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仲秋夜

昨天晚上就有人向武承肅回稟,把陽筠大清早要遊湖的事情告訴了他,一早從衛良娣的宜秋宮出來,果然看見八鳳殿的人在後花園裡頭。自己讓她那麼難看,她倒一大早興師動衆,他不禁覺得有趣。

原以爲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沒什麼主意,被他踩了一次從此就會乖乖做人,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她。武承肅冷哼了一聲,轉身去朝堂了。

燕國辰初開朝,在往早朝的路上,武承肅一直在想陽筠的舉動,也不知父皇許給她什麼,能讓她這麼肆無忌憚,使勁兒折騰。

陽筠正是因爲不想被武承肅踩下去,尤其不能剛進門就被踩得死死的。這東宮裡頭多少人在觀望,她一旦弱了氣勢,恐怕沒兩年就也要溺亡了。

況且東宮的花開得也實在是好,看來惡人學聖賢,也不全然是壞事。

纔回到八鳳殿,陽筠正偏殿裡教金花等人挑選花葉,有侍女來報說衛良娣來問安。

“回頭再教你們,這東西要慢慢學。”陽筠說完,由印兒扶着慢慢往正殿去了。

“衛良娣來得也真早。你是有身子的人,昨兒太子殿下又宿在你那裡,不來問安也無妨。”陽筠微笑着淡淡道,“我沒那麼大的規矩。”

衛良娣本來跪在地上,聞言立即伏首,口稱“妾身不敢”。

陽筠“噗嗤”一笑,讓人快去扶衛良娣起來,笑着問她:

“你懷了殿下骨肉,又常要侍候殿下,十分辛苦,有什麼不敢的?我也不是跟你客氣,明兒起就別來問安了。”

衛良娣纔剛被扶起,聞言便又要跪。陽筠忙道:

“瞧我,自己不會說話,倒教你多心。好了好了,快起來吧!我可是認真說的,我好調香,多少香料有身孕的人都忌諱着呢。我就是想立規矩,也不能拿你的身子開玩笑。明日起就不要來問安了。”

好像爲了證實陽筠的話一般,珠兒剛好端着一個簸箕進來,簸箕上頭鋪了一層白色的花。

“纔剛說忌諱,你就拿進來了。衛良娣有身子,受不得這個,還不快拿出去!”陽筠笑着輕聲呵斥珠兒,轉頭對衛良娣說,“那是姜花。”

衛良娣臉上一紅,又陪陽筠閒話幾句,才說“那明日起妾身就不來向殿下問安了”,陽筠允准,衛良娣叩謝之後,慢慢地走了。

過了不過一刻鐘的工夫,其他妾侍也都來給陽筠請安。陽筠少不得又說了半天的話,有眼尖的看見衛良娣不在,故意道:

“今兒衛良娣可來遲了。”

“想是累着了吧。”立即有人附和,話裡話外酸得要命。

“懷着身孕也不好好歇歇。”

話音一落,殿內立刻靜了下來。

陽筠自然也聽到這一句,卻不以爲忤,這些人惹是生非的本事比起高氏終還是差了一星半點,看來宮中女人大抵如此。或許是閒的?陽筠很想找些事給她們做,但眼下並不適合。

“你們可是冤枉了衛良娣!她纔剛來過,只是我把她日後的問安都免了。”陽筠笑道。

“哎喲,太子妃殿下好仁德!”

“太子妃殿下這般寬和,妾身們可都有福了。”

讚揚聲此起彼伏,但十之有十是假意,恐怕嘴上說陽筠寬和待下,心裡只覺得她沒用。

“倒也不是我寬和。我常調香,姜花、紅花、凌霄偶爾一用倒也不怕,麝香、冰片可都是少不了的。衛良娣若每日往來八鳳殿,恐怕要傷了身子,豈不是我之罪了?”

陽筠說完這話,眼皮往下一抹,慢悠悠地理了理原本整齊的袖口。

衆人都跟着笑了笑,有聰明的就順着問了些調香制香的事,不免又讚了幾句。陽筠說了一會兒,露出些疲乏神色來,大家也都知趣,告了退後就散了。

一大早就起來,陽筠並不覺得身上累,反倒是心裡累得厲害。她教墜兒拿記檔和起居注出來,摸出些侍寢順序的門道,又教把東西收了,讓侍女碾沉、檀香屑,自己則專心掐花蕊、壓花汁,一門|心思|調起香來。

如此過了月餘,陽筠與武承肅間倒也相安無事,武承肅只去衛良娣處兩次,又叫了三五個其他姬妾侍過,其餘時間都是自己在崇仁殿。

接着就是中秋夜宴,按制是皇帝和皇后,太子與太子妃,親王與其正室,並皇族子侄參與。外臣都要在家中與家人團圓,中秋宴自然是實實在在的家宴。

燕皇武嶽的三弟,最遊手好閒的寧王,忽然提起魏國二公子周繹大婚的事來。

“聽說是七月裡,娶的是魏國夫人沈氏的親侄女。我看那周道昭也就這樣了,兩個兒子娶的竟然都是自家人。”寧王說完哈哈大笑了起來。

武嶽四弟廉王不以爲然,卻因說話的是他異母哥哥,不好直接反駁,只是暗暗皺着眉搖頭。行二的惠王素來是最精明的,小便宜佔得多,還不得罪人,跟着哈哈一笑也不說話。

好好的一個話題就這麼冷下去了,陽筠本還想多聽一些。也不知怎麼,家宴上的桂花酒竟然那麼醉人,才幾杯就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印兒與珠兒陪着進宮,自然知道陽筠心裡難過,兩人攙着陽筠回了八鳳殿,爲其淨了手臉、換好衣裳,又將她扶到牀上躺好。只是不知陽筠有沒有睡着,閉着眼躺在那,淚卻緩緩往下流個不停,把枕頭都溼了一塊。

印兒一邊擦,一邊輕喚陽筠,陽筠也沒反應,過了好久纔不流了。

武承肅只道大家都是父母之命,哪裡知道陽筠與周繹私下的事,況且陽筠喝的本不多,他只當她不勝酒力,倒沒有深究。

然而第二天用過晚膳,武承肅正在崇文館看書,一陣琴音忽然飄來。起先他並未在意,但琴聲幽幽渺渺,實在好聽得緊。

武承肅放下書,走到崇文館後門,站在臺階上聽那琴聲。

“想必又是衛良媛的琴吧。奴婢聽着,怎麼像是思念太子了呢?”姜華見狀,知道武承肅對這琴音動了心。

他倒也聽得出些好壞,隱約覺得不像是衛氏的琴,不過順着武承肅的心思隨口說兩句,逗他說話而已。

自武承肅十一歲被冊爲太子移居東宮,他便受皇后重託也來了東宮,一直侍奉太子左右。當時還是二十出頭的小內侍,如今已過而立之年了。

“衛氏哪彈得出這樣一手好琴。”武承肅笑着斜了姜華一眼,將還拿在手裡的書卷遞給他,道,“走,離近了聽聽去。”

武承肅也實在好奇,這樣的琴之前是沒聽多過的,總不會是那個高陽王主彈的吧?

想到陽筠,武承肅又嗤笑一聲,她那般功利狡猾,還能彈出這樣的琴麼?他倒寧願相信這是她身邊某個侍女所奏。

方纔還是反反覆覆彈了幾遍的《高山》,一曲沒完,琴聲卻忽然一頓,奏出一段《鳳求凰》來。曲中喜悅與苦澀各半,參雜其中、互不相讓,最終竟然苦澀壓過了喜悅,琴聲也於此時戛然而止,仍是一曲未完。

武承肅聽得心煩意亂,彈琴的人果然好本事,讓人全隨着她的琴音走。八鳳殿裡有這樣的人,定是新來的幾人,只是有個陽筠橫在那裡,他要打聽必定繞不過她去。

纔剛覺得遺憾,一曲《瀟湘水雲》又從殿內遞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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