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偃師的遺產

聞言偃一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了慘笑:“原來,你幫我們,只是爲了要我們四個。”

“不然呢,你覺得你們還有什麼能後吸引我的?”冥嘆覺得有些好笑。隨即他擺擺手說道:“不過也不算幫你們,我只是提了個建議,最終落實的還是你們自己嘛,我就不邀功了。”

偃一的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些裂痕,看起來就像是損壞了的鏡子一樣。他的聲音說不出的陰冷:“那你爲什麼要騙我,要我想辦法殺了王爺?”

冥嘆擺擺手,說道:“別提了,那個老傢伙實在是厲害,雖然自身沒什麼本事,但他自己墳墓裡的這些機關秘術我還真是有些忌憚。所以,就借你們的手除掉他咯。”

看到四個偃奴全都情緒激動的樣子,冥嘆故作誇張地向後退了一步,裝作害怕的樣子說道:“不要激動嘛,我說的也沒錯不是麼?畢竟那個老傢伙牽制着你們,有他在,你們永遠無法自由啊。”

看着他在那裡苦口婆心地顛倒黑白,陰主不禁搖了搖頭:“這是個人才,不去做政客真是委屈他了。”

似乎是聽到了陰主的自言自語,冥嘆不再搭理那幾個已經氣憤得全身都要崩潰的偃奴,將目光移向了他這邊。與陰主四目相對地對視了一會兒後,冥嘆笑了。

他搖了搖頭,語氣中有些無奈:“你真是個合格的對手,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你已經不知道成長了多少,我有點後悔當初沒有不顧代價地除掉你了。”

陰主微微一笑,說道:“你也不賴,道行精進了很多,看起來,放到生死陰陽界中也能算是個有分量的東西了。”

他話裡的嘲諷意味很明顯,但冥嘆不爲所動,脾氣好得像是生來就不會發火一樣。看了看陰主,冥嘆又打量了一下火琉璃和霍小路,情不自禁吹了一聲口哨。

冥嘆一邊鼓掌一邊說道:“陰主,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這麼短時間沒見,原來你不僅自己有了進步,還把你的小夥伴也培養成了能獨當一面的高手,這可真是太讓我意外了。”

“行了,不用恭維我了,我已經夠受用的了。”陰主的臉笑得跟向日葵一樣燦爛。他繼續說道:“只不過,有件事情確實要和你說一聲抱歉了。”

“哦?你竟然會和我說抱歉,看來確實不是什麼好事。”冥嘆的心裡一下子警覺了起來。

陰主上前兩步,一把將偃一他們推到了自己身後。四個偃奴不明所以,下意識地有些抗拒,但陰主的力量很大,沒防備之下還是被他趕到後面去了。

走到前面,陰主和火琉璃、霍小路站在一排,直面着冥嘆。看架勢好像要動手一樣,冥嘆全身緊繃了起來,腳下微微移動,做好了出手防禦的準備,隨時準備應對對面三人的突然攻擊。

可是他還是沒有預料到陰主的下一步動作。陰主笑着說道:“抱歉了,冥嘆先生,要讓你白跑一趟了。”

隨後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瓶,裡面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陰主笑得很奸詐:“好好享受奐周王爺專門留給你的盛宴吧,不用客氣,吃不了可以兜着走的。”

粉末一撒,三個人外加四個偃奴一齊消失在了原地。

冥嘆一怔,對於眼前的情況完全反應不過來。不過給他的意外不止如此,他聽見了到處都有咔嚓的聲音,這讓他的臉完全黑了下來。

“陰主!”

他的怒吼沒來得及傳出墓道便被機關啓動的聲音淹沒了。封藏了兩百年的機墟,無數機關秘術濃縮的精髓,在此時,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冥嘆面前。只可惜,他來不及細細欣賞。

冥嘆究竟有沒有活下來,沒人知道。當地的人們只知道山林裡的禁地不在了。某一個冬夜裡,伴隨着一聲巨大的轟鳴,那個地方發生了大爆炸,聽起來比之炮彈炸開不知響亮多少倍,甚至震塌了數十里外的幾棟民房。這件事情引發的後果暫且不表,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後果,因爲那個地方已經完完全全地消失了,所有的東西都被炸成了齏粉,再也無法現世。

做爲半個當事人,這一切陰主不知道,也不關心,因爲眼下的事情讓他有些頭疼。

“你們就這麼離開?”

在離清王墓已經很遠的地方,陰主看着要走的四個偃奴,不知道該怎麼挽留。

偃一一拱手,說道:“陰公子,這次是你們幫了我們四個,大恩不言謝,在下記心裡了。不過,既然出來了,我們想到處去看看。在下面呆了這麼久,偷溜出來也沒能去到太遠的地方,現在,我們想過一過人的生活。”

陰主點點頭,他們的這種想法也是無可厚非,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強留了吧。

火琉璃從車裡面拿出了一些衣服,遞給偃一,說道:“你們也知道,現在外面的世界變化很大,你們穿着這種衣服會被人當成怪物的,還是換上這些衣服吧。”

偃一沒有推辭,道了一聲謝,接過了衣物。

接着火琉璃又遞給他一個小包:“這裡面有一些現金,我們出來沒有帶太多,只有這些了,你們拿着。”

這下偃一遲疑了一下,說道:“這,不太好吧?”

將包裹塞到他懷裡,火琉璃微笑着說:“沒什麼不好,拿着吧。既然奐周王爺將你們託付給我們,那我們幫你們也是應該的。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到Z市看看我們,順便我們也能招待一下你們四位。”

“一定。那,多謝了。”

沒有太多的難捨難離,四個偃奴很快離開了。看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裡,陰主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說道:“好了,任務完成,回了!”

火琉璃和霍小路差點歡呼雀躍起來。在這個地方實在是把他們折騰壞了,而且他們又已經兩天沒有睡覺了,現在早已經困得不行。

陰主沒有自己開車,他和霍小路擠在後座上,早就睡得人事不知了。開車的是個熟人,或者說是熟鬼,就是那個叫慧慧的女鬼。天知道陰主爲什麼對她這麼放心,任由她鬼哭狼嚎着在路上飆車,不知嚇跑了多少半夜出來遊蕩的孤魂野鬼。

回到Z市後,清王墓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陰主抽空和火琉璃回了趟家,將到手的一千三百一十一種機關秘術交了上去,而霍小路則是天天在學校裡陪易染,兩個人膩歪得不要不要的。

很快又到了快要放假的時候,易染要忙着準備考試,霍小路就成了形單影隻的孤家寡人了。閒來無聊的他索性天天跟着陰主和火琉璃泡圖書館,一邊做大電燈泡一邊看書。

這天,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算得上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窮極無聊的霍小路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看書,可是心不靜的他根本就什麼都看不進去,索性,拿了一本古文在那裡看。

無精打采地瞅着自己壓根看不懂的文字,他幾乎已經快要睡着了。手指機械性地翻開了書頁,目光瞥到的第一個字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他頓時來了精神,坐直身體仔細地看了下去。看見他突然正經起來,火琉璃有些好奇:“這是怎麼了,這文言文裡還有美女圖片啊?”

霍小路擺擺手:“哪兒跟哪兒啊,我是覺得這個故事有點意思。”

對面陰主的注意力也被他吸引了過來:“什麼故事啊,說來聽聽。”

“喏,就是這個。”霍小路將書遞給他,陰主拿過來一看,原來是《列子·湯問》中的故事。

他一邊看一邊讀道:“偃師獻技……周穆王西巡狩,越崑崙,不至弇山。反還,未及中國,道有獻工人名偃師……翌日偃師謁見王……領其顱,則歌合律;捧其手,則舞應節。千變萬化,惟意所適……王試廢其心,則口不能言;廢其肝,則目不能視;廢其腎,則足不能步……夫班輸之雲梯,墨翟之飛鳶,自謂能之極也。弟子東門賈、禽滑釐聞偃師之巧以告二子,二子終身不敢語藝,而時執規矩……”

讀完這篇故事,三個人都有些沉默。

良久之後,陰主首先開口了。他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原來是偃師。”

火琉璃也是沒有想到,同樣輕吁了一口氣,說道:“怪不得叫偃奴呢,原來是這樣。”

霍小路有些遲疑,說道:“這只是個故事吧?會不會只是巧合?”

陰主搖搖頭,說道:“不太可能,你還記得當時奐周王爺跟我們說的嗎?這第三個工匠,應該就是偃師了。”

“古代能有這麼高超的技藝?”霍小路還是有些懷疑。

“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你忘記當時他說的了麼。”陰主合上了書,眼神中有些嚮往。他說道:“奐周王爺都自愧不如的技藝,恐怕是你無法想象的。”

他的目光穿過玻璃,遙遙地望向遠方。遠處什麼都沒有,可是他又好像看到了一些東西。在極遙遠的地方,有四個人影,正穿梭在一個大城市的人海之中,安靜地扮演着旁觀者的角色。古老的氣息與那座城市漸漸融合,直至成爲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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