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大廳內一下子安靜下來,昏昏噩噩的晨晨被那聲音驚醒,如同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內心中的興奮無語言表。
她尋聲望去,只見一個手執摺扇的男子從分開的人羣中走了出來。男子身材瘦弱,一身淺色的長袍略顯肥大,一張巴掌大的臉上五官寡淡,並無出奇之處.一眼望去是一個扔到人堆裡馬上就找不到的普通人。
打量過對方後,晨晨不盡有些失望。以她穿越後的經驗,凡是有些本事的人相貌上總有些不同於常人的地方,至少在氣勢上也要有些不同。這個男子年紀輕輕,既看不出氣勢又長相平凡,實在難與什麼世外高人聯繫到一起,唯有那把與季節不相對應的合起來的摺扇有些與衆不同。
沒準是卞修哲的仇家尋來了?她在心中猜測着,轉頭望向卓不凡,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看熱鬧的態度,她心裡立時安穩下來,扭頭繼續靜觀事態的發展。
男子不亢不卑的走到廳中,早有下人打扮的人上來阻攔。一番推擋之後,卞修哲示意來人退下,拉着冰兒的手低聲安慰了數句才轉身向男子朗聲道:“今日是下在大喜的日子,兄臺屈尊就卑的來到寒舍,卞某真是三生有幸。”
男子將手中的摺扇背到身後,微仰起臉高傲的說道:“不要誤會,我不是來賀喜的。”男子傲慢掃視衆人,將目光已經落在了卞修哲身邊的冰兒身上,冷聲道:“我是來接冰兒的,乖乖的放她走,我不爲難你們。”男子語態逛傲,完全沒將廳中一干人等放在眼內。
晨晨偷偷的扯了下卓不凡的衣袖,低聲問道:“這人誰呀?爲什麼要帶走冰兒?我不想冰兒嫁卞修哲,卓不凡,你快想想辦法。”她低聲央求着他,只覺眼中一陣刺痛傳來。
卓不凡神色肅穆的看着晨晨,快速的低聲道:“不要擔心,我會處理好的,沒有人可以傷害冰兒。”
顧不得觀望事態的進展,晨晨低下頭忍住眼中的淚,重重的點點頭,此時此刻,婚禮在即,她選擇了相信他。
卓不凡輕聲笑了起來,俯在她耳邊低聲道:“他帶不走冰兒,一會兒你拉他出去,記住我和你說過的話。”他將一件東西悄悄塞給晨晨,她低頭觀望竟是數張銀票。
晨晨不解的看着卓不凡,一個淡淡的笑正浸在他嘴邊。見他一如既往的自信從容,心中馬上安定下來,心思再次回到廳中的幾個身上。
卞修哲牽着冰兒的手,禮貌客氣的向男子道:“在下與冰兒姑娘兩情相悅,嚴守媚灼之約,閣下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無禮。”他話語中已有了幾分不悅。
瘦小的男子冷笑一聲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委託在下在禮堂上帶走冰兒姑娘。”
“閣下執意要如此,卞某隻得下逐客令了。”卞修哲語氣不善的回覆道,手下用力將冰兒拉入懷中。
卞修哲話聲剛落,人羣中已衝出了幾個壯漢將男子圍了起來。廳堂上穩坐的趙王與那個中年男子一直冷眼看着事態的發展,眼前的變故另晨晨有些琢磨不透。男子冷哼一聲,並不理會對方的逐客令。
晨晨正在觀望之時只覺眼前一花,身邊的卓不凡已站在了瘦弱的男子面前,右手壓在了對方欲將打開扇子上
。只聽他嘻笑道:“這位臺兄又何必在大喜之日煞了風景,不如我們喝上幾杯消消心火。”
男子惱怒的瞪了卓不凡一眼,隨即移開視線,眼神中似有躲閃。在卓不凡的拉扯下,男子惱火的低吼道:“不要拉拉扯扯,我有幾句話想當面問清冰兒姑娘。”
一邊的卞修哲道:“既然閣下有話想問內人,大喜之日在下也不好阻攔,只是男女受授不親,只得委屈閣下當堂說明了。”
男子掙開卓不凡的拉扯,帶着恨意的瞪了他一眼,起身走到冰兒面前停了下來。冰兒被喜帕所擋,微低着頭對廳中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的迴應。
“冰兒。”男子柔聲道,擡手向冰兒的纖手抓去。
卞修哲手疾眼快的甩袖將對方抻來的手擋開,冷聲道:“冰兒即將成爲在下的內人,請閣下放尊重些爲好,否則……。“他停頓了一下,並沒說出下面的話,眼神中已隱現殺機。晨晨不喜歡卞修哲,但這一刻感覺到了他強大的氣場。
卓不凡迎上前,一把拉過男子朗聲笑道:“這位公子一望便知是性情中人,偏廳裡已備好了上好的花雕酒,我們先去飲上幾杯再說不遲。”他回過頭來,向晨晨招招手:“麻煩晨晨姑娘帶這位公子先去偏廳等候。”
晨晨忙從人羣中奔過來,見卓不凡拉着那男子的右手腕處,心中立時明瞭,難怪這男子既不反抗也不反駁,原來是被卓不凡扣住了命門。她按照卓不凡的樣子,按壓在男子的穴位上,只覺男子手腕處的皮膚細膩而柔軟,手感極佳。晨晨顧不得多想,拉着他便往外走。
往哪裡走,怎樣處置,晨晨全然不知。
穿過長廊,院子裡的人越來越少,晨晨心裡很是緊張,大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卓不凡提示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放開我。”男子用力甩開晨晨的手,聲音有些尖細。“卓不凡這個討厭鬼,要不是他攔着,我手裡的藥粉早就拋出去了。”
“你……。”晨晨心道果然是卓不凡對他做了手腳,不對,他的聲音怎麼變了。她怔怔的看着男子,只覺他的聲音有些耳熟。
男子被她看得有些緊張,避開她的目光輕聲道:“你也同意冰兒嫁給那個人?”此時,男子的聲音細柔,竟然是女子的聲音。
晨晨怔忡了片刻才興奮的一把拉過男子的手,“勝雪?真的是你嗎?”
男子輕輕的點點頭,擡手向臉頰抓去,一張簿簿的面具被撕了下來,唐勝雪清秀美絕的臉現露了出來。
晨晨馬上意識到人多嘴雜處境不妙,馬上進前制止,只是已遲了一步。唐勝雪無所謂的將面具收入懷中,自嘲的一笑道:“事已至此,又有何懼。”
許久不見,晨晨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覺唐勝雪早已不復當日的頑劣,一雙顧盼生輝的眸子中滿是淒涼之意。
晨晨想詢問西門陶華的行蹤,卻又怕觸了她的傷心事,想問問她這些日子過得怎樣,又覺得她改頭換面,以面具示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當日在紹興遠遠相見時,已經感覺到了她生無可戀的悲悽,縱使西門陶華百般迎合也未讓她開懷,不知這些日子她經歷了何等的痛苦煎熬。
見晨晨一
臉的悲傷之態,唐勝雪淡然笑道:“晨晨,你怎麼了?見到我怎麼不說話呢。”
晨晨雙眼微紅,隨即笑了笑,說:“勝雪,我好想你,好懷念我們一起胡鬧的日子。以後你可怎麼辦呢?那麼多人都在追殺你。西門陶華去哪了,沒有他你活不下去的。”她還是忍不住問起了他。
唐勝雪冷哼一聲,答非所問的道:“冰兒不是喜歡卓不凡麼,怎麼嫁給那個大個子了。卓不凡怎麼回事?”
晨晨難過的低下頭,不知該怎樣回覆她,事情的走向她無力掌控。卓不凡並無娶冰兒之意,她亦不能暴露自己的過錯。
晨晨低着頭,用腳踢弄着地上的石頭輕聲道:“是卓不凡安排冰兒嫁人的。不過你別怨他,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爲了一個姑娘改變自己,也許,也許冰兒嫁給卞修哲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卞修哲對她很好。”晨晨爲卓不凡開脫着,更象是在勸慰自己。想起卓不凡她馬上想到了他的的囑咐。馬上拉起唐勝雪,警惕的向四周望去,發現早有人躲在附近向這邊觀望着。
“勝雪,你不是一直想得到自由嗎?何不去關外走走,大漠黃沙,荒漠草原,牛羊成羣是何等的遼闊壯觀,又何苦守在這事非之地苦苦掙扎。”晨晨盯着不遠處的一直觀望的人低聲對唐勝雪說道。
唐勝雪輕聲笑道:“我正不知去向何處,你這提議倒也不錯,如今爹孃再也不肯管我了,反倒少了許多牽掛。”
“什麼時候啓程?你住在哪裡,我去送你。”晨晨見她說得輕巧,話語中卻透着無盡的淒涼。心中暗自思忖,勝雪以真面目示人,被仇家尋來,還不知凶多吉少,不如趁着仇家未來馬上離開,打着卓不凡的旗號,這個宅子裡還沒人敢攔着。想到這裡,她一把抓過唐勝雪的手堅定的看着她:“跟我走。”
晨晨拉着唐勝雪快步的向外走去,對着迎上來人吼道:“走開,誰敢攔着,卓不凡扒了你們的皮。”那些人被她一吼,果然不情願的退開了。
二人還未走到到大門口,遠遠的看到迎來送往的人羣中有幾個人擡着幾口大箱子走進院子停了下來。碩大的紅漆箱子落地時很是沉重,幾個人不停的喘着氣,其中一人大聲的向着院子裡高聲呼喊着:“有貴客委託我兄弟幾人給新娘子送來賀禮。”小白從人羣中走來迎了上去,接過了爲首之人手中的禮單,吩咐招待着幾人,順便問了貴客的姓名,見幾人一直搖頭,衆人紛紛發出感嘆,送來這麼多貴重的賀禮,竟不肯留下姓名。
晨晨有些好奇,冰兒已無親人在世,有誰會送來這麼多賀禮,既然是送給她爲何不肯報上名號。
院中的衆人皆好奇的圍了過去,晨晨趁機拉着唐勝雪從側門溜了出來,路上有人想出來阻止被晨晨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勝雪哪都別去了,快走。我怕那些人找你來尋仇。”晨晨想起了卓不凡給的銀票,才驚覺他心思慎密想得果然周到。忙取出後塞給唐勝雪,輕輕的推了推她,示意她快些離開。
望着手中的銀票,唐勝雪雙眸微紅。她向來是個精靈古怪的女子,危難之時晨晨伸出的援手讓她在絕望中感到了一絲溫暖。擠出一絲笑容,她柔聲道:“保重,晨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