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能跑嗎?”
那簡單的一拳帶起難以置信的巨大沖擊,那一側的車門嘩的陷了下去,整輛車就彷彿被數噸重的大鐵錘猛揮了一記,轟然巨響中朝旁邊盪開,四面的玻璃就在這一次猛烈撞擊中化爲漫天碎屑,劈頭蓋臉的撲往每一個人的身上。當家明趴在破爛的車窗上朝裡面露出一個笑臉,說出這句話時,應子豐就望着那道身影,牙關咔咔咔咔,無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雖然他也知道有一些人,將力量練到了極限,也能勉強做到眼前的效果,但那絕對沒有如眼前這般雷霆乍響的衝擊力。應子豐被嚇得魂飛天外,他旁邊的幾人卻是在短暫驚愕後就反應過來,將槍口調轉往家明這邊的前一刻,家明的雙手執槍,已經從窗外陡然伸了進來,按在旁邊兩個人的腦門上。
鮮血灑滿了車廂。
近距離內,家明手中經過改裝的大口徑手槍的破壞力被髮揮到極致,兩顆人頭甚至連肩膀都爆炸開來,血肉將旁邊的人撲了個滿頭滿臉,應子豐大半個身子都沾滿了鮮血、碎肉,這時只是怔怔地看着家明的槍口,牙關亂戰,舉起左手在身上拍了一下、又拍一下,那血紅色沾上他的手掌,怎麼拍也拍不掉,看來是快傻掉了。
市場出口的上百人怔怔地看着這邊的一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安靜得猶如夜晚。
下一刻,子彈在地面上擦出火花,更遠地道路上,二十餘輛警車聲勢浩蕩地拐過了那邊的街角,朝這邊衝過來,有狙擊手探出身子在車頂上,瞄準了這邊,家明一低頭,一顆子彈從頭上呼嘯而過。他的兩把槍對着車廂裡的應子豐,其餘兩名倖存的特工動也不敢動。
“跑那麼快乾什麼,我一直想跟你說句話啊……”
家明將手槍在應子豐的頭上敲了兩下,隨後,笑容斂去,“你有十分鐘,交代後事。”
說完這句。他退後兩步,隨後轉身衝入了菜市場那混亂的人羣中,片刻間消失無蹤,人羣的奔逃混亂中,二十多輛警車。終於駛近了那輛染血的出租車。
在車載電視中看着這一幕。方之天有些頭痛地閉上眼睛,隨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好……他想談……”
坐在旁邊地一個人跟那邊小聲地說完話,皺了皺眉頭,又靠過來:“恐怕……很難說,他說的是給應子豐十分鐘交待後事,有可能是要讓他感到更大的恐懼,應子豐他……現在已經差不多被嚇傻了……”
“呃……”方之天愣了一愣,“十分鐘……他現在在沒有人知道家明在哪。
當這二十多輛警車趕到,將半癡呆狀態的應子豐從車內拖出來,與剩餘的兩名特工談過之後。立刻便派還在後方的其他人力開始對附近進行搜查,不過,自然沒有結果。而原本一路跟在後方一路將實況傳回去的屬於葉蓮小組地那名特工,這時也已經完全跟丟了目標。
家明留下了十分鐘的倒數時間,沒有人知道他會幹出些什麼事情來,作爲警察一方來說,自然認爲自己這邊二十多車人。還帶有輕重武器在這座城市裡可以天下無敵了。但特工方面卻不這樣認爲。不過,無論雙方對於敵人的實力估計有多大的差距。他們目前總得做事情,也就是說,擺在他們面前的兩條路,一條是護送應子豐去公安局,一條是護送他去特工們地藏身點。而由於屬於應海生那邊地特工都已經在路上,他們也就決定,集中所有力量,將應子豐先送到公安局再說,如果對方能夠一個人端掉整個市公安局---呃,這種想法其實也沒什麼意義……
車隊浩浩蕩蕩地駛上公路,幾分鐘後,與幾輛特工駕駛的防彈車匯合,將應子豐轉移上去,坐在那車輛後座上,渾身是血的應子豐發着抖,到此時方纔微微反應過來:“他會來的……他會來的……我們現在到哪裡了,什麼時間了……我問什麼時間了啊……”
搶過一名特工的手錶看了下時間,隨後顫抖着問道:“過了幾分鐘了?過了幾分鐘了?”從窗口拼命往外瞧着,旁邊那名特工安慰道:“沒事了,應先生,我保證沒事了,你看前後都是我們的人,而且他剛纔沒有動手,可見他並不是針對你,或者……”
“什麼沒事了!什麼沒事了!啊?”一身血紅的應子豐幾乎哭喊了起來,“他還不是來殺我的?他還不是來殺我的!他不是針對我難道針對你啊!周圍都是我們地人……那路邊呢,路邊那些人也是我們的人!?”
指着道路邊的行人大吼大叫着,他陷入這種歇斯底里的狀態,旁人也沒有辦法,再加上對於那個十分鐘的期限也有些忐忑,此時都在注意着路邊的情況。車隊轉過下一個十字路口,聳立的樓房間,最前方那輛警車裡地駕駛員陡然低下了頭,望向天空:“那是什麼……”
前排後排地警察齊刷刷的將子彈上了膛,舉頭望過去,首先出現地,是一個粉紅色的小點,逐漸變大。
“塑料袋吧……”
“不是,好像是……飛機……”
“遙控飛機……”
高度的警惕之下,前前後後車輛中的人們也都看到了街道上空的不對,一架、兩架、三架……超過幾十架的玩具遙控直升機排成了隊列,“嗡嗡嗡”地朝車隊這邊飛過來。
防彈的轎車之中。應子豐張開嘴,低頭望着那一片顏色各異的遙控飛機,瞪大了眼睛:“他來了,是他來了……”一邊說着,猛地撲向了車門,“他來了……放我出去!我不要在這裡,我不要死在車子裡,這裡不安全----”
“那只是遙控飛機……”
特工擋住了他,同一時間。四輛警車在路邊停了下來,一共二十名警察端着槍衝向道路兩旁,這條道路算不上繁榮,路邊行人不多,一看到這種猶如反恐電影的場面,都下意識地快跑開去。
警察的目光望向兩邊的樓層,尋找目標。狙擊手們打開了車頂,直升機盤旋在車隊上空。
那一瞬間,應子豐有些歇斯底里的地打開了車門,在特工的阻攔下,直接跳了出去。
“他在樓頂……”街道對面的一名警察衝着對講機說了話。槍口擡高。指向了這邊地大樓上方。
一道黑影站在那大樓邊緣,望向下方街道的車隊。
掙扎幾下,應子豐從地上爬起來,身後的特工追下去。
第一架遙控飛機掉下來,砸在前方行駛的警車車窗上。
頂樓。
日光直射,他退後了一步,放開手中複雜的遙控器,望向那片蔚藍天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差不多了……”
時間之河彷彿被這聲嘆息阻滯了一瞬,街道上空。盤旋的遙控飛機開始朝下方掉落,無數目光跟隨着這些玩具,有人開始發出命令:“開槍,打掉那些玩具。”衝出了車廂的應子豐被特工拉住,用力地掙扎。
然後……爆炸掀翻了警車!
遙控飛機掉落地面,轟隆隆地劇烈爆炸在剎那間接踵而來,氣浪翻滾。它們掀翻了汽車。將一些行駛中的警車陡然推了出去,火焰之中。滾滾的煙霧在街道上瀰漫而起。完全弄不清楚情況、陷入恐慌之中的應子豐掙脫了旁人的拉扯,在氣浪之中衝向他認爲安全地地方……
大樓之中,手掌拍打着扶手,家明從樓道往下走,口中哼唱着不知名地旋律。
同時,應子豐衝入這座還在裝修中的大樓。
“催淚彈!”
“快救人----”
“抓住他!抓住他!看見嫌犯立即開槍,要當場擊斃……”
從天空看過來,兩排樓房中間的道路上煙塵滾滾,火焰在爆炸的車上燃起來,所有的車輛橫七豎八,一片混亂,特工們追着應子豐朝樓房中衝進去,一部分人第一時間開始在煙霧中救人,更多的警察持槍朝大樓之中涌了過去。
跑!跑!跑!
或許是被家明死亡的暗示嚇破了膽,同時也嚇出了潛力,應子豐在尚未裝修好的樓房中瘋狂地奔跑着,大廳、廊道、房間,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阻止他逃跑的決心,此時此刻,他只想逃離身後追逐地足音,找一個地方可以躲起來,那灑滿了頭臉身子的血肉與黏液似乎在告訴着他,即使人多,也毫無意義。
後方的特工伸手抓了好幾次,居然都沒能抓住他。
木架、塑料桶、紙箱、廢棄的飯盒,人羣在廊道間追逐而過,終於,應子豐腳下踩中一根鋼管,陡然間一滑,身體朝地上撲了過去。後方的特工縱身一躍,將他撲在地面上:“應先生,我們現在……”
足音響起在前方的廊道口,那一道身影拉着一根繩子,落下地面。
趴在地上的應子豐擡起頭,抓住他地那名特工也在同時擡頭,舉槍。
後方追來地幾名特工舉起自己手上不同的武器。接着,劇烈地槍響,響徹整棟大樓。
火光飛濺,硝煙瀰漫,那邊陰暗處放置的一面鏡子在瘋狂的槍聲中譁然碎成粉末,下一刻,鮮血再一次濺滿了應子豐的身體。“啊----”
廊道兩邊的對射之中,應子豐不顧一切地爬了起來。朝來時的方向衝回去,從幾名特工身邊跑過時,一個人身上中了槍倒飛而出,看起來與他奔跑幾乎是同樣的速度,他甚至可以看清楚那人飛起在空中時微微眨眼的動作與扭曲的表情。
留下那幾名特工與死神對射,他大叫着衝出了這段廊道,前方一個大廳裡,好幾個人影似乎看到了他,要向他衝過來。他露出恐懼的表情,猛地定住了身子,摔倒在地,下一刻,又瘋狂掙扎着爬了起來,跑向沒人的另一個方向,肩膀上劇痛傳來。也不知道是流彈還是什麼洞穿了他的肩胛,他身體晃動一下,沒命地繼續跑着,在他的前方,是通向二樓地樓梯……
至少在此時。他已經被那爆開的人體、滿身的鮮血給嚇瘋了。
這是難以言述的混亂。
隨着那道持槍的身影在大樓中前進。陣陣的槍響聲中,死亡的花朵不斷地盛開着,在這裡,人數已經不能代表優勢,當精確地槍法與敏感的反應被髮揮到極致,他成爲死神,任何在他視野中回動的物體,都在第一時間被摧毀,隨着交火中的爆炸,樓梯間坍塌下來。將大部分的警察堵在了下方。沒有了支援,二樓地槍火與爆炸聲陡然平息下去,應子豐地腿上中了一槍,倚靠在走廊旁邊,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來,腳步聲中,廊道一端人影陡然出現。隨後被子彈打飛了出去。他回過頭,那道猶如噩夢般的身影手中舉着槍。緩步走來。
“啊……”
沙啞的叫聲中,應子豐連滾帶爬地掙扎往呈T字形廊道的岔口。一顆手雷從家明手上扔出去,另一端的廊道爆炸出滾滾的氣浪,火焰將那邊劃爲了禁區。應子豐轉過彎,拼命朝第三條廊道的方向爬過去。
外面兵荒馬亂的街道上,一名警察局負責人指揮着旁人爬上二樓,聽着爆炸聲,抹了抹額上的冷汗:“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應家二公子……到底惹到什麼人了啊……”
大腿上鮮血汨汨涌出,在地上拉出了長長的血線,應子豐爬到渾身無力,聽着後方腳步跟上來:“十分鐘過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舉槍地身影笑了笑:“販毒這種事是可以槍斃的,你要我別殺你,那個女孩子不過打攪了一下你招妓的興致,你怎麼不會想別殺她……”
“不要殺我……”
刷刷刷的在地上向前爬,應子豐此時只能全身顫抖地說出這句話。陡然間,後方的槍口一擡,一個人影出現在廊道盡頭的地方,他舉起手,儘量表示着友好,同時,好幾道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同樣將槍口對準過來。
“別衝動,我只想聊聊,儘量找一個……可以解決地辦法……”那個人一邊往前走,一邊嘆了口氣,“我想這件事情已經鬧得太大了……”
“方叔叔……”應子豐望着那走過來地身影好半晌,終於喃喃地說出了一個詞。
“我殺了他就解決了。”
“你知道沒那麼簡單。”
對話聲想起在廊道間,應子豐陡然間彷彿又有了力氣,瘋狂地朝前方爬過去:“方叔叔救命啊!方叔叔……”他此時脆弱得像是個孩子,縱然自己的家裡與方家並不算多熱絡,縱然他對方之天也沒有多少地好感,但這位炎黃覺醒的領導人出現在這裡,的確能夠給人莫大的勇氣。走近應子豐,方之天伸出了左手:“把手給我,我會救你的。”
爬在地上的應子豐伸出了右手,握上去。
方之天的右手放到身後,再拿出來時,揚起了一把半米長的鋒利軍刀,刀光劃過空中。
撕心裂肺的痛呼聲響起在了廊道之中,這不是應子豐今天第一次大喊出來,但絕對是他感到最痛的一次。鮮血飆射而出,應子豐的右手,在這一刻齊肘而斷。
“所以你要先給我一點談話的籌碼……”
從伸手、到揮刀、直到將那手臂硬生生的砍斷,這個掌握着莫大權力的中年人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口中喃喃地說完這句話,他將手上的斷臂和刀遞給身後的崔國華,隨後一腳將應子豐踹開。葉蓮爲那嚎叫着的應子豐包紮斷臂的時間裡,他擡起了頭。
“你知道,今天弄成這個樣子,我很爲難。”中年男人笑了笑,“不過,我想說,還沒有真正到底線,還有挽回的可能。所以……我想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