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王府,顧長歌也算是獲得了一次新生,沒有了那高牆別院的束縛,也告別了短暫的爾虞我詐,總算是能夠悠悠閒閒的過上一段沒有勾心鬥角的日子。
想想每天在王府之中擔心受怕,鬥智鬥勇,顧長歌的心也有一些累了,帶着墨雲也不再街上逗留,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五柳街上面。
“小姐,剛剛還真是嚇人呢,想想都有些後怕,萬一被那管家給人出來,咱們就完了。”墨雲還在身旁心有餘悸的說着。
顧長歌淡淡道:“別想了,沒有這麼多的萬一,既然我們現在已經從那王府之中出來,以前的事情,就當是一場夢,從此以後這端王府的事情將和我們再沒有一點的關係,知道了麼。對了,從今以後,你墨雲的名字也沒有在繼續保留下去的意義。”
顧長歌閉着眼睛,感受着這朝陽的溫暖愜意,沁人心脾,偶爾還有徐徐微風拂過臉頰,略微思索了片刻,緩緩睜開眼睛,喃喃道:“楚有南風,綺夢依暖,從今以後,你便喚作楚依暖吧。”
墨雲眼中一喜,看來這名字她自己也十分的喜歡,抿着嘴歡喜道:“謝謝小姐賜名,雲兒,哦不,是暖兒一定謹記在心。”
吳掌櫃這會兒已經開門營業許久,這會兒剛出店門,就看到兩人就在離自己小店不遠,似乎正在說着什麼,對於顧長歌和這楚依暖,吳掌櫃記憶尤爲深刻,因爲她倆每一次來這裡,都必然會給吳掌櫃帶來一番驚喜,故而遠遠的瞥見兩人,一眼就看了出來,笑呵呵的打招呼:“兩位姑娘這麼早就來了。”
顧長歌見吳掌櫃呼喚,就帶着楚依暖一起來到了店門口,微微福了福身子,淺淺一笑:“前些日子送給吳掌櫃的畫不知道還滿意麼。”
“白翁真跡,我又怎麼還敢大言不慚說不滿意,兩位裡面請,房間我也已經爲兩位安排好了,在這裡住多久都行。”吳掌櫃一看兩人就知道他們不是尋常人家,而自己也不是缺那點金銀的人,而且看這顧長歌以一介女子,學識淵博,所知甚多,若能閒來無事侃侃談談,也不失爲一個排憂解悶的人。
“如此就打擾掌櫃了,我和我家丫鬟怕是要在這裡住上一些日子,到時候吳掌櫃可不要覺得煩人哦。”雖然現在離開了王府,但是顧長歌對於瑞安王府顧箋的事情,還是一無所知,而這吳掌櫃是當今駙馬,雖然現在沒有呆在皇宮之中,但對於朝中的事情,或多或少還是知道一些的,待在這裡待熟了,也可和他聊聊關於瑞安王的事情,這也是爲什麼顧長歌要在這裡住下來的原因。而且這羅靜蓉似乎和駙馬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呵呵,長歌姑娘能夠在這裡暫住,是我的榮幸,怎麼會煩人,怕是以後長歌姑娘不要嫌我煩人就好咯。”吳掌櫃說着,就帶着兩人進去店門的後院,帶着他們去了早已經打掃好的房間。
這後院簡單別緻,樣子和在王府之中的紫霖苑倒是差不多,不過地方雖小,但卻是五臟俱全,廊橋別院,花圃小橋應有盡有,涼亭假山也算是別有一番意味在裡面。
第一次來的時候,顧長歌還沒注意這些,今天在仔細一看,忽然覺得有些熟悉起來,當然不是和紫霖苑熟悉,倒是像一副畫裡面的場景,仔細在腦海中回想了一番,忽然想起了什麼,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嫣然道:“我說怎麼吳掌櫃的別院這麼熟悉呢,原來是按照白翁當初所畫的《深秋鎖春圖》裡面的佈置建造的呢。”
說起來,這《深秋鎖春圖》當年也是一位朝中大臣所求,當時白翁淡泊心性,早已歸隱俗事,不再作畫,奈何那朝中大臣也是他一位難得的好友,他要這幅畫,其實也是爲了去討好自己的頂頭上司。白翁看見自己老友一門心思都沉迷於官場沉浮之中,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初心,爲民請命。白翁知道要自己的老友放下這一切,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就親自畫了這麼一幅畫送給他。
畫中的寓意也十分的明顯,秋天既然已經來了,春天那些美好的事物又怎麼能夠挽留得住呢,我給你鎖春,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過去了得事情,一旦過去也沒有再挽回的餘地,希望你能夠認真的看透這畫中的含義吧。當時白翁畫了這一幅畫之後,便和那人斷了來往,那人也自知心中有愧,從此之後也就沒有在找過白翁,兩人的情誼,就在這麼一幅畫之中,消弭於無形。
而且在白翁歸隱之後,這也是唯一一幅沒有讓前世的顧長歌代筆的畫作,可以算的上的白翁的封筆之作,整幅畫都透着一股蒼涼無奈的情懷在裡面,有感慨老友的感情一去不復返,也有感慨人生歲月滄桑如一夢的無奈。
吳掌櫃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逝,感嘆道:“沒想到長歌姑娘連這幅畫都認得,可惜我與這幅畫無緣,當初也僅僅是看過一次,十分羨慕這畫中的場景,來到這裡之後,便讓人依樣建造,可惜還是少了那幾分白翁的意境,怎麼做也沒有那番韻味了。”
顧長歌搖搖頭:“白翁所畫,所感嘆的是歲月的無情,時光荏苒,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又怎麼能夠留住不該有的春天呢,吳掌櫃能獨具匠心建造成這般模樣,這已經有了八成,至於其餘的兩成,沒有那番感觸,就算是巧奪天工也不一定能夠做的出來的呢。”
“長歌姑娘說得也是這個到底。”一番閒聊之下,就將兩人帶到了已經安排好的房間裡面。楚依暖一間,顧長歌一間,兩邊的陳設都差不多,並沒有什麼大致的區別。
顧長歌見房中的梳妝檯油漆嶄新,那衣櫥什麼的都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氣,一看就是才置辦的,對於這吳掌櫃頗爲感激,微笑道:“掌櫃有心了。”
“小事兒一樁,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看兩位來的這麼早,想必還沒吃早點吧,我剛剛已經讓下人去做了。”吳掌櫃帶着兩人看了看自己的房間,又帶着兩人到大堂之中吃早點。這所有的事情都是面面俱到,簡直比自家的管家還細心一樣。
“小姐,你不是說過,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咱們和這吳掌櫃無親無故,有沒有什麼利益往來,他對我們這麼好事爲了什麼?”楚依暖想起以前顧長歌的諄諄教導,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悄悄的伏在顧長歌的耳邊低聲道。
顧長歌搖搖頭,雖然楚依暖說的也是這個道理,而這些也是自己經常教給他的東西,不過有時候也是要看情況而定的,就想是現在,楚依暖會這麼想,那是因爲不知道吳掌櫃乃是當今駙馬爺的身份,若是知道的話,就能明白,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對於一個能在精神上面有着共同語言的人,是多麼的重要了。
吳掌櫃喜歡古玩玉器,畫作詩文,而顧長歌前世做爲丞相之女,對於這些都有研究涉獵,不敢說自成一家,但是閒來做爲談資也是綽綽有餘,偶爾也能發表一些精闢的見解出來,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顧長歌沒有打算將自己的身份說出來,吳掌櫃也識趣的沒有問,在他看來,顧長歌就像是一個可以說說話的人,至於她的來歷,那倒不是最重要的。
“對了,不知道兩位姑娘可有興趣,明日隨我一起去一趟城外的天寧寺,明天是一年一度的香會節,據說在那天去天寧寺祈福的話,會非常的靈驗,而我正好也約了一個客人在那裡會面,不過這一路上倒是有些無聊,長歌姑娘博學多才,這一路上也正好有個伴。”
顧長歌淡淡一笑:“吳掌櫃我看也不是缺錢的人,爲了還要這麼辛苦,跑這麼遠約見客人呢。”這天寧寺距離城外至少有二十里的路程,對於平常人來說倒是不遠,但是對於這種大富大貴的人家,遠近的意義就不同了。
吳掌櫃神秘的笑了笑:“這個還請姑娘理解,暫時還不能說,因爲這個客人的身份不能隨便說出來,要不然這一單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顧長歌見此,也不再繼續追問下去,心想反正自己還要打聽瑞安王府的情況,還有當初自己是爲什麼被人遺棄,明天天寧寺人多,這公侯之家的夫人怕是也要來上香的,不如就去看一看,沒準還能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也說不一定。
“掌櫃如此賞臉邀請,長歌又怎好拂了掌櫃的好意,明天一早掌櫃叫人來叫我便是,我也好久沒有去天寧寺看一看了,也順便上個香,好讓老天爺讓我以後的生活無憂無慮纔好呢。”顧長歌嫣然一笑。
“看長歌姑娘也不是平常人家,這生活之事必然不愁,這無憂無慮的生活我看老天爺還是肯定會眷顧的。”吳掌櫃笑呵呵道。
“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