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塊的牛肉、大碗的老酒、乾熱燎人的篝火堆。小八和劉仁賀坐在火堆兩側嬉笑着大口喝酒。
“你這是剛從烈陽宗回來麼?已經是世外高人了吧?”劉仁賀拎起一大塊牛肉扔進嘴裡,口中含混不清的問道。
小八認真的想了想之後,點頭回道:“嗯,現在身高都八尺了。算是高人了唄!最少比你高。”
“……”劉仁賀鬱悶的瞪了小八一眼,隨後擺手道:“說正經的,你這些年在那烈陽宗混的怎麼樣?”
“十年前我就離開烈陽宗了,最近幾年一直在別的地方轉悠來着。”小八聳聳肩,並未細說自己的遭遇。隨後又反問劉仁賀道:“你呢?當年你爹是城守,現在怎樣了?升官了沒呢?”
“嗨!別提了!”劉仁賀形同土匪一般的一拍大腿,對着小八擺手道:“當年你家的那場大變過後不久,我那老爹也因此被罷免,第二年就鬱鬱而終了。我的那幾個廢物哥哥,一個個的把老頭子一輩子的家當瓜分了個乾乾淨淨,當時我歲數最小,也沒心思和他們爭。乾脆就帶着一點細軟財物離開了羅川城。自己到外面討生活去了。”
小八吸了吸鼻子,看着他挑眉問道:“這麼說,你今天晚上就是到羅川城……‘討生活’的?”
“對啊!”劉仁賀理所當然點頭說道:“打小我就沒怎麼讀書,讓我考科舉還不如直接弄死我算了。再說就算我後來想要讀書了,可也沒那條件了不是?後來我在安德府流浪的時候,碰巧遇到了我那死鬼師傅。要不是他教了我一身的功夫,恐怕現在我指不定還在哪個犄角旮旯裡要飯呢。”
說到此處,劉仁賀突然向小八舉了舉酒碗說道:“今天幸虧你趕上了,不然估計我現在都已經去見我那死鬼老爹了。”
小八嬉笑着端起酒碗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隨後擦嘴問道:“你師傅是幹嘛的?怎麼今天我聽那些人的意思,你和他們還是一夥兒的呢?內訌啦?”
“嘿!”劉仁賀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回道:“我師傅是‘暗刺’的鬼字號殺手之一。我拜他爲師之後,自然也被引入‘暗刺’裡面去了。今天這事兒……他媽的,本來我接到的任務是去刺殺江晨德那個狗日的,結果沒想到提前有人泄露了風聲。差點把老子給搭進去。等老子明天非要到安城府的分堂找那幫廢物算賬不可。媽的!”
小八好奇的看了看他的大肚子,接口問道:“暗刺?幹嘛的?殺手組織?就你這體型也能當殺手?”
“我怎麼啦?”劉仁賀一翻白眼,拍了拍自己肉浪交疊的肚皮說道:“別看我身上的肉多,但是要說殺人,我可不比任何人差。我師傅那死鬼從人字號一直爬到鬼子號用了整整四十年。我從進暗刺到現在也不過才十了多年而已,現在已經是神字號了。再給我最多十年時間,讓我完成幾個高難度的任務,晉升鬼字號肯定沒問題!”
“停停停!”小八趕緊擺手道:“什麼又人又鬼的?一個殺手組織,取名字就不能稍微好記一點麼?”
“你不知道‘平江暗刺’的名頭?”劉仁賀古怪的看着小八。
“很有名?”
“很有名!”
“不知道!”
“……”
劉仁賀鬱悶了,拎起酒罐子給自己的酒碗倒滿,然後才端起酒碗說道:“暗刺是平江國唯一的殺手組織。只要是暗刺決定要刺殺的人,基本上就從來沒有能逃過追殺的。”
“這麼霸氣?”
“沒錯!”
小八看着他一副顧盼誰雄的架勢,呲牙問道:“幫我跟你們組織的老大說一聲,我要買稷山國所有王族的腦袋,價格他們隨便開。要多少我給多少!”
“……”劉仁賀默然低頭。
過了半晌才鬱悶的擡頭說道:“兄弟,你這幾年是不是找到金山了?要知道,在我們這一行裡,隨便一個國家的王族旁支的腦袋就價值上千兩黃金啊!
“多少?”小八驚訝的伸脖子問道。
“一個很普通的旁支,最少一千兩黃金以上!”劉仁賀肯定的舉起一指胖胖的手指對小八示意了一下。
“媽的!真黑啊!”小八憤恨的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在罵稷山國的紫翎公主。瞧瞧現在的市場價是多少?自己幫她帶回去四十顆鬆安國王族旁支的腦袋,她就給了自己五萬兩白銀,也就相當於五百兩黃金左右。這價格壓的,簡直就是欺負八爺不知道行情啊!
劉仁賀顯然是誤會小八的意思了,一聽小八的憤恨之言立刻擺手道:“不黑,不黑!這價格絕對公平合理。要知道,任何國家的王族都是馬蜂窩。哪怕僅僅只是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旁支子弟,也會引來狂風暴雨般的報復的。所以,暗刺早在上千年期就制定過一條‘三不殺’規則。”
“三不殺?啥意思?”小八撕扯着身邊的牛肉,隨口問道。
劉仁賀伸手入懷,掏出一柄精緻的小匕首扔給小八,口中回答道:“第一、酬金低於兩千金以下者不殺任何國家的王族;第二、酬金低於五百金以下者不殺任何宗門的隱修士;第三沒有特殊原因者絕對不殺本國的平民百姓;”
小八接住扔來的匕首,輕巧的切下一大塊牛肉扔給劉仁賀,輕笑着回道:“你們這組織看樣子應該是日進斗金的吧?張口兩千金,閉口五百金的。以爲黃金是樹上結的果子麼?隨便摘的?”
劉仁賀搖搖頭沒說話,悶頭繼續吃肉。
小八將身側的牛肉削成薄片以後,用匕首挑起一片來扔進嘴裡,隨後壞笑着問道:“你現在住哪呢?幹了十來年殺手了,想必積蓄不少吧?”
“你想幹嘛?”劉仁賀單掌立於胸前,謹慎的盯着小八警告道:“我可告訴你啊,我賺錢不容易,還得養家餬口呢。別打我那點家底的主意。”
“切,你小子的心眼兒還是那麼小!你忘了我是從誰家出來的啦?”小八不屑的瞪了他一眼,擡手指了指羅川城的方向遺憾的說道:“八爺我雖然現在家破人亡了,但是要說錢嘛……哎,我特麼窮的也就剩下錢了!”
看着小八那故作可憐的樣子,劉仁賀擡手就將手中的牛肉砸了過去,口中罵道:“看見你這副欠扁的樣子,我就來氣!二十來年了,老子還是忍不了!”
小八哈哈大笑着擡起手中的匕首,輕巧的將砸來的牛肉插在上面,隨後又甩手扔了回去,譏笑道:“你忍不了又怎麼樣?當年誰被我一招制勝來着?”
“你特麼還好意思說!”劉仁賀惱怒的接住飛回來的牛肉,大吃了一口之後,指着小八的鼻子道:“就因爲你當年的卑鄙招數,嚇得老子娶老婆入洞房那天還擔心自己能不能生出兒子來呢。”
“那你現在生出來了沒有?”小八嬉笑着端起酒碗問道。
“哼!”劉仁賀傲然的一挺胸道:“當然生出來了,而且還一炮雙響!”
“噗!”小八聞言一下將一大口酒全都噴到了火堆裡,使得原本就很旺盛的火苗再次拔高了一些。
“一炮雙響?”
“當然!”
“男孩還是女孩?”
“一男一女,龍鳳胎!”
小八擡手朝劉仁賀比了比大拇指,點頭道:“霸道!看來當年我那驚天動地的一抓,還是很有效果的啊!”
劉仁賀聽他開頭的誇獎,還一臉得色的頻頻點頭,但是聽到後來,臉色立刻黑了下來。
“合着照你那意思,我媳婦能生龍鳳胎還得感謝你唄?”
“哎,可不得感謝我麼?沒有我,你媳婦怎麼可能生的出來?”
“小子,別以爲十幾年沒見,我就不敢揍你了!”
“喲呵,就好像小時候你打過我了似的。”
“你再跟我瞪眼一個?信不信我現在就揍你?”
“他媽的,八爺就不怕這個!”
“……,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這兔崽子一般見識!哼!”
“切,八爺才懶得理你!”
兩人鬥雞眼一樣的瞪視了半天,隨後同時訕訕的悶頭繼續喝酒。
“哎?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劉仁賀低頭看着酒碗沉悶的問道。
小八用力的點頭道:“嗯,我就是回來過好日子的。在外面漂泊了十來年,怪累的。回來養老來了。”
“你特麼還不到三十呢,就好意思說養老?”
“八爺我願意,你咬我啊!”
“你再跟我瞪眼一個!”
“我嚓,我就瞪你了怎麼滴,不服?”
“我……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這兔崽子一般見識,哼!”
“你敢不敢換個詞兒?”
“我不!就不!”
“行,你贏了!”
“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