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8

都市頻道的副總監楊柳要調走了,這個消息不脛而走。楊柳要調到省文體廳去,工作手續已全部辦妥,張宏略才知道這個消息,可想而知,楊柳的保密工作做到真好。楊柳這一走對張宏略來說不知是喜還是憂,現在頻道要完成總檯下達的任務一千二百萬,張宏略感覺到了壓力。兩年前,楊柳剛到頻道上任,當時頻道的任務是九百萬,楊柳運用自己手頭的關係——包括廣告、活動等,爲頻道進賬兩百萬,可謂是頻道的大功臣。不過,在當時完成任務較爲樂觀的情況下,這個功臣並沒有受到張宏略的特別重視,而後兩年,楊柳在頻道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少,有種江郎才盡的感覺。現在,楊柳要走了,頻道將會有新的副總監到任,這是不是也意味着有新的能量補充。今年一千二百萬的任務,張宏略感覺到了壓力,運氣也好、能力也罷,張宏略每個月、每個月計算着進賬,就像是吃了這頓不知下頓的心虛。

張宏略在辦公室裡接到王思明的電話——約他一起共進午餐,他按着習慣下樓上了王思明的車。王思明開的是本田越野,車裡的防曬膜顏色很深,幾乎外面看不到裡面。

“想去哪吃飯?”王思明見張宏略沉默着,一邊開車一邊打破了寂靜。

“隨便吃點什麼,你定吧。”張宏略滿懷心思地答道。

“到我家樓下的那家湖南餐館好嗎?”王思明殷切地問道。

“湘菜太辣了,最近腸胃不太好,吃點清淡的吧。”張宏略鎖着眉頭說道。

“我在家煲了童子雞白蘿蔔湯,那就回家吃吧,我做幾道家鄉小菜。”王思明溫柔地說着。

“好吧。”

王思明是南京人,說話一向很溫柔。王思明三十九歲了,算不上漂亮,但皮膚很白淨,五官端正並沒有什麼過於誘人之處。身高一米六五,有些衣架高度的她一向穿着高檔、講究,從衣着上——王思明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成功的白領中年女性,雖然有些發福,但不失女性的婀娜多姿曲線,稱得上有些風韻的熟女。

王思明和張宏略的關係是在工作中建立起來的,也可以說是地下情人關係,他們一向很謹慎,在外人眼裡,他們就像普通的上下級,沒有人看出他們之間有什麼特殊。他們倆經常會幽會,地點都是在王思明家裡,時間一般都是在白天。王思明十年前就離婚了,她帶着女兒過日子,孩子已經大了,從上中學起就住在學校,現在上大學去了,家裡更是空蕩,所以,張宏略來到王思明的家,就像到自己家一樣隨便。

王思明把車開進了耀江花園,他們一到家,張宏略就躺在了沙發上,王思明把空調打開而後就忙不迭地去做飯菜了。

王思明的家有一百三十多平米,三室兩廳兩衛一廚。大客廳是長方形的,深灰色布藝的長沙發上還鋪上一層白色蕾絲遮罩,這會兒被張宏略舒適地躺在上面已皺巴地變了形。沙發對面的電視櫃是一排抽象造型的鋁合金結構架子,上面放着CD、聲控、磁帶盒,有條不紊,乾乾淨淨。電視櫃上方牆上掛着等離子的三十九寸超大屏電視,電視後面的裝飾牆在藍色彩燈的照射下顯出一個個造型各異的腳印。仔細觀察,會發現每個腳印上都有用彩筆寫下的字句,這些字句都是王思明的女兒所爲,這些腳印上記錄了她成長過程中的值得炫耀的大事,有2006年升上重點中學、2008年獲得鋼琴十級考試等等。

客廳裡的色調主要以黑白爲主,牆面爲白,傢俱爲黑,裝飾、物品擺放非常整潔,有種一絲不染的寂靜,只有一株高大的發財樹,大瓣的綠葉非常繁茂有些生機地點綴着沉悶。張宏略很喜歡王思明家客廳的感覺,每當他躺在沙發上,仰望着黑白造型的吊燈時,心裡都能得到片刻的寧靜。王思明家裡只有主臥室讓張宏略有點不喜歡,主臥室裡以紫色爲主,牆漆、窗簾、牀上用品都是不同深淺、花色的紫。張宏略剛開始走進主臥室時覺得有些新鮮,可久了才發現,相比色彩的黑白自己更喜歡些,後來他想:自己大概是從農村出來的吧。總的來說,王思明的家跟自己的家沒得比,自己家八十八平米的電視臺單位房,老式陳舊,就連傢俱都是老掉牙的複合木結構,呆板的棕色、變色的真皮沙發,不過倒也隨意,不用像王思明家這樣講究——坐怕坐、碰怕碰的。

很快,王思明就做好了幾道秦淮小菜,張宏略吃得很可口,有種心滿意足只欠東風的滿足。說也是,有時張宏略想換換口味都會找王思明一起吃飯,在外面吃也好,在家吃也好,張宏略並不喜歡大排場,一個人能吃得了多少?吃得順口就好了。

“別收拾了,上牀吧!”張宏略溫情地看着王思明。

“好,我去換件睡衣。”王思明溫柔地答道。

“穿什麼睡衣,脫光了我才喜歡了。”張宏略拉過王思明摟進懷裡,順勢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擁着她進了臥室。

王思明把臥室空調調到了二十四度,就執意地進到了衛生間,她有些潔癖,她洗淨了身上的油煙味,噴上了一些香水,換上了低胸的真絲睡裙纔出來。王思明總覺得自己的身材變了形,腰粗了、小肚子有些贅肉、手臂也鬆懈了,所以她喜歡穿上繡花真絲睡衣的感覺,寬鬆飄逸的睡衣把自己豐滿的胸部顯露,而過多的脂肪部分又給柔和地掩飾了起來。張宏略躺在牀上看着王思明盈盈地走來,俯下身子抱住了自己,沒穿胸衣的耷拉着、搖晃着他的神經,他情不自禁也環抱着王思明,倆人熱吻糾纏在了一起——開始了一場肉搏。有人說一個人的就像他的權欲一樣,張宏略的有些讓人琢磨不透,一下亢奮,一下息鼓,這一切只有王思明擺弄得明白,王思明總能在他息鼓時爲他加油助威,直至他有力地噴發。這些也是張宏略離不開王思明的原因。

倆人完事後躺在了牀上小睡了一會兒,王思明滿懷着心思沒有睡着,她側過身抱住張宏略,看張宏略張開了眼,她知道張宏略睡醒了。

“聽說,楊柳已經去省文體廳報道了。”王思明溫柔地問着。

“嗯,她跟我說了。”張宏略答道。

“臺裡有了副總監的人選了嗎?”王思明不緊不慢地溫柔地問。

“沒有聽說。”張宏略茫然地思考着這個問題。

“張總,有沒有可能提議我去做副總監?”王思明小心地探問道。

張宏略聽完王思明的話心裡一怔:“王思明還真敢想,怎麼想到要去當副總監,這副總監的任命能由得了我張宏略定嗎?副總監最起碼要副科級以上才能成爲候選人,雖然王思明現在是個製片人相當於科級,但這畢竟是頻道任命的,還沒得到臺裡的行政任命。女人呀!喜歡異想天開。”

“這副總監的人選是臺裡定的,我可以幫你建議一下。”張宏略顯得非常認真地回答道。

王思明聽了張宏略的話,開心地笑了起來,她抱住張宏略在他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

“只要你能建議就好,這回不成就會有下回,只要在臺領導腦子裡形成印象——記住我了,也就成功一半了。”王思明憧憬着未來得意地笑了。

“嗯,你還挺有心計的,你也要考慮你今年多大年紀了,現在都在要求領導年輕化,”張宏略說着——有些想不明白了,他滿腦子疑慮地問王思明,“哎!你現在多好啊,怎麼會想到去做副總監呢?”

“我做副總監也不是不可能的呀,現在都是以完成任務爲指標,我去年爲頻道進賬三百多萬,比兩個副總監都要高。”王思明無不驕傲地回答道,她眼前又浮現出去年底自己被評爲頻道的先進個人參加臺裡的總評選拉票的情景——她胸戴大紅花向全臺領導、同仁宣讀自己的工作業績,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個被重視的人物,是個從邊緣冒進舞臺中心的冷門。她那時就感覺到,在市場經濟的今天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我去年評總檯先進個人雖然沒有入選,卻混了個熟臉,現在,人人都認識我王思明,也算給領導留下了一個好印象,今年的任務這麼重,你如果跟臺領導提議我當副總監,也許臺領導考慮我的業績和你的困難,沒準就答應了呢。”

“我可以提議,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們臺藏龍臥虎,你的資歷太淺了。”張宏略爲安慰王思明又做進一步解釋:“頻道副總監畢竟是處級領導,只有總檯纔有人事任命權,就算有想法也要一步一步來呀。”

“嗯,我聽你的,其實,我從廣告業務員做到今天這個位子,已經很知足了,我並非有什麼野心,只是在目前這種以完成任務爲主的大背景下,很多總監都知難而退了,如果我能完成任務,不是沒有可能任命爲總監的。”王思明自信地強調自己的觀點。

張宏略越聽越覺得可笑起來,王思明真是幼稚地認爲總監就是完成任務這麼簡單了嗎?就算今年的任務很重,我也很想要一個得力的助手來幫忙,可你王思明能有幾斤幾兩自己還不清楚嗎?

“就你完成的那幾百萬任務,多少是靠自己的本事你不知道嗎?這些新、老關係戶我都引見給了你,你要好好保住他們,這纔是你的任務。”

“那是自然的了——”王思明撒着嬌——嗲起來。“張總,我知道是你在栽培我,所有的提成我都分了一半到你的存摺了,我跟你還分什麼彼此嘛。”

“這次副總監你就不要爭了,我現在也確實需要一個得力的副手來幫我一把,不是你能擔當得了的。”張宏略有疼愛地勸說道。

“好,我聽你的,只要你時常記着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