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似乎來得特別早,十月便吹起了寒風飄起了小雪,皇上突然心血來潮,帶着大批人馬興致勃勃到南苑去打獵去了。卻忽聞半途偶感身體不適,便即命返回了西郊的暢春園歇息。四阿哥聽聞便匆匆趕了過去。
皇帝已然倒下,可這皇太子位至今懸掛着也沒有一個人選,有人說皇上早已擬定了聖旨,待時辰一到便會頒旨,有人看好十三阿哥,有人看好十四阿哥,就連八阿哥也衆多人推舉。可依然覺得,老十四胤禵的機會最大,西征之役即將結束時,若他返京即位幾成定局。
四阿哥隨即趕去,皇上的病情加劇,又召三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乃至十三阿哥與理藩院尚書隆科多至御榻前囑咐過這麼一句“皇四子人品貴重”。
這一倒下,便一病不起,臥病在牀已然有一個月時間,這期間衆多的皇子都不在身邊,只有四阿哥一人隨侍在側。
皇上從昏迷中甦醒,深知自己身子已經撐不了多久,便想宣召朝廷重臣來託付後事,可卻喊無一人前來,心知有變,氣惱之下,取下手腕上的一串玉念珠朝一直在旁候着的四皇子擲去,胤禛跪下謝罪。
不久便傳出消息,皇上“龍馭上賓”,四皇子胤禛奉遺命即登皇位。
消息一傳佈出來,雲拂愣着庭院的桃花樹下站了很久。
皇上倒下的消息無人不知,四阿哥奉命前去照顧她也知曉,暗地裡年羹堯與隆科多的舉動卻沒能逃過雲拂犀利的眼睛,她知道他們正在蠢蠢欲動,待傳來皇上駕崩四阿哥即位的消息,她愣是接受不了。
四阿哥被稱最清閒的皇子頭銜,而實則上在做的事情雲拂多少也略知一些,在她面前他不刻意避諱她也從未提起。此刻這七上八下的心裡還是接受不了。
“側福晉,側福晉!”
安白喚了好幾聲,雖然說皇帝駕崩乃是國喪,可一聽着是四阿哥即位她也忍不住的歡喜。這皇子爭奪皇位那是每朝代必經的事情,若是真讓八阿哥或者十四阿哥即位,四阿哥的日子必定不好過,這雍王府興許還不知道會不會一直在着。
這國喪過後,還是得舉國同慶一番,四皇子胤禛即位。雲拂也從雍王府的小小綠盎軒搬至宮中,從來沒想過,自己竟會是嬪妃之一。
嫡福晉烏拉納拉氏即爲皇后,年秋月本爲側福晉時便就顯得地位非凡,這回年羹堯助四阿哥奪得皇位,年秋月的地位便愈加顯得特別,四阿哥即位她便封貴妃,紐祜祿氏母憑子貴也被封爲妃,賜名號熹,熹妃。
站在這尚比整個雍王府大的御花園中,看着湖裡的魚兒,這可謂是大湖大魚。雲拂還是覺得這事情來得太快,恍然還記不清自己爲何便身在宮中了。
如今望着那滿天飛的鳥兒,總讓雲拂時常想起之前在雍王府邸中的奇珍異獸來,其實本來四阿哥並沒有聲色犬馬之好,繼位後便把在府邸中所養的珍離異獸全部都放掉了,四爺最多也就是喜歡園林,閒暇時便喜歡留連在山水
之間。
“見過雲嬪娘娘。”
來者是唐古爾氏,她僅帶着貼身丫鬟也到這御花園一走,便偶遇到正在湖邊發愣的雲拂。
“妹妹不必多禮。”雲拂淺笑至之,這唐古爾氏自在雍王府,便多次上門拜訪,極力討取她及端柔的歡心,可她素來不愛與人長情,端柔與她似乎也沒什麼緣分,打小雖不會不待見她但也有時顯得頗無耐性。自然而然的,雲拂也對她沒什麼好感,她卻總是殷勤不斷。
入了宮,雲拂被冊封爲雲嬪,眼前的唐古爾氏冊及那向來冤家的董鄂氏都被封爲貴人,可瞧着那欲臨盆的董鄂氏,不過多日便會母憑子貴也升爲嬪了吧。可眼前這位不待受寵的唐古爾氏,肚皮依舊還是不爭氣。
“今日怎的就姐姐一人,妹妹好些時日沒見到端柔小公主,想念得打緊。”唐古爾氏笑得甚是燦爛,可在雲拂眼裡看來,那是殷勤獻得十分明顯,或許年秋月的氣勢太過於高了,她們這一輩高攀不上的便來纏着她這嬪位之人了。只可惜她也只是爲四爺誕下一名公主而已,論身世論寵愛,遠遠不及許多人。
出於禮貌,本該相邀一聚,可雲拂並不想開這個口,便只好說着:“端柔這些日子常常四處亂跑,連我這額孃的想抓住都難,皮得很。”這也是實話,沒有半點假。端柔到了宮中,不但沒絲毫的陌生,還四處的跑來逛去甚是饒興得很,常常是不見蹤影。如今她也大了,不如之前總看得緊,一溜煙跑不見的事真的多了去了,她前兩日想起女兒怎麼靜悄悄的,差人喚前來,都得等好一會兒才見到人影。
這唐古爾氏倒也沒放在心上,還是真聽不懂這話外之音,只是呵呵笑着說:“公主性子比較活潑,這倒也是好事。昨兒個我還看見她與四皇子在假山那頭玩得甚歡呢。這四皇子天資聰慧甚得皇上喜歡,端柔活潑聰明皇上也喜歡得緊,想必將來姐姐有福氣了。”
“皇上喜歡也是他們的福氣,兒孫自有兒孫福罷。”
其實不難聽說唐古爾氏話語中那種淡淡的憂傷,自己不受寵的便想着能有幸懷上龍胎,來個母憑子貴的,可既然不受寵了又有多少機會能讓皇上寵幸甚至懷上龍胎。以往在府邸的時候懷上了還得個心驚膽戰,何況如今是在宮裡。
“那珊貴人肚皮也不見長,比她晚進府的董鄂氏都快臨盆了。”安白攙扶着雲拂往回走,邊說着,“如今也是貴人了,若是產下一位小阿哥,那位份必定會升的。娘娘你也該爲公主添上一位弟弟了。”
雲拂沒有說話,便只顧的往回走。
今兒個倒是好天氣,連大腹便便等着臨盆的佳貴人都到外頭曬太陽來了。趨於位份,董鄂氏還是得向雲拂行着禮,雖然看得出百般個不願意,更何況此事她懷着龍胎,連皇上都比平時更寵她於三分。
董鄂氏手往右邊一放略略做了個比勢,便當做是行過禮了,“姐姐今兒個怎麼有雅興到御花園來走走了?哦,妹妹倒是忘了,姐姐是愛花之人
,想必是來瞧着這滿園的花兒了吧。那倒也是,這御花園裡的話要比得上之前姐姐那小小放花的地方不知道得大上多少,姐姐瞧得歡喜便總望着這園來了。”
那副笑得燦爛過頭的嘴臉,讓雲拂心裡不免產生一種厭惡,“是啊,倒是妹妹,挺着這麼大的肚子還雅緻的到御花園來,想必是要陶冶這腹中孩兒的情操了。”
幾年前在雍王府中那一次,想必董鄂氏是記仇着的,若不是看在自己之前輩分低這會兒又還得稱呼她一聲“雲嬪娘娘”的份上,估計連嘴角都提不起來了吧。
臉上那一僵,董鄂氏明顯又不悅了,她聰明則聰明矣,就是管不住嘴巴忍不住情緒,把心裡想的都表現在臉上了,所以甚是好對付。她若是背地裡對着做了什麼壞事了,也從她那狡黠的眼神裡,那得意的笑容裡便能判斷出她大致做了怎麼樣的事兒來了。
忽的想起什麼似的,董鄂氏滿足的摸着那隆起的肚皮,做得一副嬌羞的模樣道:“是啊,皇上總讓本宮多走動些,有利於胎兒的生長。”
雲拂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置之,好不謙卑的口氣。本就打算回去便也不願多逗留,“妹妹且多注意些纔是,烈日當空還頂着這麼大的肚子,散步也該在自己屋前走動便是。”
“妹妹必當多加註意,若是有人對我腹中胎兒有所意圖,我必定不放過。”
好大的口氣,好心被當驢肝肺了也就這模樣吧,反正人家沒明指雲拂也不在意,倒是一旁的安白看不下去了,她轉過身去恭敬的行了一個禮,“佳貴人,剛剛我們娘娘那一番話是爲了貴人着想。”
“本宮輪不到你一個下賤的宮人來教訓!”
忽的董鄂氏像一頭發了瘋的猛獸般狠起來,就連那眼神也含着恨意,看來是蓄狠已久,巴不得有一個把柄被她抓着能狠狠的發上一飆。
“可不是,與貴人說話怎能用這口氣。”
雲拂拉住了安白,看着董鄂氏那碩大的肚子,“本宮的奴婢也輪不到一個貴人的丫鬟來教訓纔是。”口氣不高不低,但是話語一出倒也是讓對方都冷靜了下來。“扶你家主子回屋去歇着吧。”
說罷雲拂便也轉身離去,主子氣焰高漲就連身邊的丫鬟都跟着雞犬升天了。雲拂此刻若不是看着她那肚子便會隨着安白去,只是如今她即將臨盆,若是動了胎氣自己也脫不了干係。
“娘娘,一個小小貴人便這般囂張,殊不知貴人只配自稱‘本主’嗎?好大的口氣,還說必定不放過對胎兒有所意圖的人,孩子還沒落地便這般肆意妄爲。”安白顯然還是壓不下氣惱得很。
“罷了,你看她那個肚子,你若是真把她氣着了胎兒有個什麼萬一便無論怎樣都是我們的不是了。小不忍則亂大謀。”雲拂一步一步的走着,一句一句的說着,朝着她居住的地方走去,留下只能在背後氣得急跳腳的董鄂氏。
“待我將來腹中的小阿哥出世,我必定讓你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