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流淌,深夜的街道上,慘叫聲響成一片,一部分人或許已經死了,躺在道路上毫無動靜,奔跑的人從他們身上踩過,也有的一邊痛呼着一邊在血泊中掙扎,或者四肢骨折扭曲,或者胸口凹陷下去,或者頭上鮮血汩汩,也有的是四肢或者頭顱直接被斬斷的,這樣的情形以穿着紫色長裙的女子周圍最多,連電線杆都可以斬斷的無形鋒刀一揮,往往便能夠看見血柱沖天,殘肢亂飛的景象。鮮血橫流的街道上,往往也可以看到她優雅地提起裙鋸,小心跳過那滿地鮮紅的情景,看起來愜意悠閒,與這一片混亂的情景委實格格不入。
相對來說,凱莉那一邊就絕少有這種大規模殺傷的情況出現,她如同精靈一般的跑來跳去,許多正面衝上來的人眨眼之際便被她閃到後方,幻覺異能的影響之下,根本看不清任何的動作,隨後便是匕首一戳,乾淨利落一刀致命。而在家明那邊的情景則要複雜得多,手腳被斬斷的有之,被直接打折的有之,頭被砍掉的有,也有的是被鐵棒在全力一擊下直接打爆的,若是正面捱上了全力的出拳或是踢飛,揮在地上後便是一陣翻江倒海的吐血,哇啦哇啦大有不吐出內臟決不罷休的架勢。
整場戰鬥從最初的幾分鐘開始,主旋律就已經被決定下來。
有人呼喊、有人抵抗、有人逃跑,不過,當兩隊持槍的男子出現在街道兩端,似乎就已經決定了逃跑也不是最好地出路。察覺到不對的柳士傑從一開始便跑回了大樓之中,然而當扎雷特也想要往樓上逃的時候,才絕望地發現,如果要進入那樓梯間的小門,就勢必要先幹掉途中那穿長裙的女子,一時間,也只好在幾名親信死黨的環繞下,拼命尋找着能夠逃跑的時機。
或許應該慶幸,假如是一般的幫派火拼或是尋仇,對方或許第一時間就會盯緊他這個老大。然而眼下三個女人屠殺得過癮,彷彿根本就忘記了他。隨得他們一幫人在人羣裡跑來跑去,不過,當扎雷特再次從同伴那裡拿到槍支,仍然受到了車上下來那幾名持槍男子的狙擊。
“Oh……Shit——Shit——”
混亂之中,一邊大罵着舉槍還擊一邊拼命尋找掩體,這時候纔有些絕望的發現,以往當僱傭兵時也算是有裡來死裡去鍛煉出來的能力居然無法對那邊產生太大的威脅,拼命的後退之中,身邊一名同伴隨着槍響便飛了出去,隨後又是一發子彈將一個人的肩膀拾打穿,他腳下踉蹌之中絆住了地上的一具屍體,陡然間滾落在血泊中,身邊一位兄弟還沒能將他攙扶起來,噗的一聲,一把軍用開山刀化爲耀眼的白光穿梭而過。隨後便看到人頭高高飛起,血雨灑落的情景。掙扎着向後爬了幾步,目光通過那混亂的空隙,穿白色風衣的女子已經隔着人羣,朝這邊投來審視的目光。
“該死……終於被盯上了……”
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他倉促間爬了起來,踉蹌跑動幾步,戰鬥幾乎已經接近了尾聲,地上倒下的人大概佔了三分之一左右,其餘的人若不是拼命找地方逃跑,多半也不敢再上前拼命,還能提起一點勇氣的多半是以前當僱傭兵時的兄弟,這是依舊想要尋隙攻擊,然而若是真的衝上或是遠遠拔輪,也都是直接倒下的命運,無一例外。遠遠望着那街頭的幾排持槍者,他的心中閃過一絲絕望,隨即卻也聽到了不遠處的聲音:“老大,這邊……”一回頭,幾個人在不遠處的小衚衕口揮着手。
“***……那邊是死衚衕……”口中這樣罵着,但一時間又哪裡有地方可躲,轉身便跑了進去。
衚衕很長,但終究也是個跑不出去的死巷子,兩旁牆壁光滑,可供攀援的地方基本都到了兩三層樓的高度,再上方都是重重疊疊的防盜窗,這邊樓房高聳,看起來倒像是一個無窮無盡的天井,朝着裡面跑出不遠,回頭一看,只見那道白影已經出現在了衚衕的口上,如同幽靈一般冷冷地看着他。
“去你的……往上面爬!”
身後跟着的人不多,他一邊跑着一邊喊,後方的小弟看看上方,一次起跳要抓住三樓以上的防盜窗,他們又不是玩雜技的,就算疊人梯也疊不了那麼高啊,看着那邊走來的白色身影,還沒來得及說話,扎雷特猛地跳了起來,腳步在側面的牆壁上一蹬,隨着籍着那慣性蹬向另一邊,虧得他平日裡鍛鍊得好,此時連續在兩側的牆上借了四五次的力,刷的抽出皮帶,纏住了一道窗戶的下沿,手上再一用力,終於將那窗戶抓得穩穩的。
“呼……”的長長舒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回頭看那班小弟,破風聲陡然在耳畔響了起來,一根鐵棒呼嘯而至,狠狠地砸在了他抓着窗戶的手臂上,“啊”的一聲慘叫響起在這巷子裡,他的身體轟隆隆地摔進了下方一堆垃圾袋之中。掙扎着從垃圾袋裡爬出來,還沒能站起身,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經到了眼前,俯下身子望着他。
後方,一羣小弟已經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巷子裡。
呼……吸……對於扎雷特來說,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停止了下來,眼前是那張絕美的東方面容,心中涌起深深的絕望,隨後,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跟你說過,把柳士傑交拾我,否則會死的。”名叫簡素言的站直身子,冷冷地看着他,“再給你一天時間。”
混亂的聲音再度在他的耳中響了起來,也不知道該是怎樣的心情,然而……似乎是保住性命了,巷子外的街道上人影交錯。他就那樣怔怔地看着眼前黑暗裡的女子。冷風灌入小巷,嗚嗚亂響,隨後,另一道身影,將他的目光吸引去了巷口的方向。
嗒……嗒……嗒……
清脆的足音即使隔了這麼遠都彷彿響在眼前,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巷口的這邊陡然摔飛在那邊,隨後,那穿着晚禮服猶如公主般的女人出現在視野中,微帶笑意的目光,朝這邊望了過來。
就在他的身邊,名叫簡素言的女子回過了頭,嗚咽的風聲中,漸漸凝聚起難言的殺意。
那道紫色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刷的擴大。
那一瞬間,呼嘯的狂風猶如雷吼,從那巷口陡然灌了進來。也不知是怎樣的東西劃過了身邊,當他在下一刻睜開眼睛,牆上無數的碎瓷片嘩啦啦的衝向了小巷的盡頭,無數垃圾袋在身後爆得漫天飛舞,在他的身前,白色的身影竟然已經消失了,換成那紫色長裙的女子站在他前方一米處,擡頭望向天空。
上方七八米高的空中,簡素言單手抓住了防盜窗,身體在風中微微地晃動,冷冷望着下方的黑暗。
“呵呵……”高貴的長裙在風中擺動,下方的女子伸手碰碰雙脣,猶如花兒一般的笑了起來,“真好,這樣纔有意思啊……”下一刻,扎雷特終於清晰地看到了人類飛翔的一幕。
沒有絲毫借力的動作,紫色的身影刷的衝上了天空!
一扇防盜窗乒的碎成了漫天碎片,連同那房屋的玻璃都轟然碎裂,房屋中傳出了人聲的驚呼,扎雷特在下方捂住了腦袋,到了這個時候,他是真的被嚇懵了。
一白一紫兩道身影就在上方的窗戶,房屋牆壁間不斷借力,猶如雜技表演一般的不斷衝上,隨着身影的變幻,激烈的交手間,破壞的聲音也傳出了好遠好遠。
巷子外面,戰鬥已徑停了下來,凱莉站在巷口看着兩人危險的交手,隨後聳了聳肩,轉身走入旁邊的樓房裡,乘了電梯往頂樓。街道之上,兩百多人此時死傷過半,剩餘的近百人眼見對方收了手,此時也被嚇得不敢再做任何的動作。
巷子上方,兩道身影一次交錯,旁邊的防盜窗被陡然踢得凹陷了下去,納塔麗踩着對面的窗戶反手一揮,無形的風刀刷的撕裂了空間,將對面的防盜窗與玻璃轟然切開,連水泥牆壁上都陷下一道痕跡,猛地一擡頭,只見白色的身影抽出更上方窗戶裡的一根鐵製水管,刷的揮舞而下。
“該死!”手上猛地用力,納塔麗身影朝上方刷的飛出,與那足以致命的一棒擦身而過,“轟——檔——”的一聲巨響,被當中猛劈的窗戶直接陷下驚人的凹痕。眼見納搭麗躲了過去,簡素言一腳蹬在牆壁上,順勢往另一面牆上借力,還沒抓住窗櫺的納塔麗看準機會,雙手如刀揮出:“我看你怎麼借力!”
無形的鋒芒朝着對方的落點連續斬下,簡素言身在半空,此時雙手用力,籍着手中的鐵棒陡然改變了方向,撕的一聲,風衣在舞動中被斬下一大片衣角,她凌空一個翻身,還沒找到下一個落點,抽出的鐵棒已經朝着納塔麗猶如風車飛旋般的攻擊過去。漫天的瓷片、水泥橫飛,就在這距離地面幾十米的高空中,牆壁被砸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納塔麗又是在倉促間橫移了一段距離,接近了簡素言,手刀刷的橫劈,而籍着揮棒的巨大沖擊力,對面的白衣女子居然在這種垂直的高空牆壁上踏踏踏的橫跑了幾步,雙手一收,毒蛇的一般的點向納塔麗的腦袋。
刷——乒——
鐵棒的尖端捕捉住了紫色長裙的最後一點殘影,在那裙襬上拉出一道豁口之後,插進了一扁防盜窗的空隙中,隨後,白色的身影翻飛而起,在上方一扇防盜窗上借力後,撲向了猶如蝴蝶一般飛舞的納塔麗。
鐵棒在空中翻飛呼嘯,帶着千鈞之力轟然砸下。
“你當你是孫悟空啊——”
轟啦一聲巨響,納塔麗將身邊的一扇窗戶像是鐵網一般的直接拉了出來,身體借勢遠飆,鐵棒在空中將那窗戶砸得摺疊起來的同時,納塔麗連續揮出了三記巨型風刀,那無形的利刀斜飛而上。
撕裂了兩邊的牆壁,嘩啦啦,剎那間便別出無數瓷片,將兩扇窗戶順勢爆得粉碎,簡素言堪堪借力轉向之後,波及到的鐵棒也被割成了三截,掉向下方的黑暗之中。
下一秒,她朝着側上方的納搭麗直追了過去,將納塔麗所處的防盜窗一腳踢爛。
“我的上帝啊……”
戰鬥還在繼續,仰望着那在高空中不斷翻飛,作出驚人破壞的兩人,從來不信神的扎雷特跪在垃圾袋裡朝胸口劃十宇架。各種雜物在他的身邊不時落下。另一邊樓房的電梯之中,凱莉無聊地看着那跳動的數字,鞋跟嗒嗒嗒地打着音樂的節拍。電梯速度放慢時,她皺了皺眉頭,因爲還沒到頂樓。
電梯門打開,一個狼狽無比的男人在外面拼命按着電樣的按鈕,一看打開了門,揮着手上的一把衝鋒槍便要往裡衝,看清楚裡面人影的時候又想拼命停住腳步,啪嗒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
柳士傑身上掛滿槍支彈藥,這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移動軍火庫,不過這一點也改變不了他狼狽的境地。他揮舞着衝鋒槍,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想說些什麼。凱莉雙手插在衣兜裡,憊懶地望着這名正用衝鋒槍指着她的人,幾秒種後,無奈地撇了撇嘴:“你不進來?不進來別擋住門口好不好,這裡趕時間啊,大哥。”
“我我我我我……”凱莉話沒說完,他連滾帶爬地閃了出去。
“有病……”伸手按下關門鍵,片刻,電梯繼續往上,她在小小的空間裡繼續翻着無聊的白眼,不多時,電梯終於到達頂層,她出門過了走廊,終於走上天台,幾乎是同一時間,兩道身影在天台邊緣分散開來。
夜風呼嘯,三個人站立三方,僵持片刻後,凱莉攤開了手。
“怎麼樣?交流完了?交流完了看看我啊,這裡還有個大美女呢。”
“她遇強則強……”瞪了對面的簡素言好久,納塔麗有些不確定地開了口,隨後望向被撕裂的裙裾,“我第一次遇見能夠免疫異能的人,你很厲害。”
“果然……”凱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望向站在頂摟邊緣的白衣女子,目光復雜。
“你弄破了我的衣服……”看着被撕裂的風衣下襬,白衣的女子聳了聳肩。
“那你也弄破了我的裙子……”納塔麗笑了起來,“這是我覺醒之後的第一次戰鬥,不過我感覺你對我很熟悉,爲什麼?”
“緣分吧。”素言笑了笑。
納塔麗望了她好一陣子,隨後倒是又笑了起來:“我居然覺得你沒有說謊,真奇怪,好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一樣……”也不知道是被怎樣的情緒給感染到,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攤開手,站在這不足十公分寬度的牆面上,穿着高跟鞋的女王優雅地轉了個圈,笑靨如花:“那麼……現在怎麼辦呢,東南西北……一二三四五六七……有超過二十名最出色的狙擊手正在盯着你,等我的命令隨時開槍,要知道,你弄破了我最喜歡的裙子,我現在想殺掉你啊……”
“我有個按鈕。”素言笑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型遙控器來,“只要我按下去,這周圍東南西北……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有十八棟樓房都會在轟隆一聲中矮上一截或者成爲歷史,該怎麼辦呢,法國有史以來最厲害、死亡人數最多的恐怖襲擊……一想到這個名字我就感到興奮,現在好想按下去啊……更何況……”她笑着,“別逗了,你其實根本不喜歡穿裙子。”
“哇喔。”納塔麗愣了愣,凱莉在一旁攤開手:“我早跟你說過,這變態喜歡大手筆。”
“我真討厭這種被人熟悉的感覺……不過你的眼神讓我覺得舒服……喜歡男扮女裝的變態小男孩……”看見素言的臉上微微愣了一愣,她的笑容變得燦爛起來,轉身朝樓下跳了出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夜空中,“我先走了,明天去找你玩,拜……”
“你現在還喜歡去協和廣場上賣花嗎?”
家明在後方大聲喊了出來,下方的空間裡,紫影翩然翻飛,片刻,猶如蝴蝶般的落在了街邊,少女轉身揮了揮手,走進了停在旁邊的轎車之中,街道之上,鮮血如櫻,家明站在那兒,伸手摸了摸鼻孔,粘在手指上的粘稠液體與街道上的顏色並無二致,冷風之中,頭痛欲裂。
果然,過於強大的異能仍然對他造成了傷害,假如納塔麗真是全力施爲,恐怕最終的結果,不會是像現在這樣的平手。
“我一直不知道你居然清楚她的這麼多事……”
凱莉的聲音在後方響了起來,家明伸手拭去鮮血,跳了下來。回過頭時,只見凱莉雙手抱在胸前,身體倚靠着樓梯間的牆壁,望着他的目光憂鬱而深沉。
“怎麼這種眼神,你突然想當哲學家?”
“哲學家也沒差啊,不過半個月以來,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而你竟然真的能夠異能免疫,就更加證實了我的擔心……”她的目光盯着前方那強大的白色身影,沒有絲毫笑容。
“現在我希望你告訴我,那張腦部掃描圖,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