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再去給趙琛上課,他還算是配合,但再沒有跟我像昨天中午那樣肆無忌憚的聊過天,自然也就沒有那種輕鬆的氣氛了,書房變得有點像個真正的課堂。
中午休息的時候,我趁着趙琛不在,悄悄跟劉芳說了一下他喝悶酒的原因,她當即表現出了心疼。
她嘆着氣說:“哎,沒想到原來是這樣,早知道我就給他準備個生日蛋糕了,這可憐的孩子。”
我很不解,迷惑的問她:“慶祝生日真的很重要麼?”
她遲疑了一下才回道:“這個怎麼說呢?我倒是覺得無所謂,可我那三個孩子都很在意,說什麼生日可是他們來到這個世上的伊始和證明,怎麼能不重要?”
原來是這樣,生日生日,無疑就是出生之日,是人在這現實世界的開始,的確是個挺重要也非常有意義的日子,以前我怎麼都沒發現呢?
我低頭想了想,提議道:“那怎麼辦?我們要不要給他慶祝一下?他好像很期待有人給他送上祝福呢。”
劉芳那個有些猶豫:“生日都已經過了,這樣做還有意義麼?他性子彆扭,我挺怕他會惱羞成怒的。”
“那要不你先問問你那幾個孩子,看看他們是怎麼想的,然後我們再做決定吧。”我又不過生日,怎麼會知道他們這些慶祝過生日的人心裡會有怎樣的想法?
“好,那我先試試看吧。”劉芳表現的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熱切,我還以爲她會對趙琛的事很上心呢?難道這次只是我太無聊了?
下午我繼續給趙琛上課,也在等着劉芳來找我,可等了一下午都不見她來,只好等下課之後去找她了,結果她竟然把這事兒給忘了,壓根就沒打電話回家問她那幾個孩子的意見。
果然是我多事了,連最關心趙琛的保姆都不在意這事兒,那我還上心做什麼?簡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以後再也不犯這種無聊的錯誤了。
我這麼想着,心裡有些失落,想着那天趙琛的表情,甚至還有點難過,他是真的很希望父母能夠記得這一天,因爲子這一天起,這世上纔算是有了他,在孃胎裡的時候不算。
都說孩子是父母愛的結晶,就如衣襟上的一顆鈕釦,而現在的趙琛,無疑是一顆被人生生從衣服上剪下來的鈕釦,無論他多麼期待,也回不到從前了。
晚上我下課準備回宿舍的時候,劉芳才拉住我說,她已經給家裡打過電話了,她的孩子都覺得,只要是真心的祝福,遲到也沒有關係。
於是我跟劉芳決定,等到下個週末,悄悄給趙琛補辦一場簡單的生日慶祝,我們的祝福比起他父母的來雖然顯得微不足道,可也是真心實意的,希望能彌補他心裡的些許失落吧。
說實在的,我還有點期待這場小小的,簡單的生日慶祝了,因爲我至今都沒有參加過任何的生日聚會,李詩鴦要麼就是沒有舉辦過,要麼就是沒有請我去。
因爲心裡有所期待,所以總覺得這一週的時間過得特別漫長,我幾乎是數着日子在過,連上課都沒那麼專心了,很顯然我是一個很容易就被外界因素影響的人。
這幾天裡,我向葉飛揚和羅安然打聽了一下關於他們生日會怎麼過,他們的回答倒是跟我在鄉下時看到的一樣,也就是做頓好吃的,煮幾個雞蛋,再來一碗長壽麪之類的。
本來還想打電話問問李詩鴦的,但想想還是算了,眼看着她的生日也快到了,我怕她會誤會什麼,生日禮物對很多人來說應該份驚喜,我這樣問的話無疑的破壞了那份期待。
在這期間,我還去學校機房上過一次網,找了一些資料,甚至還用做了一些筆記,爲的只是週六那天中午的慶祝,回到宿舍之後我還暗忖,我這樣是不是對趙琛太好了點?
好不容易熬到了週六,我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去的早,真的早到起牀的時候天都還沒亮呢,原本冬天裡天就亮的晚,不過等到趙家的時候天色倒是已經大亮了。
天氣一冷,很多人就會想要賴牀,躲在被窩裡不肯起來,今天的趙琛好像也淪爲起牀特困戶了,我進他們家的時候不見他,問了劉芳才知道他壓根還沒起。
劉芳正在給他準備早餐,我來的這麼早,其中自然也有我的份了,我現在的臉皮夠厚,只要他們一句話我就會無恥的留下來吃飯,而且我今天起的太早,離開學校的時候食堂還沒開始營業呢。
我放下書包就留在廚房幫忙,一邊跟劉芳商議中午的那份遲到的祝福,我還決定上午最後一節課讓趙做試題,然後我好下來幫劉芳一起佈置午餐。
趙琛睡到很晚纔起來,彼時早飯已經做好,我們吃完便上樓去上課,劉芳則出去買菜和蛋糕之類的,還有我特意交代她買的一些水果,那是我接下來要用到的材料。
上午最後一節課,我按計劃讓趙琛做一份試題,準備下午上課再講解,他很疑惑,因爲我已經很久沒有讓他在我的課堂上做這麼多試題了。
我自然不會笨到向他解釋,我只是爲了騰出點時間下樓去給他佈置一個小驚喜,所以才這麼不負責任的拿一套試題就把他給打發了,其實我的用心也是很良苦的。
在學校,即便是晚自習也會有老師坐鎮,我雖然只是一個家教,但也不能扔下學生長時間的離開課堂,所以我下樓沒多久便回去了,然後幾分鐘之後再離開。
如此來回了幾次,才走總算是把一切都佈置好了,這期間趙琛好幾次擡頭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只是訕訕的笑了笑,然後再端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繼續充當好家教。
我之所以要這麼麻煩的進出幾次,最大的原因其實是怕他起疑,然後下去查看情況,這樣就會破壞那份神秘感了,那還有什麼驚喜可言呢?
於是乎,等到上午下課,我們一起下樓去吃飯的時候,面對着餐桌上豐富的午餐,以及中間那個塗滿奶油的蛋糕時,我在他臉上看到了驚訝的表情。
爲什麼是驚訝,而不是驚喜呢?我最期待的是看到他的驚喜和感動啊?心裡不禁有點小失望了,但我掩飾的很好。
我笑看着他,極其真心又溫柔的對他說了一句:“生日快樂,雖然是遲到的祝福,但有句話說的好,遲到總比不到好,希望你以後能開心點。”
趙琛愣在離桌子好幾米遠的地方,表情瞬息萬變,從最初簡單的驚訝,,慢慢變的複雜起來,像是高興又像是無聊,最後成了一種讓我看不懂的奇怪表情。
劉芳這時也從廚房出來了,也對趙琛送上了祝福:“阿琛,生日快樂哦,都怪我不好,這麼多年了竟然還不知道你的生日,否則那晚說什麼也會做你最喜歡吃的菜,給你買蛋糕的。”
聽着劉芳的道歉,我心裡突然揪了一下,覺得趙琛很可憐,明明有親生父母,卻要一個保姆來慶祝他的生日,這話聽着可比我這沒生日可過的人都要諷刺的多了。
“你們……”沉默的趙琛終於張了張嘴,表情也跟着恢復正常,我以爲他會感謝我們,結果他卻給我們來了三個字,“真無聊。”
我是覺得有點委屈了,我們這麼做不都是想讓他開心,希望給他點安慰麼?可他倒好,說我們這是無聊,這也太沒良心了吧?
不料劉芳卻一點都不介意,依舊溫和的笑着:“是有點無聊,但既然我們做都已經做了,你就不要浪費了我們這一片心意了,快過來許願切蛋糕吧。”
趙琛看了我一眼,有點咬牙切齒的道:“這是你的主意吧?”
“是啊。”看他那麼肯定,我也懶得狡辯了,大不了因爲我的多管閒事又惹惱他,然後給我小鞋穿吧。
“就知道阿姨不會這麼無聊。”趙琛說着已經大步走向餐桌,竟然沒有再說別的話了,我還以爲他會罵我多事呢。
在劉芳慈祥平靜的笑容中,趙琛許了願也吹了蠟燭,然後再切蛋糕給我們,這一切做的還挺認真的,並不像我預期中那樣敷衍了事,於是我猜他心裡應該沒有嘴上說的那麼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