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耐斯島嶼南岸。
‘失蹤人口’加爾文先是眼口鼻耳一同滲出殷紅的血跡,可頭上六根大角的長勢越發粗獷,依舊目不斜視的看着離他不遠處一名長相普通穿着遊俠裝的中年男人。
“你們別瞪了...你們這樣是瞪不死人的...再瞪下去,魚就要死了...”
被加爾文手中的拎着的沙華魚人一副被掏空了身體似的口吐人言道。
薩拉克拉垂着的腦袋兩旁,是空洞且虛無的眼神。
如果他的認知還沒有被接連靈能幻象的波及所徹底扭曲的話,這兩個神經病已經這樣對視三天了...
而無論是他的本體還是此刻的沙華魚人都是典型的兩棲動物...
可因爲這兩個大佬的博弈,他已經被接連被困在岸上三天了,滴水未進...眼看着就要曬成鹹魚乾兒了。
但他的靈魂卻被這個可怕的人類困在了這條沙華魚人的體內,還被屏蔽了對身體的感知,跟條活死魚沒啥區別。
要說爲啥會落到這種窘境,這事還得從三天前說起。
他薩拉克拉原本依照與深海烏賊卡羅費什的約定,由他薩拉克拉纏住那頭銀龍,而烏賊則去負責將那艘鐵船擊沉。
原本一切都進展的好好的,他也的確用靈能幻象‘海市蜃樓’困住了對方。
雖然有些震驚於對方竟是憑藉着自己的意志強行突破了自己的靈能法術。
但這無所謂。
一次不行,大不了多來幾次,反正它的任務只是困住對方,又不是非要逞能殺了對方。
當然能殺最好。
可當他正準備着下一道靈能法術時,就出現了這個可怕的人類術士...直接將它拖進了另一個靈能幻境中。
接着這個名叫加爾文的人類竟是在他最驕傲的靈能幻象領域,像貓戲老鼠似的接連蹂躪了他三千四百零五次,每次他都會像個被抹去之前記憶的白癡一樣在夢境中魚生的某個階段重活一次,一次次的套取他的信息,然後下一次的幻境必然更加真實...
直到最後一次,他於主物質世界的本體直接因爲承載不住短時間內過多的‘思考’而爆炸了。
可就在他於水元素位面的另一具底棲魔魚的身體上重生時,卻被對方不知道以什麼詭異的方式拉回了主物質位面,塞進了這隻噁心的沙華魚人的身體裡。
那一刻,薩拉克拉絕望了。
落在這樣可怕的同行手中,他將徹底淪爲一條底棲魔魚傳承記憶的提取器。
可就在海岸邊的戰鬥結束,那名人類也拎着它準備追上去時,卻是突然頓住身形,向另一個未知的存在主動打了聲招呼。
然後就出現了另一個同樣可怕的‘人類’。
由於這個人類一身綠油油的遊俠裝,且高傲的不通姓名,所以接下來就叫他小綠吧。
小綠雖然不會靈能,但無論是精神意志,還是智慧,在薩拉克拉眼裡都高的可怕。
在加爾文語言的誘導下被拽入靈能幻象的第一時間,小綠就已經察覺到了自己身在幻境中這個事實。
就像是人在睡夢中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一樣,並在三秒內就強行破開了靈能幻象的束縛。
但他破開幻境很快,加爾文構建新的靈能幻境的速度卻更快,兩人就在這種這樣的突破與構建中不知博弈了多少次。
反正薩拉克拉這條原本靈能專精的鹹魚是看的絕望了...
他覺得自己即便是以底棲魔魚的身份,可能一輩子都達不到這種‘神明’般的境地...
因爲要讓對方沉溺於靈能幻境中不可自拔,幻境就必須構建的足夠的真實,從而在第一時間騙過對方的感知。
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尤其是要騙過另一位施法者的時候。
而真實,在於對細節的構建與把控。
因此每次構建靈能幻象都是一項龐大的工程,需要耗費極大的精神力量。
所以他完全搞不明白加爾文爲什麼會有如此浩瀚如海般的精神能量,彷彿永遠不會枯竭。
也許小綠也終於意識到了,光憑藉突破一層層靈能幻象的束縛並不能擺脫這種境況,於是開始嘗試殺死加爾文。
不僅嘗試在夢境中殺死對方,也嘗試在現實中殺死對方。
可無論是在夢境還是現實當中,他都無法真正殺死對方,彷彿被殺死的這個永遠都是幻象。
但卻本能的感覺到這樣還算有用。
且在幻境中‘殺死’對方的效率要高的多,於是現實中索性就回到了兩人‘深情對視’的場面。
可在精神層面,在這三天裡,光是薩克拉克‘親眼’看到的,小綠在這八萬六千四百多次靈能幻境中,足足‘殺死’了加爾文二十四萬多次!
薩克拉克覺得自己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強迫症的閒魚了...
他不但看着兩個人相殺了三天四十多萬次,還本能的去記數了...
雖然這也是防備自己的精神跟着這兩位大佬在每三秒一次翻轉幻境而徹底扭曲沉淪的一種方式。
就在這種令他快要精神崩潰的靈能波及中,就在他以爲自己真的要成爲第一條被活活脫水而死的底棲魔魚時,那個同樣難纏的小綠終於主動開口說話了:
“二十四萬三千六百七十二次,你的速度終於明顯慢了下來,這麼看來,你終於到極限了?那麼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究竟是誰,你們的背後,又是誰?”
“也許吧,離極限還差那麼一點,只是時間快到了,我估計再沒有拿到任何有用的情報,老闆就要拉我回去了,那我之前所做的,豈不是都白費了。至於我們雙方的信息...不如各憑本事吧。”面龐隱有乾涸血痕的加爾文依舊淡然道。
小綠深吸口氣,沒有再說一句話。
而加爾文也保持着沉默。
可下一刻,薩克拉克就感覺眼前原本應該真實的‘現實世界’也開始模糊扭曲起來。
遠方的無痕之海忽然聳立起巍峨的高山,只是那羣山彷彿是由奶酪堆砌而成。
接着滄海變麥田,遠方奔流進麥田的河水則變成了乳白色,透着沁人的馨香。
在那流淌着蜂蜜與牛奶的河岸,則是數之不盡的...老鼠?
不...似乎是一種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卡文斯鼠,正在享用着這無窮無盡的福報。
而在他們幾人‘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瞬間,所有原本正在暴食、狂飲、交配、玩耍的卡文斯鼠齊齊停下了手中的活動,腦袋齊刷刷的看向加爾文,眼中透着狂熱與崇拜之色。
彷彿那位存在就是他們的神!
他們唯一信奉的主!
只要加爾文的一個命令,他們隨時可以爲其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看到這一幕,即便是強如小綠也不由露出凝重之色,他試圖再向先前那樣掙脫幻境。
可這一次,卻出奇的艱難!
他至少需要十秒鐘的時間!
就見那名頭生大角的法師張開雙手對着他道:
“歡迎來到我的...無限制天國。
“如果你再不動點真格的,可能會死的,陌生的朋友。”
小綠則有些釋然道:
“我就知道...你們是邪神的爪牙。”
‘邪...邪神???’被加爾文拎在手中的薩克拉克只覺得腦袋在發木,然後瑟瑟發抖起來。
因爲在他們底棲魔魚的傳承記憶中,這些主位面佬的叫法中,被他們歸類爲邪神的存在,除了下層位面那些試圖在主物質位面搞事兒的一些領主外,一些復甦的上古邪物、虛空生物也被劃歸這個範疇。
自己這到底是落進了什麼存在的手中啊!
“邪神嗎...也許吧...”
加爾文摸着自己頭上的大角自嘲一笑,然後指着對方道:
“進攻!”
“喳喳!”
“喳喳!”
“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隨着加爾文一聲令下,此起彼伏的迴應聲宛如波浪般由近及遠,然後迴盪在整個天國世界中。
與此同時,所有斯卡文鼠如同無盡的浪潮一樣從四面八方朝着加爾文指定的攻擊目標涌去。
不僅如此,還不斷的有新的斯卡文鼠自奶酪山那一眼看去能讓密集恐懼症暴斃的孔洞中、從麥田的無盡洞穴裡、從流淌着蜂蜜與牛奶的河水裡鑽出。
這一批次的卡文斯鼠手中已經開始有了原始的武器。
而在更遠的麥田上,無數人立而起的卡文斯鼠人拍着整齊的軍列,身披全身板甲,手持長劍,騎着他們的鼠親開始了衝鋒。
“爲了加爾文冕下!爲了大角鼠!衝鋒!!!”
在整整齊齊的卡文斯鼠人騎士後方,則是成千上萬足有半個壯漢高的巨型卡文斯鼠人兄貴,手持多管加特林灼熱射線發射器、或是兩兩站在密密麻麻的鍊金火炮後引發擊錘!
“爲加爾文冕下獻上禮炮!!!”
在更後方的天際,則是幾百臺澤蘭迪亞制式的鋼鐵魔像邁着轟鳴的腳步聲在地動山搖的共振中跑步進場。
“yes!yes!yes!yes!yes!...“
“Die!Die!Die!Die!Die!...”
在現實世界中卡文斯鼠尚未能實現的夢想,加爾文在這個天國中...幫它們提前實現了。
即便...它們已經是死去的卡文斯鼠人...
下一刻,加特林彈鏈的轉動聲與萬炮齊鳴。
數不盡的灼熱射線與鍊金炮彈如雨般朝着已然被淹沒的小綠轟擊而去。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烈火中燃燒,顫抖。
薩克拉克則是滿臉懵逼的望着這宛如毀滅世界的震撼一幕瑟瑟發抖。
他已然完全數不清眼前這些卡文斯鼠有多少數量了...
幾十萬?
幾百萬?
亦或是...
幾千萬...
就在這條底棲魔魚以爲結局已定時,那已經被轟成焦灼盆地的深坑中,卻是突然發出一聲無比痛苦憤怒的咆哮聲。
“吼!!!!!”
就看到一頭身長超過百尺的龐然大物掀飛了趴在身上瘋狂噬咬的卡文斯鼠們,發出一聲可怕的咆哮。
與此同時,一捧宛如火山爆發的綠色毒液被直接噴上了雲霄之上,又化作綠色的毒雨,隨着從空中墜落的卡文斯鼠雨一同朝地面飄落。
所有接觸到的卡文斯鼠與鼠人俱是當場暴斃,但卻有更多的也不知是新生還是重生的卡文斯鼠和鼠人自屍體下方鑽出來,前赴後繼的衝上綠龍的鱗片上,不顧一切的瘋狂啃咬着。
終於,就在現實世界流淌了接近十秒鐘時,那頭綠色的巨獸再次咆哮一聲,展開雙翼,沖天而起,彷彿將猩紅的雲層衝出一個窟窿。
望着對方離去的背影,被無數卡文斯鼠託舉在空中的加爾文面色微白,喃喃道:
“果然...是一頭生性多疑狡詐成性的太古綠龍,怪不得老闆沒發覺他的跟蹤。
“也幸好是頭綠龍...
“終於...還是被詐走了...
“邪惡之鱗也沒有降臨,
“看來...老闆的那一記吐息,威力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上那麼一些...”
就他眼前有些模糊,身體也跟着搖搖欲墜時,身後突然開啓了一道傳送門,從中伸出一隻大手,將加爾文給拽了進去。
PS: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