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硯君的隨身小廝一身青衣,在門口悄悄對自己的主子說:“少爺,那是鐵帽子袁王爺的家奴。”
唐硯君和清羽都皺了皺眉,剛纔還在說起袁家,現在便碰到了袁家的人,且是這種方式。
“發生什麼事情了?”清羽邊問鋤菱,邊自己扶着二樓的欄杆向下看去,一樓本是大廳,整整齊齊擺着數十張桌子,幾乎是客滿,本來各個都在推杯換盞,胡吃海塞。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此時,大家自然都顧不上吃飯喝茶了,都不約而同的向門口處望去。
“那個人看上了賣唱的盲姑娘,正在那裡撕扯呢!”鋤菱不忿的說,並用手指了指那個年紀約四十歲的領頭男人,一臉的橫肉,臉上還一道嚇人的傷疤,穿的雖然不是袍子,但是也是綾羅的長衫與褲子,一看便是有錢人家的奴僕。
身後兩三個小廝模樣的人也一臉的氣勢洶洶,一個面露兇光的人嘴裡還不住的說:“讓你跟隨着爺們去府裡唱,是你的造化,別給臉不要臉,我們府裡,可不是一般人說去就能去的。”
“就是,去了之後,唱的好呢!爺們必是要重重賞你的。”說完又指着旁邊一個嚇得哆哆嗦嗦的老頭冷笑道:“還有你這個老頭,你家的孫女年紀小不知道罷了,你這麼大歲數的糟老頭了,難道也不知道?”
領頭的奴僕滿意的看了一眼說這句話的小廝,那小廝繼續對賣唱的祖孫威脅道:“趕緊的跟我們走,再遲了打斷你們的腿!”
清羽與唐硯君看不下去這種事情,正要下樓去解圍,鋤菱一把拉住清羽道:“二少爺不忙,且看看再說,那邊已經有一位公子在替他們祖孫說話了!”
果然,隨着鋤菱的手看去,一位年輕的白衣公子,面如美玉,目似明星,頭戴開口的馬尾束髮網巾,烏黑的髮髻自開口處向外露出,正在那裡抱肩怒目而視,聽見那個小廝又威脅那個姑娘,兩道英氣入鬢的劍眉微微揚起如飛羽,斷喝道:“剛纔叫你放開那個姑娘,你們難道都是聾子嗎?”
那個領頭的翻了兩下白眼,正了正頭上的黑色紗羅四方平巾,冷笑道:“
剛纔你小子說話挑釁,我們懶得搭理你,是給你個機會,想不到你是真心想找死啊?還敢再多嘴爺的事情。小心爺打斷你的腿。”
“我說你是什麼東西?趁早別管閒事。”一個小廝見領頭的要發火,趕忙對那個白衣公子說。
人羣裡一個大膽的儒生悄悄拉了一下那個白衣公子,耳語道:“這位公子,他們是袁王爺的家奴,在此地囂張跋扈多年,我看你還是不要管了,他們人多勢衆。”語氣裡都是懼怕。
那個白衣公子輕輕一笑,又看了一眼那個唱歌的姑娘,上身粗布褐色衫子,生絹青色坎肩,下着棉布綠色裙子,露出兩隻穿粗布繡花鞋的腳緊張不安的來回走動,雙手緊緊的抓住身邊的祖父。因爲害怕的低着頭,讓人看不清長相,只是隱隱可見的脖子甚是白皙,頭上青絲雖然沒有名貴的首飾簪戴,亦是梳的一絲不亂的雙螺髻,插了支正豔的鮮花。
“多謝仁兄提點,但是今日遇見如此咬人的狗,怎能坐視不理?若人人都如此,天下豈不是要亂了?”說罷眼風凜冽的看了一眼對面那幾個人。
當下,大廳里人雖然多,但是都靜心屏氣的關注着事態的發展,所以他的話雖是聲音小,但是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清羽微微一笑,對身邊同樣注視的唐硯君道:“這個公子的話,倒像是從硯君你的嘴裡說出來的,有這麼一種狹義之風。”
“是嗎?”唐硯君也是會心一笑,“但是這種將人比作狗的話,卻是清羽你的風格啊!”
“那倒是,這種人也只配說爲狗,倒不是我嘴刁,而是這種人着實可恨。算起來,說他們是狗,還有些玷污狗呢!天下那麼多好狗,比他們強一萬倍呢!”
清羽與唐硯君俱是哈哈大笑,邊笑邊看着樓下的事態,只見樓下已經打起來了,那個領頭的人聽見如此話,早就怒斥身後兩三個人道:“還在那裡愣着幹什麼?眼見的他罵咱們,你們還等着打賞嗎?一個個都是死人啊?”
衆小廝得命,都摩拳擦掌,白衣公子見一個小廝首先狠撲上來,伶俐的一個瀟灑轉身,擡起便是一腳,正中那廝心口,一下子就踹了他個四仰八叉,勉強站起來也是捂着屁股亂哼,圍觀的衆人都是鬨堂大笑。
“好!”清羽在樓上首先喝彩,摟着唐硯君
十分有型的肩膀道:“看來這個公子還真是個行俠仗義的俠客呢!”樓下此時也有人敢跟着小聲喝彩的,也有捂着嘴偷樂的,不似方纔那般安靜了。
唐硯君頭上戴着累絲嵌寶紫金冠,因着哈哈大笑而有些歪了,貼身小廝忙給他扶正,唐硯君挽着清羽的手,笑道:“倒是省了咱們的事了!一會萬一看見他不行了,咱們再去搭救也不遲。”
清羽答應着,說時遲那是時快,樓下的幾個小廝與那個領頭的,早已經輪番上來,都被那個白衣公子打倒一遍了,一個個都臉上掛了花。
領頭的擦着嘴角的血,示意身後的小廝繼續上,奈何一個個都像烏龜一樣,只敢慢慢向前挪,白衣公子稍稍動一下,便都嚇得一齊後退。
“都是飯桶!”領頭的怒吼道,隨後自己一個箭步衝上來,拳頭如風一般打向白衣公子的臉,白衣公子輕輕一躲便輕而易舉的閃了過去,左手一檔,右手卻死死抓住對方的胳膊,使勁一擰,只聽那個領頭的殺豬的一般嚎叫:“大俠饒命!好漢饒命!”
自始至終,那個賣唱的姑娘和她祖父都在角落裡戰戰兢兢的,那個嬌小的女孩直到聽到那一聲慘叫,纔敢略微擡起頭來,纖長如鴉翅的睫毛忽閃着,仍是露出驚恐神色,眼睛看起來又大又明亮,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是個盲人。
她的祖父一頭白髮,滿臉皺眉,拍着她的手顫巍巍安慰道:“不怕,不怕,那位大俠已經打敗了壞人了!我們安全了!”她才露出一抹歡喜的笑容,小臉恰如芙蓉般嬌媚。
“還不快走!難道還等着他們的幫手來嗎?”人羣裡有人小聲的提醒着那個白衣公子與獲救的祖孫兩個。
“快跟我走。”白衣公子拉起跪在地上的二個人,“這裡不安全,不是說話的地方。”
託着胳膊亂叫的那個領頭人,此時根本顧不上他們逃去了哪裡,清羽和唐硯君眼見三人相互扶持着,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羣裡,真心感嘆道:“真正的俠士都是隱藏在世間的,今日得見一面,死也值了!”
唐硯君安慰道:“以後有的是機會結交這種俠客的。”
半晌,清羽又低低感嘆道:“我們都是有家有業的人,有時候做起這種行俠仗義的事情,難免會想着連累家人,倒不如他們這種遊俠自在,毫無牽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