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對於我來說,是相對陌生的地方。很久以前曾經跟着李大民到教堂做過禮拜,我不信他也不信,我們之所以去,只是爲了體驗宗教的力量。我們在教堂聽牧師講經,看信徒落淚,確實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眼前是一座黑色的哥特風格教堂,陽光映照着教堂頂尖的十字架,顯出一絲光芒。我們左右觀察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人影,便很快走了進去。
這座教堂和我見過的都不一樣,黑暗的穹頂非常高,整個格局呈圓錐形,給人一種異樣感覺,所有人進到這裡似乎就進入了一處往上收攏的異化空間,環境非常壓抑。
教堂正廳是一排排木質長椅,兩側牆壁最高處是厚實的彩色玻璃,上面紋繪着一些西方宗教人物,看也看不懂。走在這陌生的教堂裡有種莫名的惶恐,我們正小心翼翼前行,忽然“鐺鐺”傳來一陣異聲,原來牆上掛着一口笨鍾,到了正點鳴響。聲音很渾厚,教堂還攏音,聲音一圈圈在內部擴散,聽得腦子有點發懵。
“小木頭還信這個?”我難以置信地問。
他是那個年代的代表性人物,就算喜好和崇尚歐美文明,但公開信教還真沒聽說過。
“這裡有點邪門。我們趕緊走。”葉戴寧說。
他領着我們快速穿過教堂正廳,來到前面。這裡除了牧師講臺,空空如也。葉戴寧左右看看:“我家那口子就在下面,大家找找有沒有進入的通道。”
我們幾個人分散開,找了一圈,沒發現有進入下面的門或是樓梯。
“查查有什麼暗門。”秦丹說。
我們又檢查了一圈,連耗子洞都捅了捅,還是什麼也沒有找到。這座教堂內部顯得非常空曠和深邃,說話聲音小了彼此聽不清,而扯着嗓子喊,聲音又失態的嗡嗡響,這種環境裡,時間長了,讓人極爲焦躁。
真是想不明白爲什麼會建這座教堂。教堂給人的感覺都是聖潔、肅穆,讓人心神寧靜。而這個鬼地方卻充斥着壓抑詭異,非常不舒服。
葉戴寧想了想說:“現在只有這樣了,我召回我家那口子,讓她上來給我們帶路。”
怎麼着都行,趕緊離開這裡是正道。
葉戴寧打開隨身包裹,取出瓷碗倒入硃砂,又點燃三根香,盤膝坐在地上,用手蘸着硃砂,在地上寫字。
他寫出來的圖案繁複複雜,完全看不出是什麼。他全神貫注,嘴裡唸唸有詞。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隨着作法,整個教堂忽然變得陰森起來,像是烏雲在外面籠罩。五彩的玻璃上能很明顯看到有陰影籠在其上,光線頓時暗了下來。
就在他聚精會神畫符的時候,眼見得那三根長香燃燒突然加快,白煙渺渺,葉戴寧頭上也浸出汗珠。
這時,秦丹忽然豎起指頭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聽~”
我們側耳去聽,外面隱約有腳步聲傳來,一步一步正朝着教堂走過來。
不好!我們趕緊走到葉戴寧近前,要提醒他躲起來。秦丹急忙制止:“他現在正在作法的關鍵時候,凝神聚氣,一旦中途停止,會很傷精力。”
“那怎麼辦?”銅鎖急着問。
這時遠遠一個人影已映進教堂,隨即是沉重的腳步聲。這可怎麼辦,叫醒葉戴寧,就會打斷作法,對他身體極爲不利;如果不打斷,很可能會被外來人看到。
幸好,葉戴寧作法的位置是在牧師講臺的陰影角落裡,應該不會看見吧。
“散。”李揚喊了一聲。
我們全都藏了起來。
我藏在帷布後面,悄悄扒開一條縫隙看過去,只見陰暗的正廳,有兩個人走進教堂,坐在最前排的長椅上,雙手握在一起似乎在禱告。
他們保持這個動作很長時間,我們大氣都不敢喘,手心捏了把汗。
好半天,她們把頭擡起來。
“聽說找到了?”其中一個說。
“找到了。”另外一個答:“不腐不壞的身體,已經交給馬師傅處理了。他看過了,說是找對了,燈盟那個姓馬的果真練過那門成仙的法術。”
“聽說找到他的時候是昏迷的?”
“馬師傅說,這人魂魄不在,只剩一具軀殼,不知怎麼會這樣,想來還另有高手。這個高手,很可能已經混進江心島,我讓人去查了。”
“不能讓他壞了老祖宗的大事。”
“老祖宗再也不能靠孩子延命了,要活下去必須修煉馬師傅說的那個尸解成仙。”
兩人站起來,身後的陰影拉得極長。
“你發沒發現,這裡冷了許多。”一人說話。
“可能是老祖宗的緣故吧。又要吟長生咒了,我們去看看吧。”兩個人說着,從長椅上站起。稍頓了一頓,居然朝着我們這個方向走過來。
我們頓時心跳加速,眼睜睜看着兩個人越走越近。因爲光線太暗,離得近了纔看見,走在前面的正是這裡的大老闆林雙喜,那個可能是他的心腹或是好朋友。就在我們遲疑間,兩人上了前臺。
她們停都沒停直接朝着葉戴寧的方向走過去。
就在這緊要關頭,葉戴寧忽然眼睛一亮,整個人從作法的混沌狀態中復甦。他知道危險近了,用手一劃拉,所有東西都非常巧妙地裝進包裹。
隨即一閃身鑽進旁邊的帷布。
他是脫險了,但是地上用硃砂描繪的圖案還在。雖然陰影很濃,硃砂黯淡,不過這個圖標細看還是能看到的。
我們都揪了一把汗,一旦這東西讓他們發現,後果不堪設想,誰也沒別想跑出去。
幸好林雙喜和那人來到牧師講臺的另一邊,只見他們拱下身體,不知做什麼。我們藏在角落裡,什麼也看不到,屏息凝神地等待。好一會兒,居然出現了怪事,林雙喜兩人拱下身體後居然再也沒有站起來。
葉戴寧大大方方走出來,招呼我們:“都出來吧,他們下去了。”
我們一起聚到講臺旁邊,在他們剛纔待過的地方,果然有一處不易察覺的暗門。這裡沒有光照,影子很深,沒有提示的話根本發現不了。我蹲下來,輕輕用手沿着暗門的邊緣走了一圈。暗門和周圍的木質卡得很緊,幾乎不留縫隙,關得嚴嚴實實。
“這可怎麼辦?”我們沒了主意。
“沒關係,剛纔我召喚我家那口子,她就在下面。”葉戴寧說。
他把住暗門,嘴裡唸唸有詞,只聽“啪嗒”一聲,門開了。露出下面陰森森的一條地道。隨着暗門打開,一股陰風從裡面吹出來,融進他的身體裡。葉戴寧的臉色霎時變得有些發青,全身抖動很厲害,好半天才平緩下來。
“走吧。”他喘了口氣說。
我們面面相覷,也說不出什麼,跟在他身後進了暗門地洞。
這裡有一條向下的石頭階梯,非常黑暗,兩壁觸手生涼,應該青磚壘成的。走了一段,眼前漸漸有了光,只見隔着幾米的距離,牆上便設有一個火盆,裡面有燈油,燃着青火,周圍的一切都映得影影綽綽。
我們扶着牆小心翼翼繼續往下走,時不時停下側耳聽聽下面黑暗裡的聲音。
走了好半天,纔到了最下面。這幅場景非常像麗麗給我們描述那個做禱告的所在。我們知道,這裡應該到了江心島的核心區域。
到了下面好像進了迷宮,條條通道四通八達,黑漆漆見不到盡頭。我們問葉戴寧往哪裡走,他沉吟一下,帶着我們從右邊的方向走了進去。
這裡的地下工程也太大了,走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看到這條路的盡頭,天花板一列昏暗的燈泡微微散發着光芒,氣氛很是壓抑。
葉戴寧領着我們進了走廊旁邊一個房間,這裡沒有上鎖,裡面的裝修風格完全是歐式的書房。有壁爐有地球儀,幾排高高的書架,一張面積很大有着複雜雕花的歐式書桌,上面擺着一些厚厚的筆記本。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問。
葉戴寧臉色也有些疑惑:“不知道。我是跟着我家那口子過來的,她說這裡是林雙喜最常來的地方,他的氣息很濃。”
我們走過去,隨手翻翻上面的筆記本。這裡沒有任何電器,看不到計算機打字機這樣的東西,筆記本都是用那種很復古的牛皮紙,筆筒裡插着鋼筆。
我們拿起一本隨手翻着看看,上面的字應該是林雙喜寫的。這人用的都是一種幾乎飛起來的草書,寫的字就像畫畫一樣,連筆缺筆很嚴重,根本看不出是什麼。
我們也沒敢深看,草草翻翻就恢復原狀。
走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正要走時,銅鎖隨手翻開一本書,從裡面滑落出一頁滿是打印字的紙上。上面畫了很多線條和標註,看樣子林雙喜對於這個東西翻來覆去研究過很多遍。
我們拿起來看,上面第一行寫着“小木頭隨身醫師海外審訊第四稿。”在小木頭三個字的下面寫着“老祖宗”。
我們這才明白,這些人一直提起的老祖宗其實指的就是小木頭。這裡謎團很多,如果小木頭真的是老祖宗,從我們得到的信息來看,這小木頭似乎現在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怎麼可能?他都死多少年了?
我們展開那頁紙,往下看。
“當時,我就在小木頭的身邊。進到屋裡的時候,已經血流成河,暗色的血幾乎飄滿整個房間,小木頭就躺在血泊裡。我看到這一幕時,就知道他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