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診所位於幾個小區外的十字路口旁,好幾年前這一片還沒發展起來的時候它便在這裡了,這些年城市發展,周圍建起了一棟棟地價高昂的樓房,形成一大片以住家爲主的區域,周圍雖然由於刻意的規劃沒有發展成那種嘈雜繁榮的商業街,但各個樓房一樓的門面也都是裝修精美的店鋪,算得上寸土寸金的地盤,十字路口算是真正的黃金地段。小診所佔地幾百平,依舊是以平房的姿態立於周圍林立的大廈當中,委實算得上有些招搖的鶴立雞羣,當然,或許反過來說會更加貼切一點。
儘管一直都是僅有一層樓的平房,但小診所並不會顯得土氣,幾年前的裝修,它就已經是附近最漂亮的一棟建築了。附近人行道上的樹木已經有些樹齡了,樹冠在夏天會形成漂亮的林蔭,與小診所溶爲一體,由紅白相間的馬賽克砌成的矮牆,診所門外的花圃,整個診所的設計並沒有過分的招搖,總體上還是四四方方,只是臨街的一面是透明的落地窗,總是擦得乾乾淨淨的,另一面纔是正門,窗戶,牆漆有乳白、橘黃、碧藍三種顏色,給人以活力與開朗的感覺。
小診所與旁邊的植被溶爲一體,上方的天台外圍則有一圈透明的玻璃欄杆,這令得這天台更像是一個觀景臺,有時候會看見醫生、護士跟他們的朋友在上面吃燒烤,曬太陽之類的。在越來越有“鋼鐵森林”的疏離感的城市間,這個儼如秘密花園一般的小診所原本大概只是追求一種類似於家或者是夏天的感覺,但到得現在,反而是被周圍的環境給愈發孤立起來了。
如果是第一次路過這裡的人們,沒注意診所的招牌之前。大抵會認爲這裡是一間咖啡館或者餐廳,又或者是一家高雅的藝術品商店,對於類似這樣的觀感診所的擁有者們在無奈之餘,或者還會感到一絲的委屈,當初裝修的時候只是追求自然的感覺。卻因爲周圍環境的變化,這份感覺倒是愈發顯得尖銳起來了。而即便注意到診所的招牌,人們的第一印象,多半會將之認定爲一間要價高昂的牙科診所,不過這甚至連牙科診所都不是,它只是類似於一些醫生開辦在某些老舊家屬區的小診所。收費比大醫院實惠許多倍,甚至因爲坐診的醫生太過年輕,它的口碑甚至也算不上極好。
馬克思在《資本論》裡說:如果有10%的利潤就可以讓人瘋狂,有50%的利潤,讓人不顧一切,有100%的利潤可以令人挺而走險。有300%的利潤,資本家們就可以踐踏人間一切法律。
佔據了路口最好的一塊地的,居然是這樣的一家小診所,好幾年來它自然也受人覬覦,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些地產公司的代表上門,或者是小流氓小混混們上門,不過七八年以來。雖然周圍都在變,診所開着的利潤也一直不高,但它就一直開在這兒,像個頑固的釘子戶。
這幾年周圍的環境越來越好,房價越來越昂貴的時候,真的敢於打上門來的傢伙反倒沒有了,不過,懷着其它目的的一些人,倒是從來不曾少過。
時間是晚上八點,街道上的路燈、道路邊商店的霓虹就那樣亮着。道路邊有吃完晚飯出來散步的行人,三三兩兩,附近街道上車輛不多,行駛得大抵都不快,這也算是標準的居民區的感覺了。正在關門的診所前方。穿着西裝看來是成功人士的中年男人正在爲約會診所中的護士做最後的努力,一般來說被人拒絕之後他是不會這樣死纏爛打或者說戀戀不捨的,不過在這位名叫月池薰的看來仍舊如同少女一般的日籍護士這裡,類似的情況,卻不是第一次了。
診所開辦的幾年間,最不缺乏的就是各種各樣男性求偶者,有的人比較紳士,送花、約會,水磨工夫一做就是幾個月,有的人比較浪漫,曾經拖來過一車的玫瑰花差點將診所的大門給淹沒掉,有的人比較暴躁,直接叫上兄弟過來威脅對方要與他談戀愛的,有的人比較迂迴,特意讓自己患上感冒纔過來泡妞的……
老實說,無論是怎樣的追求方式,最終得到的,也只是淡淡而禮貌的拒絕。少女連普通的朋友也不怎麼交的,除了過來看病的病人會溫柔地說幾句話,病情一好,能得到的就只是某些公式化的回答而已。若是示愛,那回答就更加簡單一點:“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這句話倒是挺肯定的,也能從她的微笑中看出淡淡的幸福感,若是需要補充,大概便是一句:“我很喜歡他,不想讓他討厭我,謝謝。”這說法多少有些過分的坦白和令人害臊,但她是日本人,也就可以理解了。至於某些人說的“至少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則一律被無視掉,是個死心眼的姑娘。
診所裡偶爾會出現的另一名被稱作沙沙的護士也常有人追,不過由於她並不會每天出現,還是比不上常駐診所的日本女孩的受歡迎程度。至於坐診的年輕醫生則大抵是個無良的人,看見診所裡的女孩子被糾纏,也從來是壞心眼的在一邊旁觀,甚至會跟某些熟人打類似於“這個傢伙能堅持多久”的賭。
這年輕醫生的惡趣味很多,不光拿僱員的煩惱打賭,他也會把人家爲了泡妞而送來的點心恬不知恥地收下,一個人在旁邊偷偷吃掉,甚至跟熟人分享,就是不給薰嘗。而由於幾乎每天都有人送花過來,診所附帶的小小商店便從來不缺花賣,無需進貨。
沒事的時候,往往能看見他跟薰興致勃勃地坐在太陽下將別人送來的花束拆散,包成一支一支的然後放進店鋪花籃裡待售的情景,薰也並不氣惱,坐在那兒跟醫生包花束的神情看來甚至有些幸福的滿足,只要是第一次拒絕後不聽的人送來的花。一律不客氣的收下,若是沒有時間重新包裝,便拿掉賀卡直接標個較低的價格先放到售賣的櫃檯上。
拿別人送來求愛的花賺錢貼補家用……這樣的行爲若是不巧被某些追求者親眼看見,心估計會當場碎落一地再也粘不起來,或許今後會將薰當成是踐踏人心的惡魔也說不定。
儘管作爲診所的主人。這位名叫顧家明的年輕醫生有着一顆如惡魔般惡劣的內心,因爲無聊的緣故而充滿了各種奇怪且無可救藥的惡趣味。但若是有些接觸了之後,或許會了解到這位無聊男子已是已婚的狀態,而作爲小夫妻的另一半,他的那位名叫葉靈靜的妻子卻足以稱得上是理想妻子的典範,年輕漂亮。很難想象她已經是一位八歲大的男孩的母親,她是一名出色的鋼琴演奏師,在有着優雅氣質的同時,也並不缺乏少女般的俏皮與活力,最重要的是,對於外人來說。她擁有着丈夫所嚴重缺乏的道德與良知,或者說……是這個小家庭所普遍缺乏的道德與良知……
早些年她曾經想過爲薰尋找一個出色的男孩子做對象,不過最近這幾年,似乎瞭解到了一些事情,她便會多少抱着一些無奈的在丈夫對薰的煩擾無良旁觀的時候,適當地爲薰隔開一些無謂的煩惱。譬如現在,她就在替薰敷衍着門口的成功人士追求者。
“事實上。薰恐怕不會接受你的追求,她應該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所以她大概……”
媒很好做,看起來壞人姻緣的忠告就很難出口,因爲不管說得再好聽,這都肯定不是別人會喜歡的話。不過,這麼幾年過來,她其實也明白,雖然薰從來都不說,但她對於這樣那樣的追求。其實是不喜歡的,而她現在跑過來幫忙當擋箭牌,心情也委實有些複雜,但儘管如此,她還是這樣做了。
當然。靈靜的骨子裡雖然也有諸多叛逆不羈的因素,但外在脾氣一向溫柔,接人接物,在哪裡的人緣都是極好。有她出頭幫薰講話,絕大多數的時候,追求者都會說上幾句漂亮話後知趣地退走,不過,偶爾也會遇上類似眼前的強硬派。
成熟、沉穩,人生閱歷相對豐富,由於某些方面的成功也培養出了相當的自信,儘管離過一次婚,卻也因爲這樣而更加明確自己需要什麼,更加明白人生和感情。最重要的是,在大多數人都將要放棄的時候,他還是會努力而正確地爭取一下。就像這時,當聽着靈靜把話說完,他在思考片刻之後,也扶了扶眼鏡,露出一個相對誠實的笑容。
“事實上,我這樣說希望你們不要覺得奇怪……這段時間,我向很多人打聽了一下薰小姐的情況,他們都說,薰小姐除了在診所的生活以及與各位的一些小活動外,其實並沒有什麼固定的男朋友……當然,我並不是……呃,並不是說……”
他笑着,努力地表達自己誠懇的想法:“呵……我知道類似我這樣的人很多,大家也都是爲了薰小姐好,但是,我想說的是……我是非常誠懇地對待這件事的,沒有任何輕率的方面,我明白我心中的感覺,我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雖然我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現在也有小軍了……呵,我知道薰小姐很喜歡小孩子,小軍也很喜歡她,所以這個不會成爲障礙……”
他這樣說着,旁邊的小胖子也用力點着頭,這時候,另一對樣貌相似的父子也已經走近了,仍舊年輕的父親一隻手插在褲兜裡,一隻手自然地握住了靈靜的手,旁邊頂着一張因爲打架而青一塊紫一塊,由於貼了好些創可貼仍舊顯得人畜無害的小臉,小男孩一隻手拉着父親的衣角站在那兒,眼中閃爍着靈動的光,望着前方的男人與他的兒子,眼睛眨了眨,隨後又眨了一眨。
中年男子並沒有因爲來了人而感到不好意思,他只是笑了笑,揮揮手繼續說下去。
“……呃,所以我一定會認真地對待這段感情。而且另一方面,我在江海有房、有車,有固定的工作,並且我也算是有一定的……呵。我是說,當然這個並不重要,但至少,我在物質方面也算是有着不錯的基礎,至少可以減少很多需要煩惱的東西。我是說。你們都是薰重要的家人,我希望至少能給我……一個開始的機會。”
適當的停頓加強了他的說服力,沉穩、從容並不會扭扭捏捏的態度,在某些方面,也可以稱得上大氣。靈靜不由得覺得眼前的男子有些難纏,有這一番說辭的話。過任何家長的那一關恐怕都沒什麼問題了。老實說結過婚不是問題,這樣的人反而更體貼,如果是幾年前自己跟沙沙還懵懵懂懂地想要替薰找男朋友的那會兒,這時候恐怕二話不說就點頭了,不過現在還是得幫忙推掉,想想心情真是糾結得一塌糊塗。
“呃。我明白,不過,的確不是其他的問題,薰她……真的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心中怨氣一上來,她保持着那樣清新陳懇的笑容,暗地裡忍不住在旁邊男人的手上狠狠掐了一下,家明原本站在旁邊很沒良心地看戲看得開心。這時候手上一痛,很是誇張地晃了一下,看看妻子眼角的餘光,反應過來,很顯然,這是要幫忙作證了。
“哦、哦哦,沒錯,沒錯,薰她有男朋友了,有男朋友了。”他朝對方點着頭。顯然在作僞證。
“呃……呵……”撒這麼沒技術含量的謊,傻瓜都能看出來,何況他還向周圍的人打聽過這些事情,只不過一時間,他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總不可能直接說“你撒謊”吧,這事情要委婉。話纔開了個頭,只見那個臉上貼着創可貼的人畜無害的小男孩拉了拉父親的衣角,天真而小聲地說道:“老爸,你不是說過如果別人把薰姨娶走了,我們家的診所就要關門了嗎?”
“哦?我說過這個嗎?”
“嗯,沙沙阿姨也是這麼說的。”
同樣人畜無害的老爸面不改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小男孩再接再厲,繼續天真而小聲的說話,實際上所有人都能聽得到。
“沙沙阿姨說薰姨因爲被日本的家人趕出來了所以偷偷來到中國連身份證都沒有所以你請她當護士她吃苦耐勞還不用付工錢你還威脅她如果她偷跑你就去報警所以這樣就省下一大筆錢了……爸爸爸爸……”小男孩扯扯老爸的衣角,繼續很小聲,“如果讓薰姨走掉了你是不是糗大了……”
無良且黑心的老爸伸手罩住嘴脣,用像是看神童一樣的目光端詳旁邊的小男孩:“居然能一口氣表達這麼多意思了啊……”另一邊仍舊年輕靚麗的老媽像是在頃刻間老了十歲,目光有些呆。而前面的中年男人也呆掉了。
過得好半晌,那邊纔開口:“我……那個……雖然之前也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但是……薰小姐她……真的是沒有身份證嗎……”
這種事情該怎麼回答?靈靜遲疑了一下,方纔開口,那邊輕輕地揮了揮手。
“呵,這種事情……應該不是真的吧。呵呵,我會再來的,我會再來的……”
“呃,唐先生……”
靈靜喊了一聲,但對方已經牽着兒子掉頭走了,夜風真是太涼了,拔涼拔涼的,隱約間,中年男子還能聽見後方傳來的淡然辯解聲:“喔,沙沙這是惡意中傷,明明我每個月都有給她幾百塊錢零花的嘛……”
幾百塊……零花……
不遠處的圍牆內側花圃裡,一直都在扮演特務偷聽的小孟哥已經捂着肚子快要癱倒在地下了,因爲忍笑,全身顫抖像是在打擺子……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夜風拂過,靈靜蹲在路燈杆下,一隻手輕輕地撐着額頭,若是遠遠看過去,那曼妙的曲線或許還有着一種優雅而落寞的感覺,落寞中又有些無奈,當然,大概很少有人能猜出美女無奈的原因也就是了。大小兩個男人還在身邊煩她。
“媽媽媽媽。”小男孩擺出同樣的姿態在旁邊用手指偷偷捅母親的腰肢,他繼承了父親人畜無害的氣質,也繼承了母親清秀慧黠的面孔,當然,有些時候。這種狡猾顯得太過明顯和尖銳了,常常是令父親感到有些惋惜的地方。
“媽媽媽媽。”家明蹲在另一邊,倒是用雙手環抱住了妻子的肩膀,輕輕搖晃着,兩人的臉頰幾乎是貼在了一起。他就這樣輕聲重複着兒子的說話。片刻,靈靜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當然沒用,只是身體微微晃動的時候,兒子的手指正好戳過來,在腰肢上稍稍用力。她頓時癢得笑了起來。笑完之後,這位不堪凌辱的女子也終於爆發了。
“家裡就我一個正經人,再這樣遲早被你們折騰死了……”她語帶嬌嗔,杏目一剜,狠狠地瞪自己的丈夫,這當然沒什麼意義。隨後又扭過頭去瞪另一邊的兒子,小男孩剛剛呵了母親的癢,微微有些心虛,身體正往後仰,被這樣一瞪,一不小心屁股坐在了地上,隨後被靈靜哭笑不得地揪起來打屁股。
“誰教你說那種話的。”
“媽媽你不是也說過的嗎。”
靈靜沒好氣地笑出來:“那是開玩笑。以後不許跟別人那樣說。”
“可是很有趣啊,而且薰姨又不喜歡他。”小男孩想了想,隨後又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媽媽媽媽,你不知道哦,前些天呢,就是兩個月前開始追求薰姨的那個帥哥叔叔送了花來,是讓花店的人送過來的,他就躲在圍牆外面看薰姨的反應,我正好從家裡過來。在街角發現他鬼鬼祟祟,就也躲在他後面看,然後……呼呼呼呼……然後……”
小男孩似乎想到了好笑的東西,捂着肚子笑個不停,好半晌才平復過來:“然後他大概是看見了薰姨直接把卡片取下來。花束就擺到賣花的櫃檯裡了,然後……他整個人就呆掉了哦,真的是呆掉了哦,呼呼呼呼……下巴就跟掉了一樣,眼睛都是直的,就像這樣……”
他做出惟妙惟肖的“呆掉”的動作,然後繼續捂着肚子笑:“再然後,再然後我看見他哭了耶,他就站在那邊,一直流眼淚,哈哈哈哈……”
小男孩就這樣笑着,靈靜有些無奈,皺了皺眉,踢了旁邊的家明一腳,家明的神情卻已然變得嚴肅了起來,待前方與他相似的小男孩漸漸笑完,他才蹲下來,有些嚴肅地摸了摸男孩的頭。
“你要知道,是因爲他跟你薰姨表白,你薰姨認認真真地拒絕了之後,他還一直說不聽,花纔會被放在架子上的,如果是在明明白白的拒絕了之前,別人讓花店送過來的花,你薰姨都是會好好收下的。有人喜歡是一種好事,做人要真誠,不能看不起別人的好意,記住了嗎?”
小男孩望着父親,隨後看看母親,認真地點了點頭:“嗯,記住了。”
“好。”家明站起來,有些惡作劇的揉亂了他的頭髮,將孩子認真的表情打斷掉,“你薰姨就要收拾好了,我們兩個去開車過來吧。”
他回頭朝還在笑的小孟哥示意了一下,牽着兒子的手往附近的停車場過去,聲音依舊傳過來:“不過呢,如果這種好意明明已經認真地拒絕掉了,對方偏偏不肯接受,那就是給人添麻煩了,這種事情就活該被笑,哈哈哈哈……那傢伙是怎麼哭的,再給我說一遍……”
“是這樣哦是這樣哦……”
父親雙手插進兜裡,有些悠閒地走着,兒子在旁邊蹦蹦跳跳,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靈靜望着那邊,脣角露出溫柔的笑意。片刻,小孟哥從旁邊過來:“家明看起來沒個正經,其實蠻會教孩子的嘛。”
“其實絕大部分時間還是沒個正經的,沙沙也是一樣,結果他們三個在家裡的時候都跟打仗一樣,還好有這種偶爾正經的時候,要不然我咬死他……”
跟小孟哥之間也是熟人了,用不着掩飾什麼,靈靜磨了磨牙,但笑靨之中仍是滿滿的幸福。
“有這種偶爾正經的時候就已經很可靠了,我就不行,對書慧老是認真不起來。”
“什麼時候還是把書慧接到江海來吧,放我家來養啊,可以跟允傑一塊上學放學,別忘了她可是我家預定了的小童養媳,我家也有份的。”
小孟跟穆青青的女兒名叫孟書慧,跟允傑是同年出生,僅僅比允傑小了十幾天,從小就跟允傑在一塊兒玩的。這兩年由於小孟穆青青都有工作,小孟的父母在農村也有些孤獨,於是將女兒送去了那邊讀小學,原本也可以放在江海給外公外婆帶,不過小孟的想法是讓女兒回去跟父母相處一段時間,老人不那麼孤獨,然後再接過來,也可以順理成章地讓不怎麼想到城市生活的父母以照顧書慧的名義搬過來。這時他笑了笑。
“嗯,童養媳那是當定的啦,不過我覺得,如果讓他們初中畢業就在一起恐怕有點早,是不是上完高中才比較好一點……”
他的話沒說完,靈靜扭過頭去撲哧一聲笑出來,童養媳這個詞以前是家明最喜歡掛在嘴邊的詞了,而她、家明、沙沙三人之間的那段故事,後來也已經在朋友們之間公開,好長一段時間都被人羨慕嫉妒恨,不過,每次被人這樣開玩笑,靈靜和沙沙心中也只是覺得溫馨而已。
兩人在路邊聊着天,後方診所裡,薰換了一身白色帶坎肩的連衣裙,提着小手袋出來,走到靈靜身後時,輕輕地抱住了她,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儼如感情很好的兩姐妹一般:“嗨,靈靜。”
“嗯。”靈靜的臉頰跟她的臉碰了碰,片刻後,方纔微笑起來,“對了對了,剛纔可是差點就替你打發了那個煩人的傢伙了,不過呢,被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搗亂之後,一切努力都成了泡影。”
“嗯?”
“是這樣的……”
路燈溫柔地籠罩着下方的幾人,夜風撫動了輕盈的裙襬,不一會兒,一輛小車開過來,與小孟道別之後,靈靜與薰上了車,小孟則揮揮手走向自己停在不遠處的那輛商務車中,兩家人住得不算遠,他今天也是回家了順道過來坐坐,路燈下,兩輛車一前一後朝着夜色更深的遠處駛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