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哼”了一聲,冷笑道:“不用刻意瞞着,也不需要鬧出多大動靜,把人請來了就是。”
月香聽了沈夫人的話,果然派人去周紀那邊,讓直接叫了擷芳過來。
擷芳聽說是沈夫人叫她,哪敢有片刻耽擱,略整理了衣裳頭髮便匆忙出來,跟着來人就往沈夫人屋裡去。另有人告訴傅天瑜,說擷芳被沈夫人叫了過去。
傅天瑜頓時不安起來。
“可說了因爲何事麼?”傅天瑜急急問道。
來報信的人不知道內裡種種,見傅天瑜問得急切,不禁有些發愣。夫人叫人還需要交代緣由不成?說讓過去便只能乖乖過去。世子夫人能問出這話來,倒也真是奇怪。
心中雖然不以爲然,那人臉上卻不敢露出一點,只叩頭道不知:
“夫人只說讓擷芳過去,並未讓她帶着什麼,許只是有話要問。奴才也沒見來人不耐煩,想不是什麼急事。”
傅天瑜倒不耐煩,揮了揮手示意那人下去。待人走後,傅天瑜呆呆地坐在胡椅上,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起來。
沈兗的事過了好些天,雖然沒見有什麼動靜,傅天瑜卻也沒完全懈怠,心中總還有些惦記。可巧擷芳就被沈夫人叫了去,若說跟沈兗來鬧的事無關,傅天瑜自己都不信。
她不禁苦笑起來,早知如此,她就先忍這口氣,不去招惹擷芳了。可轉念一想,誰讓那擷芳說出那樣的話來?換作任何一個主子,聽奴才說了那樣的話,怕都忍不得罷?
什麼叫“便是奴才對主子”,也不必如沈青英對周繹那般恭敬?
傅天瑜想起那句話就氣,這擷芳若不收拾,遲早要爬到她的頭上。她自覺自己還算不錯,竟忍了擷芳這麼許久,沒說把她打殘丟出去,或者弄她一身傷痕累累。不過每日羞辱她兩回而已,或許擷芳並未記仇。
擷芳一路忐忑地往沈夫人房裡去。她不知夫人有什麼事能問到她的頭上,仔細想了許久,還以爲是沈夫人想打聽世子起居,因她是傅天瑜認下的,因此才找上了她。
才一進門,便看到地上趴了個屁股開花的小廝,擷芳頓覺大事不妙,也顧不得那人褲子只穿到大腿,愣着瞧了幾眼纔回過神來。
這顯然是要算賬的。
擷芳慌忙跪在地上,給沈夫人磕頭請安,果然未聽見沈夫人要她起身。擷芳平日沒有掃灑一類的差事,也不招惹是非,不過幫着傅天瑜做些瑣事。她腦筋飛轉,總算讓她想起傅天瑜安排的,讓她打聽周繹、周綽動靜的事。
可不過打聽些消息,沈夫人何至於打人,又把她也找來呢?這是要她招認,還是要那人與她對峙?
她稍稍偏了頭,偷偷去看那小廝,雖只能看見半邊臉,卻只是略有些眼熟罷了,說到底是不相識的。
屋裡一片死寂,那小廝被打成那樣,按理是要呻吟的,可他一點聲音也沒有,若不是擷芳能看到他咬牙皺眉,還真會把他當成個死人。
當奴才的就是命苦,指不定做了什麼錯事,說捱打就要捱打。
因此她才使勁兒往上爬,攀着周紀不肯鬆手,其實自從周紀睡了其他幾人,擷芳的心就冷了。待傅天瑜整日羞辱她,擷芳心中愈發怨恨,卻苦無其他出路,不得不裝作沒事兒人一般,繼續賴在傅天瑜跟前。
看着那個小廝痛苦的模樣,擷芳彷彿能感覺到他的疼痛,她真怕稍後說錯了話,也挨這麼一頓板子。
可她畢竟擡了房的,沈夫人未必會對她下如此重手吧?
擷芳胡思亂想了半天,才驚覺沈夫人一直沒說話。
沈羽就那麼看着地上跪着的婢女,一句話也不說。雖說是擡了通房,可這是什麼貨色?別說容貌氣質,便只說她盯着個沒穿褲子的小廝看,就不是什麼妥當的人——那傅天瑜不是眼瞎了就是故意的。
轉念一想,據說周紀自己也喜歡往這個擷芳屋子裡去,想來是擷芳在牀上有些手段,這才留住了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如此不成器,也虧得傅天瑜不甘心,盡力替他謀劃。
只可惜傅天瑜也是個蠢貨!
沈夫人越想越氣。
她看見擷芳不時往小廝臉上掃一眼,便由着她看了半天,估摸着擷芳心慌得不行了,沈夫人才開口問話,語氣十分冰冷:
“你可認得捱打的這人?”
擷芳呆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沈夫人是問她話,忙磕了頭,俯首答道:
“回夫人的話,奴婢只看着有些面善,卻不認得此人。”
沈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嗤笑道:
“或許是我沒把話說清楚。今日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別想着糊弄我。我知道的只會比你所知的還多,問你不過是要你作個證罷了。你若還想幫人瞞着我,就休怪我不留情了。”
擷芳聞言,愈發確定了是傅天瑜打聽二公子的事,頓時心如擂鼓。其中究竟她並不知,若自己都說了,夫人卻以爲她尚有隱瞞,可怎麼辦?
她苦思了半天,奈何實在有些蠢笨,根本想不出什麼來。擷芳只得橫了心,但凡沈夫人問的,她都實話實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也便罷了。即使因此捱了打,也不能自作聰明,以爲能揣度主子心思,結果猜得偏了,反倒受罰捱打。
更何況她不善撒謊,人家隨便一句就能令她心虛,甚至啞口無言。傅天瑜正是發現她嘴笨,這纔多次出言羞辱她的。
擷芳拿定了主意,又說不認識那小廝,請沈夫人告知名姓,或許她能想起來。
沈夫人冷冷道:“他叫六柱,是廊上添燈油的,你可知曉此人?”
擷芳聞言身子涼了大半,心道世子夫人果然不幹好事,讓她做的事看來有不妥,竟因此得罪了沈夫人。也不知是傅天瑜自己看上了二公子,如今鬧出來了,還是她有意要害二公子,特意讓人監視着。
無論傅天瑜搗什麼鬼,擷芳都恨不得立即把自己摘出去。纔剛聽了六柱的名字,她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傅天瑜讓她做的事都說了,末了還解釋了其中一些幫忙傳遞消息的人,哪個負責盯着哪一塊,說得十分詳盡。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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