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梓礫步步緊逼,直到將我逼到牀邊上去,這才收起笑來,一臉明媚:“看把娘子嚇成這般模樣,爲夫只是想看看娘子害怕的樣子,只是看來效果卻並不怎麼好。”

我全身放鬆下來,心跳亦緩緩平和。這般喜歡鬧騰,卻也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梓礫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娘子放心就好,我分得清現實與虛幻,娘子既然肯扮作本王的王妃,那本王自當爲娘子尋回陸陾。”

看不懂。

我看不懂梓礫。

他出招太過稀奇古怪,而我連他的目的都看不清。若他喜歡我,又爲何會爲我尋找陸陾,若他不喜歡我,又因何爲我做這麼多。

梓礫卻帶我來了天界,似乎有了天譴的消息。

說的倒是分外好聽,爲天界對抗魔界出一份力,實則不過是醫治無怨罷了。只是卻也不是無私奉獻的,作爲交換,天界需要派人尋回天譴。

據梓礫的資料顯示,天譴應該是一株仙草,唯一知道的便是它的葉子背面有着古老的字紋,可是因着沒有其他的線索,只能漫天的搜查,實在費時的緊。

天界仙氣濃郁,我只能縮到梓礫身邊,在他的保護下小心移動,尋找天譴的任務便更加艱鉅,只是梓礫倒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海界的醫術卻是也算得高明的,不過短短三個時辰便尋得無怨病因所在,已然開始治療。我只當無怨是受了傷,卻不知竟久傷成病,倒也當真稀奇。

天界的仙神都面生了許多,似乎是與魔界的連年征戰,折損了過多生命,以至於天界人煙稀少至如此。大抵是衰敗的前兆吧,此後的天界,千年之內是不得復甦了。

只是女媧這般大動干戈要拿下天界,卻也不知是爲何。

梓礫將我護在懷中,小心地在天界並無目的地行走着,遠遠地就看到了伏羲的桃園,又是滿滿的一園子脆桃。心中莫名地便生出許多不是很好的回憶,我別過頭便不去看它。

梓礫盯着桃園看了許久,輕輕地點頭:“原來娘子不喜歡伏羲留下來的東西呢。”

梓礫的心思我已然揣測出八九分來,淡淡地點了點頭:“我是不喜歡它,卻也是無關緊要的。伏羲已然去了多年,桃樹留着也罷。”斷不能因這一點小事而被梓礫毀去桃園與天界翻臉,如今,還是天譴重要許多。

梓礫若有所思地點着頭:“不知天譴會不會隱在桃園之中,砂兒真的不去看一看麼?”

看來我又猜錯了梓礫的心思呢。桃園一向少有誰在,大抵也是草木旺盛的,神譴在裡面的可能性還是大上許多的。可是,在此之前,我反而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

“爲什麼要幫我?”我表情漠然地吐出這句話。

梓礫皺了皺眉頭,一臉微笑地看着我:“娘子是在懷疑爲夫麼?因爲爲夫喜歡娘子,所以纔要幫娘子尋回陸陾啊。”

不對。梓礫說的不錯,若是喜歡便可強取強奪,不必如此討好我。唯一的理由,便是他有事謀我。我看着梓礫,像看一尊沒有生命的枯木一般。

梓礫擡起眼,多了一絲黯然:“罷了罷了,終究是瞞不過你的。我確實是有事情要你來辦的。”他頓了頓,一雙眼睛水潤透亮,似乎在闡述一件與我並沒有太大聯繫的事情:“事成之後,以你祭闢魔劍可好?”

祭闢魔劍,原來是這般模樣。闢魔劍的意識想必是被梓礫察覺到了,既是劍魂,蘊出之後自然尊我爲主。可是我若死了,便不再是這般模樣了。劍魂固然有心,卻不會一輩子侍奉一個死人。

若是以我命養出劍魂,闢魔劍的力量大抵要比斬妖扇更大上許多。果然是海王,每一步都算計的如此妥當。

我低頭看了看梓礫手中的斬妖扇,一抹笑勾勒在臉上:以我命換陸陾,也是值得許多。

我眯了眯眼睛,掃走額前的一縷紫發:“你倒是實在小瞧我,若是救出陸陾,你卻不一定能奈我何,倒不如現在直接用我祭了闢魔劍。”

梓礫呵呵一笑:“娘子所言的確不假,只是我若強行以你祭劍,劍魂自然不會甘心認我爲主,倒不如你與賭上一賭,在兩月半之內找到陸陾。原本也是準備最後才這般威脅與你,只是娘子實在過於精明。”

劍魂自然是認得我的,梓礫所言不假,若此時強行以我祭劍,只會招來劍魂的怨恨,極有可能被闢魔劍反噬。若是我自願祭劍,梓礫倒也可以降住闢魔劍。

原來是最後纔要說的事情,因着我的百般防備而提前說了出來啊。其實早些告訴我也是好的,對於飛來橫福我一向是認作橫禍的,這世上,本就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

我附和地笑着:“你如何覺得我會甘願祭劍?”即便身中引魂續,祭劍這等事情他還是不能左右與我的,卻仍如此胸有成竹。

梓礫抓起我的手,緩緩向桃園走去:“卻也不是有太多把握,只是女媧說你對陸陾的執念過深,所以纔想着試上一試的。結果倒是無所謂的,正巧我也是閒的緊的。”

結果對他來講似乎不重要。也是,若是我並未祭劍,他也不必復生陸陾,斬妖扇仍舊無誰能敵。而且,這兩個半月的時段之中,梓礫隨時可以取了我性命。

與其說他是爲了祭劍而爲我尋天譴與鑄天石,倒不如說他只是在這段時候中尋我與他遊山玩水來的實在。大抵是做久了海王,未免會生出高處不勝寒的念想來,只是太過孤獨罷了。

所以對他來講,只有三個月可活的我自然是最佳的選擇。那麼我對於他來講,既不是朋友,亦不是棋子,不過是玩物罷了,一個會說話能思考的活着的玩物。

現在的處境實在過於惡劣,他可以隨時更改主意,停止復生梓礫,並終結我的性命,一切只看他是否對劍魂還感興趣。而我與陸陾的性命,卻全然系在闢魔劍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