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裡,端柔已經安靜的睡過去了。雲拂坐在炕上按着胸口,想着剛剛那一幕還真是後怕,看着東兒卻顯得比她淡定多了。
“你可知道剛剛那是什麼人?”
東兒搖了搖頭,“奴婢只看到一襲湛藍色的背影,琢磨着該是哪位娘娘身邊的小廝。”
“我也瞧見了一雙黑色的靴子。”
即便圓月高掛,驚嚇未定的雲拂根本入不了眠,望着窗外直到天色漸漸泛着魚白肚皮才肯讓沉重的眼皮緩緩閉上。
想必熹貴妃昨夜也是一夜難眠,待雲拂拾掇好往她那邊去的時候也正好瞧見冬菊在上茶。
“你可來了,快些進來。”熹貴妃按着額角招呼着雲拂進屋。
那難看的臉色都已經說明了一切,雲拂朝着炕上坐下,顯得一副憔悴的面容。吩咐着東兒她們在屋外面守着,屋裡便就剩下她們兩人了。
“你說,昨晚偷窺的人到底是誰?”熹貴妃畢竟身子剛愈此番驚嚇了還睡得不好,一夜之間臉色便難看得不行。
雲拂嘆息着搖了搖頭,“只瞧見背影跟那雙黑色的靴子,根本無從判斷究竟是誰。”可照着眼前的情景來看,猜的除了年秋月便也無其他人了。即使與辛嬪不合,她倒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情來。
只是大半夜的派人盯着在那究竟是想要幹什麼?如果說是偷聽的而已那倒還好如若是想謀命的,想到這不禁又打了一個冷顫。
“大概只是想嚇唬嚇唬或者偷聽我們說的是什麼吧,在那兒地方窄小怕是也容不下那麼多人。”熹貴妃雖然這麼說着可臉色卻還是餘驚未去。
雲拂點點頭,“但願如此吧。這才同皇上剛到圓明園,諒她也沒那麼大的膽子。”
不說是安慰還是確有其事,料想後來她們都後悔了。
既然來了圓明園避暑自然前朝的事情也大致擱了擱,只是四處見着年貴妃的身影頗感不悅,身旁幾乎都是皇上,愣是讓許多人都紅了眼。
夜晚的時候,這假山上便靜得很,一到白天倒是亮麗得很,照射得四處都泛着白光,把那些可以躲着藏着的地方全都照得通亮。
“今兒個的天氣真是熱啊,咱們這站得高的還涼爽些。”熹貴妃朝着這周圍環視了一圈,站在那片夜晚只要半蹲着便能遮住一個人的地方看了看,“這若是蹲上一個半個時辰的,腿還能走嗎?”
雲拂坐着發呆,好像並沒有把熹貴妃的話聽進去。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熹貴妃笑着坐下,望着這明晃晃的天是亮得有些刺眼。
“也好幾日沒見到宸悅了,不知道會不會還哭鬧。”
“原來是思女心切呢,放心吧,宸悅像極了你的性子,安穩着不會無端哭鬧的。”熹貴妃笑着說,“你這兩個女兒可真都討喜,端柔的性子就比宸悅的活潑了些,就不知宸悅長大了性子會不會也如同端柔一樣。”
雲拂笑了笑,“我倒覺得不會,端柔是打小就這麼調皮,宸悅可就比她乖巧多了。”
在這圓明園的日子倒着實比在宮裡
清淨多了,而且也感覺沒那麼悶熱。端柔閒不住,愣是撒嬌道她想念熹貴妃娘娘了,雲拂看着她這幾日比較乖巧便也就順了她的意,剛好夜晚東兒熬了荷葉水,雲拂閒來無事,便攜着端柔一併往前面熹貴妃的住處走去了。
“我可正想着你呢,你就來了。”熹貴妃露出笑意,她正站在門口處乘涼看着月色。
“貴妃娘娘沒有想端柔嗎?”端柔從雲拂的身後出來,扁着小嘴一副委屈的模樣,剛剛她可是在念叨着想念貴妃呢。
熹貴妃不禁莞爾一笑,對端柔的這些話逗樂了嘴,招呼她道:“怎麼會不想端柔呢?今日才同你額娘說起你呢。”
雲拂對這個女兒顯得有些無能爲力的感覺,她自己素來不會說什麼漂亮話,皇上也總是板着臉,端柔這嘴皮子都不知道是哪兒學來的,什麼話兒從她嘴裡說出來都像是信手拈來的,說的是一點都不含糊。
端柔立馬小臉放光彩,撒嬌了幾句,忽然發現那桌子上有幾顆通透的琉璃正睜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
找個信得過的小廝陪着端柔去玩耍,東兒跟冬菊便都在屋裡伺候着。不是她們不好,是端柔覺得這兩個大姐姐不苟言笑的甚是嚴肅。
“姐姐,這是剛剛煮的荷葉湯,可以祛暑解渴,下了點糖也清清淡淡的,我甚是喜歡,便帶點來給你喝喝看。”讓東兒呈上,雲拂指着那一碗看着黑黑的東西笑着說:“姐姐可別瞧着它顏色不好看,這可是少數能讓端柔喝的水。”
熹貴妃笑着看那晚確實不怎麼有食慾的湯水,端到跟前聞了聞,只嗅到絲絲甜甜的味道頗爲驚訝道:“就是你心靈手巧,能把那看似無用的荷葉做成糕點還能煮成湯水了。”
“姐姐說笑了,雲拂只不過恰巧愛荷花又從太醫那處知道這荷葉居然還有藥效,便摘了來用。”雲拂看着熹貴妃喝下那碗湯汁淡淡一笑。
熹貴妃不禁點點頭,“這味道還真是淡淡的剛好,不苦還有一點淡淡的甜味,喝完連喉嚨都覺得舒服。”
“姐姐喜歡就好,雲拂若是有煮了便讓東兒送些過來,四阿哥終日在皇上身邊外頭忙着,喝着這荷葉湯汁也甚好。只是也不宜喝多,若是用量過大……姐姐,姐姐你怎麼了?”雲拂說了一半,發現熹貴妃臉色突然難看起來,捂着肚子難受的彎着腰。
“貴妃娘娘,娘娘你怎麼了?”冬菊趕緊上前攙扶着。
剛剛還好好的,就這麼一瞬間熹貴妃額角冒着冷汗,臉色慘白得像一張白紙似的。
雲拂嚇了魂,一手抓住熹貴妃的手一邊着急的問道:“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太醫,東兒,快叫太醫啊。”話音還未落,熹貴妃已經昏厥了過去。
太醫在裡頭診治着,雲拂命着東兒先把端柔帶回去,在外頭來回的踱步。這剛剛還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
中毒!
太醫的診斷讓雲拂愣在原地,全身血液突然被凝固了似的站在原地不動,身子搖晃了一下,還是冬菊上前攙扶了一把,“娘娘,那荷葉湯……”
冬菊小心的提示着,看
着那還放在桌上的空碗。
“貴妃娘娘剛剛可是用了什麼?”太醫皺着眉頭。
不勞她們開口,已經有小廝甚是機靈的從桌上拿來了碗呈現上來,“方纔熹貴妃喝的是雲妃娘娘送來的荷葉湯。”
這人是誰,爲何好像沒在熹貴妃身旁見過他?
這是雲拂的第一反應,她看着身旁的冬菊,冬菊也有些恍惚的搖了搖頭。
“怎麼了?今夜大好的月色怎麼發生了這種事了?”不用轉身聽着聲音便能知道,那是年秋月。
年秋月!
倏地雲拂擡起頭看着已經走到自己跟前的她,還是屈膝行了個禮。她倒是一副渾然不知情的模樣,對着太醫問了個詳細,接着轉過身來看着雲拂,“敢情雲妃不是同熹貴妃姐妹情深嗎?怎麼會做這種事?”
怎麼會做這種事!整個屋子的人沒人敢開口,年秋月這懷疑的口吻無非就是確定了她們心中所想的事,直接給她定了罪了。
“貴妃娘娘,請您把話說清楚了。方纔熹貴妃確實是喝了本宮送過來的荷葉湯,但在送過來之前本宮也喝了一碗,爲何卻安然無事?”雲拂直勾勾的看着年秋月,她這個時候在這裡出現,絕對不是偶然。
“喲,本宮可是什麼都沒說,原來熹貴妃中毒是因爲喝了雲妃送的湯水?”年秋月做驚愕狀,還露出恐慌的表情立馬把手中的空碗遞給太醫,囑咐道:“太醫,你得好好瞧瞧,究竟是不是這湯水的關係,雲妃與熹貴妃,那可是情同姐妹的情深,萬萬不能冤枉了她纔是。”
張太醫,素來便就是給年秋月看病的,早就是她身邊的人了,即便現在那湯水沒事他一口咬定裡面有毒,那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熹貴妃呢?她若是醒來問清楚便是了。”雲拂看着那空碗,剛剛確實她是喝下了才腹痛的,可她自己確實也是在屋裡同端柔喝完才一併前來的。
“回娘娘,熹貴妃如今昏迷不醒,臣正在爲其扎針解毒。”張太醫恭敬得很,一句一句的回覆着。
雲拂身子晃了一下,她覺得自己已經深陷在沼澤裡了,如今只有見到皇上纔有希望。“可有大礙,何時能醒來?”
“微臣已爲娘娘紮了針,毒是解出來了,可中毒頗深還得緩着貴妃娘娘醒來。”
意思就是,不知道何時醒來?
“微臣開了一貼方子,每日讓貴妃娘娘喝下,連喝着幾日才能解掉還殘留在體中的毒氣。”張太醫遞上方子,冬菊便趕緊上前接過來,看了雲拂一眼才退了下去。
“來人啊,好好把這瓷碗收好了,裡面還有一點藥渣,好好驗一遍!”
年秋月嘴角勾出一個弧度,瞥了雲拂一眼,朝着炕上走去。
“我要見皇上!”雲拂強迫自己鎮定,以免再亂了陣腳。
這會兒連在她一旁的辛嬪都勾起笑容不懷好意的笑了,“皇上今晨便在書房中商量着要事,下午同親王與阿哥們前去守營處了,大致要明後天纔回來吧。”
雲拂一個踉蹌,撞到了身後的桌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