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已經拉開車門,眼見就要撲到外面。
她的身子忽然一滯,接着被一下拉回車廂,嫣然淚流滿面緊緊抱住她。
婉兒的眼睛幾乎要瞪出來,嘎聲道:“你們,你們點我穴道……”腿上手上同時被點中幾處穴道,她連脖子也動不得,旁邊還有山賊甲像防賊一樣死死拉着她的衣服。
馬車還在飛奔,陸汝吟已經從打開的車門出去爬到前面車伕的座位上,揚鞭策馬。嫣然緊緊抱着婉兒,已是泣不成聲,婉兒手腳不能動,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哀哀懇求:“嫣然,放了我,我要回去找蕭勁,他摔下山去會受傷的,他需要人照顧,你放了我……”
“婉兒,你冷靜點!”嫣然心痛無比緊緊抱着她,也是淚如雨下。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救他,你放開我!”婉兒想要掙扎開來卻始終徒勞,不由失控地大聲怒吼,眼神變得兇狠散漫,“放開我,放開我……”
“放開我,爲什麼不要我去救他,你們好狠心……”
“放開我,我要去救他……”她終於鬧得精疲力盡聲音沙啞,眼淚已經流乾,她仍然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着嫣然。嫣然低低抽泣,終於伸手一點,婉兒在她的懷裡沉沉睡去。
“寨主!”山賊甲也已經精疲力盡,這時才放開婉兒的衣角,往後一跤跌倒在地上。
他們終於甩掉了後面的追兵,天明的時候,馬車越過一條小溪,在一處小樹林繞了幾個***到了一處山谷。幽靜的山谷,跑了半天都沒有遇見人煙。馬車最後在一處竹林掩映後地一間小小的茅屋前停下。
“繞這麼多***幹什麼?”山賊甲不明白,撓着頭問到。
嫣然卻已明瞭。繞圈後再過小溪,先是擾亂後面的追兵地視線。繼而過小溪便消除車輪印,讓追兵徹底無從追蹤,不由暗自佩服陸汝吟心思慎密。陸汝吟向車伕小聲吩咐幾句,那車伕立刻下馬在屋後抱了幾大捆稻草出來。
“到了,下車吧!”陸汝吟打開車門。從嫣然手裡接過婉兒,輕聲道:“她睡着了嗎?”
嫣然的眼淚啪嗒滴在地上地塵土裡,哽咽道:“她一直要去找蕭勁,我只好,只好點了她的睡穴……”山賊甲也眼圈紅紅從車上下來,幫着車伕用稻草把馬車覆蓋起來。
東屋裡有一張乾淨的小牀,陸汝吟輕手輕腳將婉兒放下,回頭來見嫣然紅着雙眼站在旁邊,還在暗自垂淚。不由就一陣心痛,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柔聲道:“沒事。她會過去的!”
“可是蕭勁……”嫣然哽咽道。和蕭勁見面的次數雖少,可是那是一個如此陽光燦爛地少年。總是開心地笑。就這樣……嫣然緩緩靠在了陸汝吟的胸前——
生離死別來得那麼突然!不久前還生龍活虎的蕭勁,轉眼就陰陽兩隔……
人生苦短。她再也不要體會這樣痛徹心肺的滋味,她要珍惜相愛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刻。她忽然緊緊抱着陸汝吟,抱得兩人之間再也沒有一點距離,她唯恐自己沒能好好抓住他。陸汝吟輕輕撫弄她的長髮,柔聲道:“有我呢,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嫣然揚起含淚的眼,輕輕點了點頭。
小木屋裡居然有柴火有米有肉,水缸也裝得滿滿地,清得可以照得出人影,可以看出水很新鮮是現挑滿的。山賊甲一口氣飲了幾瓢涼水,這才擦着嘴上氣不接下氣問車伕:“奇怪,這是誰的屋子,怎麼沒人住?說是沒人住又什麼東西都有,連水缸都是現挑滿地。”
馬車伕自豪地笑了笑,“這是我家少爺打獵時住的屋子。昨日少爺出發之前專門派人到這裡來打掃屋子,自然什麼東西都齊全!”
山賊甲四下環顧,只見這間屋子雖然簡陋,但生活地用品一應俱全,而且窗明几淨環境十分優雅,不由嘆道:“乖乖,連個打獵地屋子都這麼好,我要是有這麼一間屋子,在這屋前後開幾畝地種莊稼,再討個老婆生幾個孩子,那日子,不知道有多美……”遙望屋前的肥沃地土地,兩眼作星星狀。
正好就被走出屋的陸汝吟聽到,笑道:“既然你喜歡這屋子,以後就送給你,只是有一個條件。”
山賊甲大喜過望,連忙跳起來,“送給我,陸公子你說的是真的?什麼條件你快說,只要不是叫我付銀子!”
嫣然跟在陸汝吟身後,聽他這麼說忍不住就笑了笑,——看來山賊甲跟隨婉兒的時間久了也學上了守財奴的本事,張口閉口首先考慮包裡的銀子。山賊甲忐忑不安等待着答覆,就聽得陸汝吟也笑道:“真是有什麼寨主帶什麼手下,算盤打得精刮!你放心,我不要你的銀子,只要每年和嫣然來這裡住上幾日,在這山中打打獵,欣賞一下這裡的風景即可!”
話未說完,嫣然已在他身後緋紅了臉,低聲道:“我又沒答應你什麼,誰和你每年來這裡住,我,我以後……”想說自己以後要怎麼樣,終究沒有說出
陸汝吟低聲一笑,還是那似笑非笑的慵懶的樣子,在她的耳旁輕輕道:“不和我在一起,你要到哪裡去呢?”
“我,我回戴雲山……”嫣然漲紅了臉口是心非。
“戴雲山已經回不去了!”陸汝吟的笑容更加魅惑。那麼,我,我便浪跡江湖……”嫣然咬咬牙,恨聲道。
“我陪你浪跡江湖,遊累了便回到這裡打獵,在這旁邊蓋座更大的房子,然後在屋前屋後開幾畝地種上莊稼,再生幾個孩子,那日子,不知道有多美……”陸汝吟攬住了嫣然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言細語。
這席話,和先前山賊甲說的一模一樣,不知道爲什麼,山賊甲說的時候嫣然覺得特別溫馨特別感動,可是眼見陸汝吟以如此調侃的語氣講出,嫣然的心裡便是一涼,繼而那沁人的寒意慢慢侵透全身。她往後一退,無語地拿掉陸汝吟的雙手,一雙杏眼已微微含了淚,她的嘴脣哆嗦幾下,忽然向屋外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