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面面相覷,誰也沒說話。千想萬想,沒想到馬衛國居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你們能不能把那個人的下落告訴我?”馬衛國聲音顫抖着問。
“究竟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了我們纔好幫你啊。”李揚柔聲勸道。
馬衛國看看我們說:“我不知道你們對轉世人瞭解多少,我要說的故事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你們不會相信。”
樑憋五不耐煩道:“我們遇到的事哪一件都匪夷所思。你就說你的,信不信我們自己判斷。”
馬衛國嘆口氣:“國棟,你還是那麼個脾氣。”
“你怎麼廢話那麼多。信不信我整死你?”樑憋五吼道。
“轉世人是不怕死的。”李揚在旁邊笑着插話:“不過我有個法子專門對付你這樣的轉世人。把你的魂魄抽出體外,封印起來,然後找個古塔山底的一埋,永世不得翻身。當年法海對付白娘子的法子,古人的智慧真是無窮。”
前面怎麼威脅怎麼說狠話,馬衛國都面色如常,可一聽李揚這麼說,他臉色變了。我們則倒吸一口氣,好毒的法子,真他媽陰損。
馬衛國這次是徹底熄火了,癱軟在沙發上,好半天才說道:“如果我都說了,你們會怎麼對我?”
樑憋五道:“我對你這個人沒興趣,我就是想知道當年你下洞之後,到底有什麼遭遇。”
李揚坐在沙發上,緩緩說道:“這位老兄,你火氣好旺,歇歇再說好嗎。饅頭要一口一口吃,先聽聽馬先生有什麼未解的宿願,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樑憋五看看李揚,又看看他旁邊的陳薇,忽然心念一動,沒有說話,拉着我坐到一邊。
我看他表情很奇怪,他低聲問:“那個女人是誰?”
我看看陳薇,這人身世複雜,經歷奇詭,一時竟然不知從何說起。樑憋五看我沒說話,以爲我也不知道,便又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差點沒把我嚇死。
他說:“還記得徐佳男屍體曾經在我家裡躲避佟三的陰魂尋屍嗎?當時除了佟三控制的徐佳男陰魂,還有另外一個邪術高人在控屍。那個控屍的人,很可能就是王曉雨身邊站的這個女人。”
“你肯定?”我看看陳薇,低聲道。
“那女人的氣息很熟悉,應該是她沒跑。這個人身上負能量太大,王曉雨怎麼和她混在一起,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樑憋五自顧自說。
我想起那天在陰廟看到彭亮閻王審案,陳薇是和徐佳男他媽在一起的,看樣子他們倆很早就認識。徐佳男他媽想找回兒子,便委託了陳薇,陳薇遠程操控徐佳男的屍體,以達到這個目的。
我看看這一屋子人,樑憋五、馬衛國父子、李揚附身的王曉雨、陰着臉始終沒說話的陳薇,除了我和銅鎖,其他全是怪人。
突然之間,生出一種莫名的顫慄,真是羣魔亂舞,不知事情最終會朝什麼方向發展。
這時,馬衛國緩緩說起自己的故事。他說忘了在多少年前,自己曾是中原一個小國家的公侯。這個公侯類似於大地主,有封建領地,下面千畝良田,那是吃喝不愁,萬事無憂。他在成年後迎娶了另一個老侯爵的女兒。本來是政治聯姻,可是這個女人卻出奇的溫婉可人,世間難得女子。兩人心靈相通,恩愛無比。
說到這裡,馬衛國慘笑一下:“你們或許覺得身爲轉世人,不會死亡那是非常幸運,但是你們誰也想不到,轉世人是無法過夫妻生活的。我雖然娶了這麼一個可愛的姑娘作爲妻子,但是卻無法和她……是不是特別的悲哀?”
我們誰也沒說話,靜靜聽着。
“最讓我想不到的是,我娶來的這個姑娘,居然也是轉世人!”馬衛國呼吸急促起來:“她也無法和我……我們相敬如賓,雖然沒有那種事,但日子依然過得非常開心。我們知道了對方是轉世人的秘密,都覺得這是一種難得的巧合,是一種千年或許只有一次的大機緣。我們轉世都是隨機的,誰也不知道下一世自己會在什麼地方,這就像兩條交叉線,這一世偶爾相交到某一點,在下一刻,或許就越離越遠,永遠也見不到了。”
“我們不甘於現狀。”馬衛國不無哀傷地說:“不甘於被命運玩弄的這種狀態,我們兩個開始向命運發出挑戰。我們研究自己轉世的經驗,又招募得道高人,蒐集許多道家典藏,孤本法術,爲此付出了巨大的財力和人力。我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永生永世,可以永遠爲夫妻,永遠在一起。就在我們的研究出現曙光時,她……她”
說到這裡,馬衛國眼淚流了出來:“她死了。我頓時萬念俱灰。如果只有我可以自由轉世,那又有什麼用呢,誰知道她的下一世會在哪裡。這或許就是我們這樣人的宿命吧。”
我忍不住道:“很顯然你成功了,你可以轉世爲自己的兒子。”
馬衛國淡淡一笑,拍拍身旁的馬寶:“確實,我有了孩子。”
此時的馬寶,目光呆滯,一點反應沒有,嘴角流下長長的涎液。很顯然,現在的他正在死亡狀態,不知道下一世何時重生。
“你們能否告訴我,那個叫劉燕的轉世人到底在什麼地方?”他顫着聲問。
李揚看我:“老劉,你說吧。”
我道:“我最後看到她,是在墨脫的寺廟裡。”我斟酌着,把劉燕的故事簡略說了一下。
馬衛國聽到最後,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成功了嗎?”
我一聳肩:“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她或許成功了,超脫出輪迴苦海,寂滅而去。或許失敗了,重新轉世,不知投生到了什麼地方。”
樑憋五早就忍耐不住,大聲說:“誰要聽這些鳥事,馬衛國趕緊說那天下洞之後,你到底遇到了什麼?”
馬衛國把馬寶抱到自己懷裡,笑着說:“國棟,你如果着急儘可以自己下洞,我不會阻攔。你們都是好手段啊,尤其曉雨,昨夜陰兵入山是你的手筆吧?把我的人全都嚇跑了。”
“雕蟲小技。”李揚輕笑。
“你們費盡心機,不就是爲了那個洞嗎?我也看出來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那個洞窟就算以老人家之能都沒法阻止後人探索,我又怎麼可能攔住呢。它本來就是有德者居之,我也管不了,你們誰愛去誰去吧。”馬衛國說。
“你倒是灑脫。”樑憋五諷刺說。
“呵呵。”馬衛國笑笑沒說話。
樑憋五道:“就算我們下去,你也得打頭陣,別以爲就這麼放過你。”
馬衛國大笑:“你以爲我會害怕?我大不了一死,劫後重生,你們呢?你們只有這一條命,一旦死了,只有一個結局,下地獄!”
他忽然收起笑容,眼神極爲陰狠地掃了我們一圈。
我心砰砰亂跳,現在事情發展有些脫離軌道了,每一個人都透露出一種接近癲狂的氣息。
這時,李揚一指馬寶:“你們父子打頭陣,這次入洞不光你,還有你的兒子。”
馬衛國緊緊抱住馬寶,神色幾度變化,最終頹然道:“曉雨,你被惡靈附體了。”
李揚站起身,囑咐陳薇看緊馬衛國,他來到我的身邊:“老劉,事情基本上談妥了,我也該拿回自己的身體。放心吧,我是不會帶着曉雨的身體進洞的。”
我擦擦冷汗,說:“我這就領你去白婆婆那。”
我和銅鎖帶着李揚走出小樓,一起下山。其他人就留在那裡,樑憋五說有他盯着,一百個馬衛國也跑不了。
我們走在山路上,寒風凜冽,吹得張不開嘴,我心中有許多疑問在盤旋,看着李揚,一時又說不出口。
等出了山,坐在車裡,李揚說道:“老劉,你是不是有什麼要說?說吧,別憋死了。”
“李揚,你爲什麼非得進洞,你就那麼想得到那種虛無縹緲的權力嗎?”我顫着聲說:“收手吧。找白婆婆還魂之後,我們就回家吧,別在繼續下去了,我有一種很強烈的不祥之感。”
李揚靠在車背上,長舒一口氣,看着車窗外蕭瑟的冬景說:“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