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動!”
雅涵嚴厲的喊聲之中,那何雲笑着舉起了手上的匕首。當然,作爲一個殺手來說,或許不會受到這種普通人的威脅,她之所以站在了原地,是因爲幾乎就在雅涵舉槍的一瞬間,被安排在周圍的幾名特工也已經圍了過來,當其中一個人將手槍抵在了她的背上,基本上也就證實了,她原本的一切意圖,都已經事先被人弄得一清二楚。
這樣的聚會之上看起來自由,實際上在暗中早已進行了無比嚴格的管理,作爲被安排在其中的棋子,她基本上找不到冒險藏槍的可能性,因此也只能用匕首辦事。匕首被後方那名女性特工奪了過來,隨後用手在她全身上下搜索着,靈靜與沙沙驚訝着退後了好幾步,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何雲淡淡地打量着雅涵等人,笑着點了點頭。
“真是奇怪,原來你們早就發現我了……難怪今天一晚上你都在跟着我呢……”
“哼。”雅涵輕哼一聲,“早就有人告訴過我,只要看見你故意接近靈靜她們,直接掏槍就沒錯了,可沒看見你手上居然真的藏了刀子……”
“呵,這還真是……”
以一名被俘者的立場來說,這何雲還真有些看得開,搖搖頭苦笑一聲。而到得此時,遠遠近近的人也都反應了過來,眼見行兇者似乎已經被控制住,倒也沒發生太大的騷亂,只是一邊指點着,一邊往四周散開,幾名安排在暗處的特工朝着何雲走過來的同時。雅涵“啊”的輕呼了一聲。
“譁”地一下,遠遠近近十餘把槍幾乎在同一時間拔了出來,指向了雅涵這邊,這時候,場面才真正的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一名原本毫不起眼的男子就在經過雅涵身後的時候,陡然間出手搶過了她的槍,一隻手勒住了她的脖子,將原本持槍的雅涵變成了人質。
“雅涵姐!”
周圍人羣陡然間開始混亂了起來,而也在這種混亂之中,遠遠近近的十幾把槍猶如寂靜的寒冬一般對峙着。氣氛肅殺。過得好久,那將槍口抵在雅涵額頭的男殺手方纔一字一頓地說了話:“誰都不許亂動。否則我就開槍了。”
“你走不了。”一名特工說話地同時,幾個人將靈靜與沙沙保護在了身後。那殺手一笑:“我沒想過走得了,但是如果她死了,想想簡素言會不會怪你們保護不力呢?”
短短半分鐘內,大帳篷中地人就在紛亂之中走得乾乾淨淨,帳篷外人頭攢動,顯然已經將這裡完全包圍了起來。雙方的對峙之中,一位穿着黑色禮服的白人少女揉着額頭走了進來,她的眉頭緊蹙,低了頭像是在找地面上的一根繡花針,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幾名白人男子,看起來都是經受過嚴格訓練的保鏢,在周圍分散了開來。
看見這女子的陣容,那挾持了雅涵地殺手倒也毫不慌張。只是笑着:“想不到過來的是凱莉小姐,不知道這裡的事情你可以做主嗎?還是要再找其他人來呢,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浪費太多時間比較好……”
“我管你什麼時間,我要睡覺了,又被你吵醒來……”直到走進。白人少女才終於將頭擡了起來,她看起來真像是剛從牀上爬起來的樣子,頭髮有些亂,臉色有些不好,禮服似乎也是隨隨便便地套在了身上。這時不耐煩地用手拉了拉左邊的肩帶。她樣貌美麗,此時自有一股叛逆而慵懶的感覺在其中。“我好不容易纔把時差稍微改過來一點,你知不知道睡眠不足我會老得很快的,打擾美女睡覺……你這樣不行,你會死的……”
她說着說着似乎又揉着額頭變成了自言自語,那男子笑了笑:“我知道這樣地行爲實在不好,不過事情緊急,請務必諒解,五分鐘之內,我必須親自跟簡素言簡小姐進行通話。”他指了指帳篷上方掛着的一隻大鐘,“現在是十一點十七,我想我可以等到十一點二十二,過了這個時間,我就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令大家不愉快的事情了……”
“就這樣?OK,我知道了……”不耐煩地打了個響指,凱莉打個哈欠,“那個誰誰誰,找個人拿把梯子把那上面的電池取下來,我好,天亮再跟你聊,拜……”
揮了揮手就準備離開,才走出兩步,那殺手沉聲道:“凱莉小姐,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
陡然停住身形,凱莉拍了拍額頭,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過去:“那你是在威脅我了?”
“如果這有助於大家認清楚現實,這樣想也沒問題。”
這殺手地話纔剛出口,凱莉陡然間揮了揮手指:“OK,那我們不開玩笑了,給我殺了他。”一聲輕哼,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她發出命令,另一邊名叫查爾斯的男子也就面無表情地從懷中掏出了手槍,這殺手大概忽然間有些懵,看看凱莉,再看看查爾斯,扳開了手槍的擊錘:“喂,你是真的不考慮後果了?”
“你拿把水槍來嚇唬誰啊!”
凱莉揮手的同時,砰地一聲響起在了帳篷之中,雅涵“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殺手的頭被子彈從側面穿過,身體倒下地同時,手指下意識地不斷扣動着扳機,“嗤、嗤……”一道道水柱先是淋上了雅涵的長髮,隨後揮向四周的空氣中。原本還有些好整以暇的何雲此時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鮮血灑向了地面。
“鬧劇……”連回頭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凱莉的口中吐出無聊的評價,何雲叫了一聲“不!”似乎想要作出最後的反抗,隨即便被幾人按倒在了地上。被嚇到地雅涵雙手緊攥成拳,微微縮着脖子站在哪裡。急促地喘息着,眼睛的餘光卻是瞥見了地上那流着血的失身,直到靈靜和沙沙撲了上來,她才雙眼忍着淚水與她們抱在一起,說道:“沒事了……沒事了……”
似乎是……已經沒事了……也快,凌晨兩點左右,雨漸漸停了下來。
整個露營的營地基本上已經陷入黑暗的寂靜當中,只有在道路邊停靠的車隊裡。某些車輛之中。燈光還在亮着。這麼多人來參加露營,其實也有專門的車輛被改裝成了小型的澡堂,有隔間,有熱水,不過在這個時間上,要過來洗澡地人,基本上也是很少了。
或者說,只有一個。
穿着有些單薄地衣服。端着一盆熱水,雅涵安靜地坐在那兒,燈光之下,勾勒出的曼妙身形卻隱隱帶着幾分落寞與孤寂的感覺。兩個小時前就已經洗過澡了,這時候起來,又過來洗了一次,一頭長髮還是溼的,她卻沒有拿出電吹風來將它吹乾。伸手擰着熱水裡的毛巾,旋即又有些恍惚的放開,坐在小矮凳上,她雙手抱住了膝蓋。
伸手下意識地撫了撫先前被水灑到的側臉,眼中有淚水。只是強忍着沒讓它們流下來。臉上不知道有沒有濺到過鮮血,現在沒有了吧……或許沒有了……應該是沒有被濺到纔對……當時那人開槍的位置,他倒下地位置,血應該是從另一邊噴出去,然後灑到地上。自己應該不會被濺到纔對……可那個人死了。就死在了那麼近的地方,眼睜睜的……
人生第一次在這樣近距離的、清晰地看到一個人的死去。不。或許對她來說其實不是的,與家明第一次出來夏令營就是了,後來還有那次家明爲自己中槍的事情,不過兩次的事件中,都有其他地心情沖淡了心中的震撼,第一次是因爲被嚇得太厲害了,第二次擔心着家明的安慰,她都恨不得過去將那人砍成肉醬,哪裡還有空閒害怕。但這次,她是真的被那滿地的鮮血給噁心到了。
或者也並非是噁心,複雜地心情,無法形容,她就只能這樣靜靜地坐着,擰了毛巾又浸溼。初夏的夜晚,剛下過雨,有些冷,她聽到車子的聲音,偷偷地掀開了掛在車身周圍的簾子,卻是一輛跑車開走的聲音,望着車燈地遠去,她輕輕嘆了口氣,是了,她還在擔心家明……
不知道他爲何而離開,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有沒有危險,這次地事情,給她的感覺很不好,靈靜和沙沙倒是坦然——或許也是裝出來地坦然吧——安慰了她幾句,等了一會兒,快一點的時候兩人就在一起睡着了,這樣也好,或許家明也是不希望她們擔心的。
這樣的心情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人在她的背後靜靜地蹲了下來,隨後輕輕地抱住了她,兩個身體接觸在一起時,夏夜的寒冷消弭無蹤了,她感受着後方那具身體的溫暖,環在她身前的兩隻手上貼了幾張創可貼,他穿的是新衣服,身上還有着洗過澡之後淡淡的香皂氣息——和她一樣——或許是沒事了……
眼淚不知不覺便掉了下來……約六七公里外的道路邊。
路燈一盞連着一盞,在這條安靜的深夜公路上孤寂地亮向遠方,大雨過後,燈光明亮而清冷,水珠在燈罩上凝聚,隨後掉下了地面。在這稍顯孤寂的道路上,一輛越野吉普同樣孤寂地停在了路邊,一名女子下了車,檢查壞掉的輪胎。
大約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充滿東方氣息的身形與美麗的面孔,瓜子臉,馬尾辮,白色的棉質長袖T恤,藍色帶罩帽的短袖外套,合身的女式牛仔褲,清爽中帶着獨立的氣息。檢查過輪胎,女子皺了皺們,打開吉普的後門拿出修理工具,順手提了個替換的輪胎扔到了地上,蹲下身體用工具擰螺絲的時候,一道黑影如風一般的從遠處的黑暗中颳了過來。
手上停了一下,她回過頭,提着扳手站了起來,就在距離她十多米外的野地裡,那道身影挾着呼嘯的風聲陡然停住,四周蒿草上的水珠都被這風力分開,遠遠地彈飛了出去,蒿草一振,安靜下來時,一個穿着黑斗篷的侏儒站在了那兒。
大約一米二左右的身高,身上的斗篷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路燈之下,露出了這侏儒大部分詭異糾結的肌膚,斗篷下的那張小臉只能看到一部分,皮膚也是詭異的褶皺起來,儼如老人,當然,前方的女子能看到多少,那就很難說了。看着前方女子那張似乎疑惑而無辜的臉,侏儒的全身都有些發抖,目光之中,一片怨毒的神色。
雙方互相打量着,過得好半晌,那女子偏了偏頭,嗓音柔軟而沉靜,輕輕地問:“神仙?”
沒有回答,女子有些無奈,再次偏頭:“……妖怪?”
“……謝謝。”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她似乎決定不去理會眼前這古怪的侏儒,轉身打算繼續修車,誰知才一蹲下,那邊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簡——素——言——”
那嗓音有些奇怪——她當然不清楚這是用慣了英文的人的發音——但一聽到這三個字,女子疑惑地回過了頭:“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想了想,“哦,這裡是江海,你應該是見到了我的……”沒等她的話說完,那侏儒用英語狠狠地打斷了她的說話。
“你既然選擇在這裡等我,那麼就來吧!”他雙手一伸,一團詭異的黑色渦旋陡然從他的身前出現了,黑色的氣息包圍着一顆小小的光電呼嘯旋轉,剎那間,在他身體周圍幾個平米之內的空間彷彿陡然失去了重力,無數水滴飛了起來,懸浮在了空中。一面操控着這詭異的能力,侏儒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似乎是壓抑了許久的表演者終於有了表現的機會,風力在瞬間擴大,帶起水珠呼嘯着旋轉起來。
若是旁人,看了眼前這超自然一幕估計會以爲見了神或者是見了鬼,首先就被嚇得半死。女子雙脣微張,也是吶吶地看着,有些無辜,有些爲難,也有些惱怒,大約是不知道自己一路開車過來什麼都沒做,到底是招誰惹誰了,不光車胎爆掉,還得被個變態騷擾。肩膀無奈地垮了下來,望向遠處的黑暗,嘆了口氣,一時間有些意興闌珊。片刻,又瞥了那興奮的變態矮子一眼。
“有病啊……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