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斌今天有些高興,因爲尋找了將近兩個月的目標自投羅網了,或許在老闆那裡,那又可以藉着這個機會將功補過,再次受到重視。
現年35歲的陳俊斌是退役下來的特種兵,中等個子,體魄健壯,四肢勻稱而靈活,他表面上是一家貿易公司的業務部經理,暗地裡卻是唐敬堯手下的一個小頭目,每個月明裡按暗裡的收入都相當驚人,俗話說三十而立,他此時正是意氣風發的時間段。
去年到廟裡去拜佛,一個據說很有些神通的和尚說他還有十八年的大運,將會一帆風順,誰知道這次唐敬堯手下走失了一對母女,他發動所有的力量找了一個多月竟然沒有發現,這些天來惹得唐敬堯大發脾氣,說是美國那邊情況不太好,他原本以爲自己的無能就要受到懲罰,誰知那個女人竟然自動送上門來,好巧,手下又碰巧在街上發現了她的女兒。看來那和尚說得沒錯,今年過去要多給點香油錢。
作爲唐敬堯的心腹之一,他是知道這個組織在做什麼事的,唐敬堯與紐約和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都有聯繫,目前中國開始發展,毒品市場潛力巨大,這些家族想要滲入內地,唐敬堯是合夥人之一,只不過他們目前還不敢做散戶,出貨入貨都是自己經手,專門供應一些大家子弟,那些人出得起錢,他們也就供應最好的藥。偶爾他也會回想起當初在軍隊裡立下的誓言,曾經一些幼稚的想法,那真是幼稚的想法呵,人總得吃飯,世道黑你就得比它更黑,想通了這點,所以他發達了。
接到下面報喜的電話時,他正在公司裡談一個大單,雖然他知道該首先顧着唐敬堯那邊,但這張單一旦談成,提成、回扣之類的也是不少。知道老闆事情也忙,肯定要等到晚上才能過去察看情況,他也就安心下來,訂單到手之時天色已晚,他婉拒了對方請吃飯的邀約,打了個電話給老闆的秘書,估摸着還有一點時間,便想回家拿點東西再趕過去,反正事情解決了,稍微晚上一點點問題也不大。
他現在有錢了,也可以在外面買上一棟小別墅,回到家打開門,客廳裡一片漆黑,二樓轉角的浴室裡卻有水聲傳出,想來該是妻子在洗澡。想起妻子那誘人的赤裸胴體,他心中一陣壞笑,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悄悄關上門,卻沒有開燈,打算上去偷香,也讓妻子感受一下自己的喜悅。
才走出兩步,“砰”的一聲,浴室的光芒射了出來,一個身體從裡面撲出來,倒在地上。陳俊斌本就是特種兵出身,倉促之下一個翻滾,想要利用客廳裡的玻璃茶几作爲掩護,同時拔出西裝內側的手槍,誰知身體才落地,前方的玻璃茶几“砰”的碎掉了,手上一麻,槍直接飛了出去,對方的一槍,竟然在黑暗中穿過了茶几,準確地打中自己的手槍,而且還沒有打傷自己。
這是怎樣神奇的槍法!
“動一下,你妻子死。”
冰冷而略帶沙啞的語調,使得陳俊斌再也不敢動彈一下,第一下是妻子,第二下肯定就是自己了,朝着二樓的樓梯轉角處看去,光線照射之下,那是一個身材不高的男人,持着兩把裝上了消音器的手槍,一把朝着自己,一把則朝着正被他踩在腳下的女人,妻子現在全身赤裸地趴在地下,顯然是還在洗澡就被直接揪出來了。
“開燈,沙發扶手內側有個按鈕,我勸你最好不要想着按下它。”
陳俊斌心中一震,心中再也不敢動什麼鬼心思,開了燈之後才真正看清楚了那侏儒的面貌,看起來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不僅是侏儒,臉上還有一道刀疤,這樣的人多半不會受到別人喜歡,容易變成變態……他在心中分析,想起剛纔那一槍,就更是暗自心驚。
“朋友是哪條道上的,就算有什麼得罪的地方,禍不及妻兒,你至少……”眼見那矮子目露兇光,他嚥了一口口水,“至少……讓我妻子穿上衣服……”
“那得看你的態度。”矮個子不爲所動,冷冷地說道,“我不喜歡廢話,你們老闆找的那兩個人正好由我保護,你必須帶我去她們現在的位置,否則我保證不僅你的妻子會一絲不掛地死在江海市人最多的地方,還包括了……她前幾天才從醫院檢查出來的肚子裡的胎兒。”
“胎、胎兒!”陳俊斌瞪大了眼睛,眼見伏在地毯上的妻子屈辱卻又羞澀地點了點頭,心中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卻聽得那矮子說道:“這就是我會選上你的原因……陳俊斌,你的祖上三代我都已經察得清清楚楚,你最好不要以爲可以在我面前玩什麼花樣,我給你三秒做決定,一、二……”
夜幕深邃,霓虹耀眼,時間是晚上八點半,江海市的主街道上仍是車行如織。道路兩旁,各種商店、超市燈火通明,一輛黑色越野吉普沿着機場路中速行駛,車裡便坐着陳俊斌夫妻與那名侏儒殺手。
陳俊斌是駕駛員,侏儒殺手則一動不動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眼簾低垂,似在閉目養神,那位方纔被人一身赤裸地從浴室拉出來的美麗少婦此時已經穿上了一件浴袍,坐在吉普的後排,她的雙手雙腳都被繩索綁住,此時正滿臉驚恐地望着副駕駛座上的疤面侏儒。
雙手緊張地握着方向盤,陳俊斌呼吸急促,瞥見侏儒閉上了雙眼的情況,他判斷了許久,帶着試探的心情,才一將右手離開方向盤,一把槍已經瞬間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沒有我說話,雙手不許離開方向盤。”
將方向盤抓緊,過得片刻,只聽得那侏儒殺手說道:“放輕鬆,不管任何方面的事情我都給人一次的機會,不過……只有一次。”陳俊斌心中更是駭然,因爲這句話是唐敬堯一貫的口頭禪,這個人,倒底是什麼來頭……
突然想起上次老闆請裴羅嘉來殺那對母女的情形,當時由裴羅嘉的人考察過之後,認爲只需要一個人,就可以幹掉包括那對母女身邊保鏢在內的所有人,自己這邊的人聽了還有些不服氣。果然,那一夜,裴羅嘉的殺手幹掉了所有的保鏢,最後卻漏了這對母女,當時以爲那殺手幹掉保鏢之後大意,被那個黑手黨的大小姐開槍幹掉,現在想來,竟然是被這樣一個恐怖的人救走了嗎?
想到這裡,他再不敢動什麼歪心思,吉普行駛一陣,前方亮起紅燈,前方停的卻是一輛相當名貴的銀色敞篷跑車,駕駛座上的男人在這夏天的晚上仍舊披了一條圍巾,趁着紅燈的時候,那男人爬上椅背悠閒地做着,似乎在看風景一般。頗爲特立獨行的作風,引起了周圍幾人的指點。
如果是在往常,陳俊斌必定會對那銀色跑車多看幾眼,並且幻想着自己再幹幾年就能買下它,但在此時哪裡有心情。他雙目注視前方,心情亂成一團,卻沒有注意那侏儒殺手卻睜開了眼睛,望着前方的跑車與男人,微微皺了皺眉
裴羅嘉……是他來了……
片刻後,綠燈亮起,前方的跑車轉向右邊的分叉路,陳俊斌微微遲疑的瞬間,侏儒殺手已經調轉了槍口,對準後座上的少婦。
“很關鍵的分叉路口,如果你還堅持人在江東沙廠,我就直接打爆她的肚子。”
陳俊斌似乎吐了口氣,隨後車頭一轉,原本準備直行的吉普隨着銀色跑車的方向右轉而去。
“抱、抱歉,人其實……其實是在第二水泥廠的廢址,請你不要傷害她們,我不會再……”
“不用跟我解釋,方向方面,你用掉了這次機會。類似的錯誤如果再犯一次,我保證你們會有很精彩的死法,現在加速、超車。”
片刻後,吉普車一輛輛地超過了前方的車輛,包括那輛銀色跑車在內,也被它超越過去,車輛一路行駛,轉向城市郊外第二水泥廠倒閉後的的廢址。
不多時,車輛駛上一條行車稀少的岔道,只容兩車並行的岔道雖然平整,旁邊卻沒有路燈,黑暗中,是孤單的吉普車漸漸駛離那座發着光芒的大都會的情景,道路的一邊是山壁,另一邊則是並不算深的小山澗,當然,如果真有車輛翻下去,那還是會要命的,因此路邊有着許多鋸齒狀的矮小水泥墩,權做護欄。
按照那殺手的只是,吉普車保持着速度行駛在黑暗中,偶爾與一輛小車擦肩而過,過了一陣,後方有燈光射來,通過後視鏡,後方駛來的車輛速度竟是無比迅速,眼見便要追上吉普,侏儒殺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加速,順便靠裡側讓他過。”
這樣的黑暗中加速有危險,但陳俊斌自然不敢說什麼,漸漸空出山澗那一邊的道路,後方那車輛呼嘯一聲竄了上來,與吉普並排行駛,竟然是方纔在市區見到的那輛名貴銀色跑車,車上的男子圍巾向後高高揚起,衝着這邊舉起手,似乎是“嗨”的叫了一聲,看來這人是個賽車狂,方纔吉普超了他的車,他現在超回來,還要炫耀一下。
若在平時,眼見對方能夠駕駛這樣的跑車,陳俊斌也不敢說什麼,此時就更加不敢做什麼表示,也在這同時,手槍陡然抵上了他的太陽穴,侏儒殺手似乎是撲了過來,喊道:“放開方向盤!”
手槍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一瞬間,陳俊斌的雙手似乎着了火一般的放開,那殺手抓住方向盤,猛地向外側一轉,然後再扳回來。
轟的一聲,銀色跑車在高速行駛下被猛地一撞,車輪碾上旁邊的小水泥墩,隨後,整輛跑車連同車上肆意炫耀的男人斜飛上天,車身旋轉着,燈光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光弧,掉入了下方的山澗中,吉普歪歪扭扭地駛出好遠,才感到一陣劇烈震動,後方的跑車在山澗下爆炸開來,化爲巨大的火球昇天而起。
“很好、很強大……我們繼續走……”
收回向後望去的複雜視線,侏儒殺手淡淡地發出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