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提到了“欒卿”兩個字,一瞬間大師伯等人全愣住了。
我看着他們眼裡疑惑的神色,心中也是沒來由的一緊,心說看來這欒卿恐怕不只是掌門夫人那麼簡單啊,從他們幾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對這個女子既忌憚又懷念。
就這麼彼此沉默了片刻後,大師伯嘆了一口氣:“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從哪裡聽到這個名字的?”
“一個叫千秋子的道人告訴我的。”
說着話,我就把如何使用飛蛾撲火,如何被千秋子認出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因爲我此刻心中的疑惑,比我知道的要多,所以面對大師伯等人,我是不需要隱瞞什麼的。
聽我把事情的經過講完之後,大師伯等人又嘆了一口氣,彼此互相瞧瞧,就聽葛長流說:“想不到千秋那個老雜毛也來了,不過還算他有點人性,懂得誰近誰遠。”
“那可未必。”
葛長流話音落下,妙虛道長皺起了眉頭:“當年的事情,他千秋子可是耿耿於懷呀,如今他倒向錢啓莊,就足以說明他還是心中懷有怨恨。”
聽他們幾人糊里糊塗的說了一圈話,我心中的好奇已經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
見我等的着急,大師伯衝我笑了笑:“也算你這次走運,千秋子沒有把你當成敵人,不然的話,憑那老雜毛的本事,你小子還真就夠嗆啊。”
“哦?師伯,這千秋道長到底是什麼人啊,他又與欒卿是什麼關係?爲何一看到我用落匣術,就轉頭離去了呢?”
“要問千秋子是什麼人,那就是一個臭脾氣的倔道士而已,至於他與欒卿的關係嗎……唉,這話說起來,他和欒卿可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妹。”
“什麼?千秋子竟然是欒卿的親哥哥?”
聽見大師伯這樣回答,我頓時驚駭的說不出話來。心說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啊,難怪他當時用異樣的眼神看飛蛾撲火,更難怪他會說出永不與落匣術傳人爲敵的話來!
看着我驚愕的樣子,大師伯搖頭站起了身來。在車廂裡走了幾步後,便轉身滿臉深意的看向了我:“碧璽,你如今習得《斷君山》,也算命中自有天定,如今有幾件事情,我想告訴你,以你現在的能力,也應該知道了。”
說着話,大師伯看向了桌前的其他幾人,見他們紛紛點頭後,大師伯便對我講起了下面的事情。
原來在二十幾年前,伍柳仙宗出了一件大事。老掌門詹木與他師弟霍青一朝反目,促成了當時轟動玄門的“換日之戰”。
這霍青是前代掌門的養子,一直對伍柳仙宗掌門之位虎視眈眈,當得知老掌門傳位與詹木後,他就遠離了伍柳仙宗,這一走就是四十幾年。
直到二十幾年前,他突然出現在伍柳仙宗,以前代掌門養子的身份,公然挑戰老掌門詹木。
當時對於他的挑戰,詹木是不認同的,因爲自己已經坐穩了位置,又是前代掌門親自傳承,
就憑霍青一個養子,他又有什麼資格挑戰自己的權威呢?
但詹木爲人厚道,向來以“合”字爲先,雖然霍青公然挑戰,讓他的心裡很惱火,但念在二人曾同殿學藝幾十載,還是留着一份師兄弟的情誼,將這事忍了下來。
可讓詹木沒想到的是,他的隱忍卻變成了霍青誹謗他的話柄,詹木一怒之下,開香壇要在歷代祖師面前懲治霍青詆譭掌門之罪。
當日霍青到場,大喊不服,說詹木不敢接受他的挑戰,那就不配做伍柳仙宗的掌門人,即便藉着歷代祖師的名號,弄死他霍青,他霍青今日的所作所爲,也必將會被後人傳誦。
由於霍青的強橫態度,老掌門詹木一時間有些犯了猶豫。
從他心裡來講,他是不希望同門相殘的,即便今天開了香壇,那也只是做做樣子,想給霍青一點教訓而已。
可如今當着滿門子弟的面,被霍青如此大鬧,詹木又覺得自己很丟掌門人的身份,有愧於歷代掌門的名聲。
就在這個時候,整個事件中推波助瀾的人物出現了。
錢啓莊、張啓功,宋啓鳴等人突然反叛站在了霍青的一方,公開挑戰掌門的威信,支持換霍青上位伍柳仙宗。
他們幾人的倒戈,是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的,這幾個人在伍柳仙蹤都是身份顯赫之輩,他們一變節,瞬間就帶領一衆弟子靠向了霍青一方。
看着霎時間分割成兩派的伍柳仙宗,老掌門詹木很是痛心氣憤,他不明白事情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更不明白昔日的手足兄弟,爲什麼會演變成自相殘殺的局面。
爲了給大家一個說法,也爲了避免伍柳仙宗發生混戰,老掌門詹木只好一人承受,答應了霍青的挑戰。
二人定於九月初七,決戰鳳鳴崖南麓之頂,兩方此次定下生死一戰,單打獨鬥,決不允許門中子弟插手。
本來一切發展的很是公平合理,但壞就壞在錢啓莊和霍青等人,乃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他們忌憚詹木深厚的實力,定下了一條毒計,趁掌門夫人欒卿回邙山不知情之下,派人假報急情,將欒卿騙了出來。
隨後又趁欒卿對錢啓莊和張啓功等人沒有戒心,這二人帶着手下突然出手,傷了欒卿不說,還將她掌控在了手裡。
這件事情做的很隱秘,誰也不知道。直到九月初七當日,詹木與霍青決戰開始的前一刻,錢啓莊等人才故意放出了消息,告訴詹木,說欒卿在他們手裡,如果不想她死,就只許打敗不許取勝。
聽聞自己的夫人被抓,詹木頓時就心性大亂了。
因爲他們夫妻倆相守了七十餘年,同甘共苦,算是難得的恩愛佳侶,如今橫招禍事,讓夫人跟着受了連累,這怎麼能讓詹木不爲之驚懼呢?
就樣子心性大亂的與霍青打了兩天兩夜,詹木有好幾次都能置霍青於死地,但他不敢,他怕自己一時氣盛,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夫人了。
最後的結果是誰也沒
想到的,老掌門心灰意冷之下,連放出十二道金令,引的風衣色變,轟塌了二十一座山峰之後,便是滿心頹然的坐在了地上,主動認輸求死。
他的最後兩個要求,一個是希望門裡不要出現爭鬥,另一個是希望自己臨終之前,能見夫人平安,和她說上最後一句遺言。
面對詹木的要求,霍青等人答應了下來,直到此刻,大師伯衆人才知道爲什麼老掌門會一反常態主動認輸了。
滿心的火氣一觸即發,大師伯和黃三爺他們帶人圍住了鳳鳴崖,揚言要和霍青等人決一生死,但卻被老掌門給攔住。
按老掌門的話說,玄門生存不容易,他不希望因爲他一個人的事情引發同門廝殺,那樣即使他九泉之下,也無顏面對伍柳仙宗的列祖列宗。
對於老掌門的話,大師伯等人氣的淚溼雙眼,但如今他心意已定,衆人又不忍讓他爲難。
最終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下,欒卿與詹木見了最後一面,夫妻倆雙雙依偎,詹木精氣枯竭,死在了欒卿的懷裡。
而欒卿痛失丈夫,也是不想獨活與世,便借說要送詹木一程,用畢生的修爲,帶着詹木的元魂投胎離世。
掌門夫婦一死,後面的事情並未像老掌門交代的那樣發展。
大師伯和黃三爺等人痛失老門主,仍是與霍青一衆火拼了起來。
雙方血鬥鳳鳴崖,足足打了半個月,最終大師伯和黃三爺不敵霍青等人的勢力,雙雙敗走退出了伍柳仙宗。
大師伯從此自立道觀,不問世事,而黃三爺卻是惡氣難平,趁着山上混亂之際,拿走了伍柳仙宗的鎮山之寶,又拿走了老掌門詹木的《斷君山》,從此隱姓埋名,一心要尋找老掌門的轉世靈身。
說到這裡,大師伯不再往下說了,而是和桌前的葛長流、妙虛道長等人,一臉異樣的看向了我。
我被他們盯着,心裡隱隱有些發毛,片刻之後,大師伯嘆了一口氣:“你知道我爲什麼告訴你這些嗎?”
我心裡是知道的,但我還是不敢確定,所以下意識的搖搖頭。
見我明裝不懂,大師伯笑了起來:“你師父曾指天發誓,說不找到老掌門的轉世靈身,他絕不開山收徒,如今他收了你,那就說明你正是他要找的人!”
大師伯話落,真好似一道洪雷在我腦中炸響一般,我以前雖然也懷疑過自己的身世,但此時被大師伯如此肯定的指明,那種感覺還不是一時間能夠接受的。
見我低頭不說話,紅木生老寨主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孩子,先前聽你師伯說你師父是黃老三,我們幾人就已經猜到你是詹木轉世了,所以從今以後,你要更加珍惜生命,你要好好活着,不但爲了你自己,還要爲了那些死去的義士,爲了你師父和我們這幫老傢伙,好好的活下去。你後面的路還有很長,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過你別擔心,只要我們在世一天,那我們這些老東西就是你的強力後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