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入龍王廟，龍門的堂主們都在微笑，大堂主龍翔說：“巖兒的成長很快，昨天寒兒推薦他參加這次斬妖除魔的任務，我還擔心他資歷不夠。現在看來，應是多慮了！”
龍門將我手中的葫蘆接過去，大概看了看，我看他擡起頭，嘴脣動了一下，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只將葫蘆遞給神壇上的沈姑娘。沈姑娘得了那葫蘆，變魔術似的從懷中掏出一塊黃布，布上繡着龍紋圖案。她將黃布鋪在龍王菩薩的面前，再咬破手指，在龍紋圖案的龍眼處點了一滴鮮血。接着，她回頭將龍門手中的葫蘆拿過去，放在了黃布上。
把這一切都做完，沈姑娘便叫：“剛纔取聖水龍延的公子，請上前一步！”
大家都看着我，我立馬出去，昂首挺胸走到沈姑娘面前。見她莊嚴端莊的樣子，我想要喊她，卻又不好意思開口。沈姑娘呢，擡頭一看是我，顯得頗爲驚訝。我感覺剛纔她往後投擲龍蛋的時候，根本沒想到砸中的會是我。或許她壓根兒就不知道，我會在龍門。
想來上次一別，也沒多少日子。況且沈姑娘的生活很單一，因此記憶幽深。
“公子，請到那邊，拿了香火紙錢，到龍王菩薩面前三叩九拜！”沈姑娘吩咐。
我屁顛屁顛過去，從一個童顏鶴髮的老奶奶手中接過三張紙錢三柱香，走到龍王菩薩面前，點了燒了，一一跪拜，如此三叩九拜過了，我剛起身，就看那葫蘆在激烈晃動。
廟堂裡在場的人都發出“咦”地一聲驚呼，都看不穿那壺裡裡是什麼東西。
龍門嘴角微微動了，像是在微笑。他走到葫蘆邊上，轉身面向大家。
“在場的各位，你們哪位能看出這壺裡裡有啥？這葫蘆，便是他的了！”龍門果真在微笑，他的雙手一揚，龍四姑娘的三叔立即跑過去，準備用手去抱葫蘆。
沈姑娘一隻手伸過去，將龍老三攔住。龍門說：“只需遠觀而不可褻玩。”
衆人排成長隊相繼過去，青衣道人，黃袍和尚，還有龍藍鶴，龍翔，龍紫衣，連芊芊都過去了。凡是龍家稍微有點重要的人，都看了。就在龍門想要說話時，一羣帶着龍頭面具的學生跑過來。爲首那人單腿跪拜：“當家的，這葫蘆必定法力了得，我們也想一試！”
那羣學生，就是龍芊芊眼中很怪異的那幾個人。聽說他們雖是少年，但地位絕對不比龍堂會議的會員低。也就是說，他們的地位和龍四姑娘，還有龍紫衣他們差不多。
龍門聽了頗爲滿意，拍了拍手：“好！好！這就是我龍門百年不滅的精神！”
幾個少年過去，相繼看了，也都搖頭。其中一人說：“是條龍！”
衆人都吃了一驚，龍門很鎮定地問：“是一條什麼樣的龍？”
那少年說
：“是一條黃龍。”
龍門怒吼：“錯！”那錯字才喊出去，少年的身體突然騰空而起，重重摔在了後面的柱子上。旁邊的幾個少年立即將他攙扶起來。我看他臉色鐵青，全身因恐怖而顫抖。
龍門冷笑：“無知小兒！明天讓他收拾行李，離開龍門！我龍門不歡迎這樣的人。”
在場的堂主有些不解，大堂主龍翔問：“當家的，那少年，難道是說錯了嗎？”
龍門環顧一圈，用一根手指頭指着我：“巖兒！你來告訴大家，那裡邊是什麼！”
我雖然早已知道，但剛纔龍門的對面具少年的一聲怒吼，已經嚇得我不敢輕易說出口了。我回頭去看龍四姑娘，龍四姑娘朝我微笑。旁邊的龍紫衣也說：“巖弟說就是了！”
我鼓起勇氣，大聲說：“是一條小白龍，身體還是透明的。有筷子那麼長！”
衆人一陣驚呼，龍翔說：“巖兒天資過人沒錯，可這……這也太那個了吧？”
龍門走過去，將葫蘆拿過來，遞到我的手上：“寒兒，你的葫蘆，今後就給你巖兒用，怎麼樣？”龍四姑娘笑着回答：“我那葫蘆一般，巖弟若是用神了它，也是好事。”
我將葫蘆捧回來，龍四姑娘走過來幫我係在我的腰帶上。大家都不說話。
我明顯能夠感到，龍堂的所有堂主對龍門一意孤行的做法，頗有微詞。
但龍門就是龍門，在龍門這個地方，就必須得聽從龍門的命令。而且從能力上說，恐怕也沒有一個人的頭腦，或者法術能夠超過龍門本人。就算他不用法術，光靠硬功夫，恐怕都能要了許多人的命。剛纔對着面具少年的那一吼，顯然有少林獅子吼的功效。
當天龍王廟的廟會結束，沈姑娘一行四人聽說要在龍門小住三兩天。因爲馬上就會有大雨降臨，路途遙遠，山路險陡，她們幾個姑娘家出去了，難免會遇到些麻煩。
更何況，現在是陰盛陽衰，陰間勢力蠢蠢欲動，各路牛鬼蛇神蓄勢待發的日子。
像沈姑娘這樣的女孩兒，一塵不染，貌似神仙，唯恐神魔兩界都想擁有。
對於沈家的事，我一直耿耿於懷。這下倒好，終於可以同沈姑娘相處了。
沈姑娘所住的房間，就跟我在同一座院落。第一次交談，是因爲沈姑娘拖一個隨處姐姐過來，找我問古琴。說沈姑娘每晚必先焚香撫琴，喝茶漱口才會安歇。
我想起古琴只有龍芊芊有，就跑去找龍芊芊。龍芊芊聽說沈姑娘會彈琴，就興沖沖地抱了兩張古琴過來。一張是伏羲古琴，另一張是仲尼式。我們一人抱了一張，匆匆忙忙跑到沈姑娘所住的廂房。路上碰到龍四姑娘和龍紫衣，兩兄妹見了都跟了過來。
還沒進門，就聽龍紫衣說：“芊芊小姐，怕是吃那
女孩的醋了。”
龍芊芊嘟着嘴，也不說話，一進去就把古琴往沈姑娘面前重重一放。
沈姑娘很安靜地站起來，說是給我們讓座。龍芊芊說：“坐就不必了。姑娘我悶得很！找這個呆瓜陪我彈琴，那哪裡是彈琴，連牛都不愛聽。這下好了，有人陪我了。”
沈姑娘不喜不怒，依然是平靜的語調：“就怕妹妹不喜歡聽我的曲兒！”
龍芊芊說：“你的曲兒我先不管，我先彈一支我的曲兒給你聽。”
我和龍四姑娘，還有龍紫衣三人都笑呵呵地站着。其實來龍門這些天，龍芊芊雖說自願當我的音樂老師，可能是沒有棋逢對手的原因，她總覺得我不懂古琴，所以向來都是隨筆玩弄，根本沒有正兒八經地給我彈過一曲。這時候在比她漂亮，比她淑女的女孩面前，我想，恐怕她會把她畢生的所學都亮出來。讓龍門的大小姐彈琴，這可是件很難得的事。
龍芊芊席地而坐，將仲尼古琴的一端放在膝蓋上，兩隻手慢悠悠地彈了過去。
那聲音先是舒緩，後是急驟，彈到最後，她的十根手指我已經看不清了。那七根琴絃更是縱橫交錯，飄來蕩去，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七根弦嘎嘣一聲，竟然斷了。
龍四姑娘和龍紫衣兩人都是懂音律的人，剛纔龍芊芊的這一手確實讓他們感到震驚。
然而，沈姑娘卻沒有動容，依然是不緊不慢的語調：“挺好！妹妹彈的應是《廣陵散》。相傳三國時期，竹林七賢嵇康被司馬昭所害時，在刑場彈的就是這支曲子。”
龍芊芊顯然對沈姑娘的點評不滿意，傲慢地看着她：“再說說看！”
“如果我沒有猜錯，剛纔這支曲子，就是嵇康彈的那支曲子。”她的這句話，讓龍芊芊微微動容。可旁邊的龍紫衣和龍四姑娘卻聽得不明白。龍四姑娘好奇地問：“這《廣陵散》一曲，莫非嵇康彈奏的《廣陵散》，和原本就存在的《廣陵散》一曲之間，有所不同嗎？”
沈姑娘說：“曲子都是同一支，但彈的人不同，在家彈和在刑場彈，彈法是不一樣的。許多人只懂《廣陵散》，只知嵇康善彈，卻不知嵇康彈到最後，七絃寸斷……”
龍芊芊一屁股坐下去：“師傅上人曾說，天下懂這嵇康曲的人，不出七個！”
沈姑娘說：“你師傅，應是蜀山太華真人，對不對？”
龍芊芊頷首：“你怎麼知道？”
沈姑娘沒有回答，只是將伏羲古琴拿過去，輕輕彈奏。
她的手指不快不慢，但每一個旋律彈飄出去，都給人一種餘音嫋嫋的感覺。
她的琴聲裡，彷彿飄蕩着桃花，彷彿流動着清泉。放佛一切的美好。
陽光，春風，雨露，彩虹。星空，月亮，讓人心曠神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