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坐着四個人,牀上還躺着一個。
陽光透進來,屋子裡很明亮,卻驅散不了屋內人臉上籠罩着的陰霾。
本以爲於此安家不生禍端,沒想到兒子卻被人斷了兩根手指,李大嬸老淚縱橫,當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從陸府連跑帶摔地回來,也是可憐了她。
此時她一臉憔悴地坐在牀沿,輕輕地爲嘴脣失去了血色的李小虎蓋上被子。
原來,王二哥將李小虎背到家中,顧筱兒正在繡花,當她見到自己自己的小虎哥哥受了重傷,一時手足無措,只顧得害怕地哭泣了,還好在王二哥的勸說下,已哭成淚人的顧筱兒邊擦着眼淚邊跑着去陸府找李大嬸,在返回家中的時候順道路過客棧告訴顧琪,由於顧琪很勤快,掌櫃的同意讓他回去。當他們三人回到家中時,王二哥已請了郎中過來。
顧琪一臉陰沉地站在一旁,靜靜地聽着王二哥講述着事情的經過,他心疼玩耍多年的好朋友,其實在他的心中,李小虎於他而言,感情不亞於父母。李小虎遭人痛下毒手,顧琪又豈能嚥下這口氣!
做完自己該做的一切,王二哥走了,李大嬸萬般言謝,還往王二哥的懷裡塞進了一沓錢,不過卻被王二哥婉拒了,他說自己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份而已。
實在拗不過王二哥,李大嬸就往王二哥懷裡塞了幾個雞蛋便讓他跑了。
等她踅回屋裡時,正逢顧琪慌張地跑出來,她問道:“小琪,你這是?”
“王二走了沒?”顧琪道,“我要問問他關於戴爺的事!”
“他早走了!”李大嬸一把扯住顧琪,往屋內拉,“你別再去做什麼傻事,咱們把‘買賣錢’給人家,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就行了,別再惹出其他的事情了。”
“可是,小虎他的手……”說到此處,顧琪竟然有些哽咽,說不出話來了。
李大嬸握住他的手說道:“我知道你擔心小虎,可是難道少了兩根手指就不能勞作了嗎?”
在勸說顧琪的同時,李大嬸也說服了自己,少了兩根手指,沒事,總得繼續生活下去!
鼻頭酸酸的顧琪點了點頭,像是答應,可是,在這樣熱血的年紀,顧琪又豈會是真的答應……
“大嬸,大嬸!”裡頭傳來顧筱兒的聲音,“小虎哥哥他醒了!”
在外頭的兩人聽到顧筱兒的話,趕忙進了屋子,李大嬸一臉憐愛地看着李小虎,而李小虎撲到了李大嬸的懷抱中嚎哭着,將之前所受的委屈一股腦兒地發泄出來,他還是個孩子,始終不能一個人承受傷痛。
一旁的顧氏兄妹見得李小虎如此模樣,只覺得喉頭像是有什麼東西堵着一般,看四周也漸覺模糊,那是淚在眼眶裡啊!顧琪心痛之餘,將李大嬸同他所說的話都拋將腦後,拋得一乾二淨。
顧琪是個重情義的人,他的這種性格使得以後他的大部分手下對他忠心耿耿。
在情緒漸漸平復後,李小虎虛弱地靠在牆上,實在叫人看得心疼。
“娘,我想繼續做胭脂買賣……”李小虎頓了一下,“所以我想……想向你拿些錢交給戴爺……”
“傻孩子,我也是這樣想的。”李大嬸道,“咱們只求安穩地過日子。”
“娘,我守住了男人的尊嚴,不過付出代價……”李小虎苦笑地看着還隱隱作痛的右手。
“沒事,小虎,沒事的,少了手指無大礙的……”李大嬸將李小虎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輕輕拍打安慰着。
一旁的顧琪起身道:“大嬸,我走了,去客棧。”
“好的,中午回來吃飯。”李大嬸點頭點頭。
顧琪望了李小虎一眼,看着他蒼白的嘴脣,暗中緊緊握住了拳頭,他朝李小虎點頭示意,便轉身離去。
就當顧琪剛擡腳跨過門檻時,李小虎叫住了他:“顧琪!”
顧琪將腳縮了回來,帶着疑問看向李小虎。
只聽李小虎沉思一番,道:“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不必記在心頭,萬一惹出闖出禍來,得不償失。”
顧琪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知道了!”
可是將李小虎視爲沒有血緣的親兄弟的顧琪,是不是真的能放下對那叫做戴爺的人的恨意呢?恐怕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
一路思考的顧琪走回客棧,他在思考戴爺長什麼模樣?他到底有什麼能力可以讓他霸橫街市而讓人吞聲嚥氣?
看到一回來就心不在焉的顧琪,掌櫃朝他走過去,可是顧琪壓根就沒有發現掌櫃的到來,直到掌櫃叫了他一聲。
“小琪啊,你在這想什麼呢?”
這是家不大不小適中的客棧,客棧內的裝潢稱不上華麗,但是裝飾古雅,別有一番風情趣味,而且此間掌櫃周渡沉談吐風趣,又懂得吟詩作對,所以客棧在西達區內文人騷客圈子裡口碑甚好。
周渡沉待人甚好,有功大賞,有過小罰,因此得到了一衆夥計的尊敬,夥計們也幹得賣勁。在顧琪第一次接觸周渡沉的時候,他便打心底尊敬這位可愛的周掌櫃。
“掌櫃,你可知道戴爺是何許人也?”顧琪問道。
周渡沉愣了一下,道:“小琪,你問他作甚?”
“沒事,只是想了解一下。”顧琪想到李小虎,忍住情緒道。
見到顧琪這副模樣,再想到他剛纔被人匆忙地叫去,即使顧琪不說,周渡沉自然也能料想出六七分。
於是他拍了拍顧琪的肩膀,道:“小琪啊,年輕人性子急,我不希望你做出不理智的事啊!”
“不會,我不會的。”顧琪已經是聽到第三個人勸他了,他此時也猶豫了,“掌櫃你就告訴我吧,我只是想要了解了解。”
好吧,也罷,將戴爺說與他聽,叫他知難而退也好。
“這戴爺,本名戴賢武,南州本土人士,他父母去世的早,只將他託付給失明的奶奶照顧,爺孫二人從小相依爲命,而戴賢武最很重視這一份親情,那時候,他也與人爲善,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