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陰主渾身溼漉漉地回到醫院的時候,一進門就把霍小路和易染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麼弄的?在雨裡泡澡了?”霍小路問道。陰主一共出去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從他出去不久就開始下雨,現在雨剛停了沒一會兒他就像落湯雞一樣地回來了,霍小路不信這件事情和他沒關係。
脫下身上已經溼透的T恤,露出了身上結實有型的肌肉,陰主一邊用內力烘烤着衣服,一邊說:“沒事,出去溜達了一圈。”
易染看着他有些狼狽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很快收起了笑臉:“你見到那個煞了?不對,是煞皇。”
陰主點點頭:“見到了。”
“你們交手了?”易染頓時好奇起來。
烘乾了手裡的T恤,陰主套上之後感覺還是不舒服,看看依舊溼得和水洗了一樣的褲子和鞋,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回答道:“交手了啊,算是給琉璃報仇了。”
霍小路瞪大了眼睛:“你把煞皇殺了?你竟然能打得過它?!”
一提到這個陰主撇撇嘴顯得有些不甘心:“別提了,本來差一點就能殺掉它了,可是最後關頭不知道來了哪路高人,竟然把它救走了,我一不留神沒攔住。”
一聽這話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了,霍小路問道:“你是說有人在暗中幫那個煞皇?”
陰主點點頭:“應該是吧。”
“那你知道是誰嗎?”易染趕忙問道。
“這就不知道了,那個人出手很快,我沒有看見他的臉。”好不容易又將身上其它的衣服弄乾,陰主走到病牀邊,看着依舊昏迷不醒的火琉璃,他的臉龐黯淡了下來,低聲問道:“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易染也走了過來,看着火琉璃緊閉的雙眼,也輕聲說道:“不知道,奈何先生說,火姐姐的頸部斷了一條經脈,接不上的話就沒有辦法醒過來。可是她的頸骨嚴重受傷,現在根本沒有辦法救治。”
伸出手來,陰主小心仔細地觸摸着火琉璃修長的頸部,感受着她稍稍有些不自然的頸骨,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緊緊地抿着嘴。許久之後,他收回了手臂。
他對兩人說道:“你們先出去一下,在外面順便幫我看着,別讓人進來。”
易染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要做什麼?”
“救她啊。”陰主的語氣很自然。
易染沒有鬆手:“你要用精血?”
陰主挑挑眉毛:“不然呢?”
一把將他拉過來,易染面對着他,沉聲說道:“你之前已經耗幹了一次精血,現在再損失精血的話真的會讓你損失修爲的!”
陰主緩慢但是堅定地拉開了易染的手,說道:“你也知道,琉璃現在不僅身受重傷,而且魂魄也已經飄忽不定,如果不盡快讓她醒過來自己掌握身體的話,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易染緊盯着他,用堅定的語氣說:“用我的。”
陰主只是笑笑:“你不行,你的道行還淺,現在用你的精血就等於扼殺了你以後修煉的前途。”
易染急了:“可是你更不行,你是我們這些人的戰力保障,你要是出了事情那我們所有人的處境都會很危險!”
陰主安慰她:“放心吧,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不用耗費太多精血,大概兩三滴就夠了,我還撐得住。”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現在就出去,我要開始了。”陰主一擺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霍小路走上前來牽起了易染的手:“或許……我們只能相信他。”
之後他又問陰主:“你跟我說實話,到底需要多少精血?”
“三滴吧。”陰主看起來沒有多大的壓力。
霍小路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盯着他。
“……好吧,其實是五滴。”陰主聳聳肩。
霍小路沒有動,那眼神就像是家長在審視一個說謊的孩子。
良久之後,面對霍小路咄咄逼人的眼神陰主最終之後還是敗下陣來:“十滴。”
霍小路拉過易染轉身就向外面走去。
易染邊掙扎邊質問他:“別拉我!你爲什麼不攔着他,十滴精血!他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走出病房,霍小路隨手關上了門,易染掙開了他的手並且朝他喊道:“你爲什麼不攔着他?這很危險!”
“小點聲,這裡是醫院。”霍小路指了指走廊裡望向這裡的病人,對易染說道。等她稍稍冷靜了一點之後他繼續說道:“你覺得我們應該阻止他麼?”
“當然,他會死的!”易染的表情還是很激動。
“可是如果他不這樣做的話師姐就會死。”易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霍小路摟着她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是因爲上次的事情對陰主心懷愧疚,所以這次不希望他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險,但是現在的形勢由不得我們選擇。”
“師姐身受重傷,不救她的話三天之後必死無疑,而想救她就必須用精血修復她的頸骨,並且補充她頸骨損壞時流失的骨髓。現在的情況就是,我們兩個人的道行都不夠,根本湊不出十滴精血來,更何況兩個人的精血並不能替換使用,所以,我們只能讓陰主救她。”
“我也知道這次陰主的行爲實在是冒險,但是我們別無選擇,這本身就是一個賭博,沒有辦法取消的賭博。”
易染徹底安靜了下來。這些她不是不懂,只是因爲一時激動衝昏了頭腦。她揉亂了自己的長髮,語氣裡有些失落:“難道我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陰主自己一個人拼命?”
其實霍小路的心裡也不是滋味,他拍拍易染的肩膀,說道:“等等吧,等我們都成長起來,有了足夠的實力之後,一定不會再像今天這樣。”
易染將臉埋在他的肩膀上,一動不動,霍小路輕撫着她的脊背,也沒有說什麼。
而在一牆之隔的病房裡,陰主已經開始凝鍊精血了。
和上次救霍小路的時候一滴一滴凝鍊的方式不同,火琉璃沒有那麼多時間,他必須一次性逼出十滴。
重新脫掉了上衣,陰主左手一晃,飲魂出現在了他手中。
抽出長刀,他沒有怎麼猶豫,一刀劃破了自己的胸膛,很詭異的,鮮血只是出現在了傷口處,卻違反了物理定律沒有流下來。
緊接着,刀光不停閃起,陰主的身上又出現來數道恐怖的傷口,刀刀都是在要害。
割完最後一道傷口,陰主收起了長刀,之後念起了一個古怪的咒語。
古老不知出處的音節迴盪在病房裡,陰主身上的肌肉隨着咒語的念動也不停地抖動着,連帶着傷口處聚集的血液也在不停地晃動,彷彿隨時就要掉下來。
終於,還是有一滴鮮血擺脫了這個詭異的力場,迴歸了萬有引力的懷抱,從陰主的傷口落下。但是剛剛離開傷口,詭異的力場再次出現,這滴血液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懸浮着,說不出的詭異。
看它那晶瑩剔透的品相,和之前救霍小路時的精血一模一樣。
既然有了一個開端,之後精血便一滴一滴地通過相同的方式不斷脫離出來,沒過多久,十滴精血就湊齊了。
陰主全身的肌肉開始緊縮,就像是每一個細胞都有意識一樣地活動着,傷口緊緊地閉合了起來,看起來就像是已經癒合了一樣。之後,他一揮手,十滴精血就都飄到了火琉璃的上方。
看起來陰主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沒有蒼白也沒有痛苦,只不過滿頭大汗而已。他沒有遲疑,手指引導着精血,朝着火琉璃的脖子輕輕一點,一滴精血就沒入了她的皮膚。他的手指連連虛點,所有的精血很快就進入了火琉璃的體內。
眼看着火琉璃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了紅潤,並且頸部傳來細微的咔嚓聲,頸骨恢復了正常的樣子,陰主這才放下心來,隨即臉色一變,差點吐出了一口鮮血。
努力地將涌到嘴邊的血嚥了回去,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然後穿上了衣服。
他朝外面喊道:“進來吧。”
霍小路和易染趕忙進來。易染先是看了看面色如常的陰主,然後又看了看臉色已經明顯好轉的火琉璃,狐疑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啊,怎麼了?”陰主笑得像向日葵一樣燦爛。
霍小路也不相信他一點事也沒有:“你有沒有不舒服?比方說感覺有些虛弱什麼的?”
“我的身體很好,腎也很好。”陰主對他報之以白眼。
瞅了一圈,霍小路和易染也沒有發現他有哪裡不對,只能相信他真的沒事。
看着兩人打消了懷疑,陰主伸了個懶腰,說道:“好了,剩下的事交給你們了,我去上個廁所。”
打着哈欠走出了病房,陰主進了廁所,剛進隔間,就立馬關上了門。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T恤已經被血染透了,藍色的衣服上大片大片的暗紅,看起來觸目驚心。
陰主跪在地上,雙手扶着馬桶,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
十分鐘以後。
陰主推開病房門,看見火琉璃已經醒了過來,立即驚喜地說:“你終於醒了啊!”之後快步向火琉璃走去。
他身上的天藍色T恤一塵不染,就像是外面晴好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