一連五天慕容炎沒有再出現。顏月琢磨着他興許被自己的話傷得再也沒有了寵幸自己的想法。或許他正籌備着如何用自己去交換一座城池。仙鶴的突然來到讓顏月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仙鶴還帶來了華師傅所著的小兒科,傷寒科,咽喉科等書籍,甚至其中還有一本華師傅行醫幾十年的脈案集。並轉述了華師傅的交代“珍愛自己,醫救他人”兩句話。,顏月接過那些書時不禁淚眼模糊,感動於自己得遇名師,感恩師傅無私的傳授醫術,就連臨別交代也是讓顏月先保護好自己。
顏月感動的同時更有着說不出的悲傷,雖然心中早己有了慕容炎放棄自己交換城池的心理準備,可事實真的來臨時,顏月幾乎有種心被掏空的感覺。宮中沒有愛情,只有利益與權勢,只有陰謀與鬥爭。這又讓顏月不得不想起那個臉色蒼白的凌越塵,爲何慕容炎沒有那凌越塵對顏月的一分憐惜。
既然要走,顏月也沒有任何的留戀。新拜的瀟師傅的藥澡還差幾天沒有泡,如今就是看着那亂七八糟的藥水,顏月也不噁心了。而且每次泡完藥澡之後,顏月都能感受到身體似乎有了變化。而瀟老頭說過,只要十五天泡完,就開始傳授製毒之法。
只有一件事讓顏月擔心,連着數日丁香沒有出現,幽蘭軒的伙食標準也降了許多。若是丁香再不出現的話,幽蘭軒又得過上那種啃窩窩頭吃鹹萊的日子。顏月倒不擔心那伙食問題,只是擔心丁香的安全問題。畢竟丁香與自己走得太近,難免會有人把對自己的氣煞到丁香的頭上。莊嬤嬤己託關係請人打聽此事,可銀子花了不少卻沒有打聽到任何消息。
今天如果再沒有丁香的消息,顏月便準備自己親自打聽了。可沒等顏月有所行動,這幽蘭軒卻突然出現了顏月永遠意想不到的人。正是顏月的生母----李雲娘,同母親一起的還有父親顏文忠。
顏月一時間百感交集,盯着母親竟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個時代的母親並未曾給過自己多少關愛,可那濃到骨子裡的母女之情卻讓顏月每每思之都頗有感悟。上一輩子顏月還沒能盡孝便離世而去,留給母親的只有思念和傷痛,這一世裡顏月早己在心中立下誓言,盡孝母親!可如今的顏月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又談何盡孝盡心盡責!
而一旁的春花秋月等人早己搬來椅子,端上茶水。而那廂的李雲娘只死死地瞪着顏月,身子僵直地被那顏文忠拉着坐下,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顏文忠瞅着也有些失態的顏月,依舊是面沉如水,表情不變地道:";月兒,爲父特請了皇上恩典,允你二孃前來見你一面。";
";母親,女兒……";顏月本想出言安慰母親兩句,可話一出口便被李雲娘尖利的聲音打斷:";月兒,你臉上的胎記沒有了!你不能再嫁他人!不能再嫁他人!"; 可能是太過激動,李雲孃的聲音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溫柔,臉上更多的是一種驚惶不安。
顏文忠許是才留意到顏月的變化,眼神詫異地打量着顏月幾眼,卻沒有李雲娘那樣激動。
";皇上他怎麼能如此!他怎麼能不要月兒你呢?自古好女不侍二夫,這是想把孃的月兒往死路上逼呀!";李雲娘可沒顏文忠那般冷靜,先是尖叫,接着便是嚎啕大哭,哭得顏月心酸含淚,哭得顏文忠直皺眉頭。
";母親,越塵表哥一定會善待月兒,母親放心吧!";顏月試着寬慰着母親,可換回的卻是李雲娘更放肆的尖叫與嚎啕。
";月兒,讓奴才們帶你二孃在一邊靜一靜,爲父有事和你商量。";顏文忠眉頭皺得更深了,神色也是無比的凝重,顏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母親一眼,終還是揮手示意莊嬤嬤將母親帶離了這裡。
";月兒,皇上己答應了你表哥的條件,此時滿朝文武都在籌備此事,皇上命父親擔當送親使臣,說是送親,可這途中出一點事便要將軍府所有人的性命作賠。爲父這幾日思前慮後,也想不出任何辦法。只恨不得現在得了什麼病了,死了算了。";顏文忠滿臉的悽苦,正因爲經歷過那種死亡的前痛苦,老將軍怕了,當着女兒也不顧忌形象了。
顏月盯着那一臉愁悶的老人,心中充滿了內疚。雖然在顏月本主的記憶中,這位老人似乎對這個大女兒從不前有過什麼父愛的表現,可是連累這麼一大家子人,也非顏月所願。接下來顏文忠的話更深深地打動了顏月的心,他說:“如今父親也沒什麼奢望,只求那凌越塵能真心地寵愛月兒,從此之後月兒的生活少些折磨便好。”
顏月的眼淚不受控制地便涌了下來,有那麼一瞬間,顏月真想跪在這位老人的面前磕頭謝罪,自己對不起將軍府,對不起母親,更對不起佔用了身體的前身顏月。
空氣有那麼長的一段寂靜,顏文忠終是站了起來道:“爲父也不便在此久留,讓你二孃出來吧,你和你娘也說幾句話吧。”
顏月這纔想起娘在黃嬤嬤地陪伴下已離開很久,忙命春花秋月等人去尋,可在冷宮尋了一圈也沒找到莊嬤嬤和李雲孃的身影。春花氣喘吁吁地回報,說是聽看守冷宮的人說了,李雲娘像瘋了似的衝出了冷宮,而莊嬤嬤則隨後追了出去。
顏月大驚,就連顏文忠也大驚失色,今天的李雲娘精神似乎一直不太對頭,過於激動!如果她衝到這皇宮之中衝撞了哪位主子那可是件大麻煩,再有她若再碰巧衝撞了皇上,那更是大大的不妙!
可看守冷宮的守衛卻堅決不許顏月邁出冷宮一步,顏月大急,直接從懷中掏出藥,想也沒想便向這些守衛撒去。只片刻時間,那五名守衛全部暈倒在了地上。顏文忠瞧着,情不自禁再度奇怪地看着顏月。顏月心中大急,也不管此時父親那詫異的目光,帶着春花秋月等人直奔了出去。
真是怕什麼便來什麼,春花秋月一打聽才知道,那李雲娘出了冷宮之後便直奔那勤政殿。衆人一聽,臉都變了色,誰知道這李雲娘情緒激動之下會做出什麼,惹怒了皇上,那後果真是誰也想不到。衆人這方心急火燎地朝勤政殿奔去。
而此刻勤政殿內也是一陣吵吵,今天值班的正是張小乙。李雲娘高叫着要找皇上之時,張小乙便在第一時間攔了過來,一邊還怒斥道:“哪裡來的瘋婆子,敢來勤政殿擾亂皇上!”張小乙之所以敢這般斥責,畢竟那些皇親國戚張小乙都認識,而跑來的這個女人雖然生得漂亮非凡,可那身打扮絕不是一品誥命夫人。
而此時後面追隨的莊嬤嬤也趕到了勤政殿門前,一身的汗水,一臉的緊張,上前一把拉住李雲孃的手道:“夫人快回去吧,娘娘此時一定正在找你,快回去吧。”
李雲娘還想掙扎,莊嬤嬤再次擡出了顏月:“將軍夫人,快些回去吧,娘娘再找不到你,會生氣的。”這般勸着拉着,李雲娘便也半依半掙地隨着莊嬤嬤一步一回頭地準備離去。
正在這時,那立在那裡的張小乙卻開口了:“將軍夫人是來求見皇上的吧,皇上此時正好沒事,雜家這就帶你進去吧。”起初看到莊嬤嬤時張小乙還有些迷惑,可在莊嬤嬤與李雲孃的勸話之中,張小乙已完全明白了李雲娘身份,更想起了今天是皇上允了顏將軍帶那個女人的母親進宮探望的日子。這樣的好機會張小乙怎會錯過,所以這方一想清楚,那邊張小乙連稟告都省略了,直接便要帶着李雲娘拜見皇上。
莊嬤嬤聽到張小乙如此說詞當即知道大事不好,這個張小乙不知與自家娘娘結了什麼仇,上一次趁着皇上處罰淑媛娘娘板子之時,他便趁機使亂,差點要了自家娘娘的性命。此時他如此熱情必無好事。莊嬤嬤當即拉着李雲娘硬要退去,奈何那李雲娘一聽說要見皇上當即來了勁,直拉着莊嬤嬤往殿裡闖。那張小乙還假惺慢惺地上前攙扶,卻趁機用了力氣把李雲娘往殿里拉。
“皇上,將軍夫人在殿前大鬧,非要闖進殿內來見你。”張小乙一進殿,便把這罪名安在了李雲孃的身上。可李雲娘此時哪有心事來爭辯此事,直接衝到皇上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下,再度哭了起來。
“皇上恕罪,今日夫人進宮探望娘娘,不想舊疾失心瘋發作,驚撓了皇上請皇上怒罪。此事娘娘還不知情,也請皇上饒恕了娘娘不知之罪。”莊嬤嬤情知事情不妙,進殿之後便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請罪。
慕容炎似詫異地盯着李雲娘看了一會,那李雲娘只顧趴在地上哭泣,倒真有些失心瘋的樣子。慕容炎當即揮手道:“把你家夫人帶下去吧,看好她不要讓她再到處亂跑。此事朕不追究了。”
莊嬤嬤一顆懸着的心剛落下來,連忙起身想拉着那李雲娘離開,不想此舉便徹底地刺激了李雲娘。她嚎啕地哭着叫着:“皇上,你不能這樣對月兒呀,自古好女不嫁二夫,你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怎麼忍心讓她再去服侍另一個男人。皇上,你不能這樣對月兒呀!”
李雲孃的聲音叫得高亢而淒厲,讓原本準備端茶飲水的慕容炎手一抖,那水全滴落在左相才送來的奏摺上。那李雲娘偏這一叫一發而不可收拾,莊嬤嬤怒力想堵住她的嘴,可她卻用力咬了莊嬤嬤手。人說懦弱的人真要發了怒,那簡直便是一個瘋狂。現在的李雲娘便是如此,懦弱一生,屈辱一生,都這般過了。可那捧在手心,愛在心頭的女兒顏月受了這般的委屈,李雲娘被刺激的精神都失去了常態!
“皇上,皇上,將軍夫人這是失心瘋犯了!請皇上饒了她吧!”莊嬤嬤一邊拉着李雲娘,一邊大聲地宣告着,只期盼着用這個理由來免了皇上的責罰。
“拉下去,把這個瘋婆子給朕拉下去。”慕容炎怒了,大聲地命令道。偏偏李雲娘此時更像受了刺激似的,一邊叫着,一邊向着慕容炎的身邊衝去。莊嬤嬤用力去拉,偏這時的李雲娘力氣極大,莊嬤嬤竟被她拖着向着衝了過去。
“皇上,皇上,你不能這樣對月兒,求求你,求求你。”李雲娘衝到了慕容炎的身邊,一把拉住慕容炎的胳膊,慕容炎氣惱之極,想要甩開李雲孃的胳膊卻偏偏被她死死抱住。莊嬤嬤也在一側幫忙,一時之間大殿裡一片亂糟糟的。
只聽得“啪”的一聲重響,李雲孃的身子軟軟地倒了地上。從她的額頭汩汩地流出血來。大殿裡突然恢復了寂靜,莊嬤嬤傻了,慕容炎也怔住了,唯有一旁的張小乙舉起手中的磚頭,大聲地道:“哪裡來的瘋婆娘,敢衝撞皇上,這就是你的下場。”
可憐的李雲娘猶瞪大了雙眼,祈求地望着慕容炎,用着全身的力氣祈求着:“求求皇上,不要這要對月兒,求求皇上………”可憐李雲孃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弱,而衝進大殿的顏月和顏文忠正看到這悲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