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蔣星星開着車,愉悅的唱着音響裡的歌曲。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開心的從家門口邁出來,也是她第一次這麼放鬆得完全沒有負擔的跟父母聊天。
談到過去,說到現在,展望未來……
這不就是她一直嚮往的一家人相處的方式嗎?
也許有一部分是因爲應凌軒在的關係,但不管怎麼樣,她就是開心!
不管他們是因爲應凌軒的關係,還是真的因爲像他們自己說的那樣:想開了,人都活到這把歲數了,還爭什麼?
她開心!
應凌軒微笑的看着她,靜靜的分享着她的這份喜悅。
她想要的,不過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家,可以這樣坐下來輕輕鬆鬆的聊天便足矣。
如此簡單的一個願望,蔣家竟然也辜負了她這麼多年!
“幹嘛這麼看着我?”紅燈時,她趁着空暇看了他一眼,沒想會撞進他含笑的眸子中,微微一愣,隨即朝他露齒一笑,好心情溢於言表。
“看你開心,我也開心啊!”應凌軒傾過身,捏了下她的臉,溫柔地說道。
“很明顯嗎?我開心得很明顯嗎?”她捧着自己的臉,偏着頭,眉開眼笑。
“嗯,只差沒在額頭上貼個大字報了!”應凌軒笑着揶揄她。
“好吧!我是真的很開心!”她用力點了點頭,心情像花兒一樣開放。
應凌軒淺淺柔柔的看着她,隨後指了指前方的紅綠燈,笑道:“綠燈了。”
“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在家裡這麼開心的和爸媽聊天!真的是第一次!”蔣星星開動車子,一邊看着前面的路況,一邊雀躍的跟他分享着她的好心情。
“雖然來的有點晚,但總歸還算是挺好的開始,對嗎?”看着她如此歡愉,有些事情,按着原來的計劃進行,是個不錯的決定。
“對!我真的沒想到,我媽居然保存着我小時候所有的獎狀,還偷偷的幫我拍了那麼多照片!在今天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她藏着那些!我一直以爲那些獎狀都已經被她扔掉了,沒想到她都留着!凌軒,你說,我以前是不是誤會她了?其實,她也是很愛我的,只不過是對我嚴格了一些,嚴厲了一些。所以,纔會給我造成她不愛我,不關心我的錯覺?”
蔣星星迴想着那些不知什麼時候拍的照片,那些早已連她自己都忘記的獎狀,不由地開始自我檢討了一遍。她以前對方雲嵐和蔣宗傑的態度那麼惡劣,也許是一開始有了先入爲主的想法,可能他們關心她的時候,她卻忽略了。
“小時候,我的生活範圍很狹隘,生活方式很單一。每天上學,放學後司機便來接我去參加各種培訓,輔導班。我接解的那些,差不多都跟我一樣的小孩,我單純的以爲,就這樣的,生活就這樣的。爸爸每天忙着工作,很少回家,有時候,幾乎一個月都見不到幾次面。媽媽也很忙,忙着和富太太們出國購物,打麻將,旅遊,很少管我。在家的時候,就查我的作業,成績,問我鋼琴學的怎麼樣了,畫畫畫得怎麼樣了,英語班上得怎麼樣……”
“而更多時候,其實都是林姨陪着我。我不知道林姨是什麼時候來我家的,我只知道,在我有記憶以來,她就一直在我身邊。爸媽沒回來時,整個家裡,就只有我和林姨。”
“小的時候,晚上不敢一個人睡,可是又不敢告訴我媽。在他們不在家的時候,林姨就偷偷的陪着我睡,他們在家的時候,我就只能一個人睡。很多次,起來上廁所或是半夜醒來,發現林姨就趴在我牀邊……那時候,總是在想,要是林姨是我媽就好了!她一定會很愛很愛我,不會讓我一個人睡,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比賽。”
“有一次我跟林姨這麼說的時候,林姨笑了。她說,幸好我不是她女兒,否則,讓我跟着她吃苦,她心疼!她總是告訴我,其實我爸媽都很愛我,但他們有他們的事情要做。如果不辛苦賺錢,又怎麼能給我買漂亮的新裙子,給我報興趣班,給我這麼好的生活呢?”
星星笑了笑,扭頭看了他一眼,他聽得很認真,眉頭輕蹙,全神貫注的樣子。
“後來認識了幼熙,小文,美娜,也重新認識了人生的意義。其實美娜的父母對她,跟我有那麼一些相似,她在家裡,也是處處小心。估計任誰都沒想到,我們這四個性格完全不一樣的女孩子,會成爲最要好的朋友,形影不離,無話不談。可以說,除了男人,任何東西都可以共用的那種程度!”
“也因爲到過小文和幼熙的家裡,見識到那種溫暖的親情,她們爸媽就連對我們都是愛烏及屋的好,當成自己女兒一樣親切。我特別羨慕,也特別想要跟她們一樣的,就算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陪自己的孩子的父母。你知道嗎?我小學畢業,初中畢業,高中畢業,大學畢業,我爸媽從來沒有來參加過,見證過我的成長。可是細熙和小文的爸爸媽媽,每次都會來參加,而且還給她……不,給我們送花!每次都是買四把,給我們一人一把,那會兒我都差點誤以爲,我也是他們的女兒。”
在方雲嵐一再的牴觸幼熙她們跟她在一起,成爲好朋友時,她並不覺得這是她們的問題。
她們又沒有做錯什麼,有爸媽愛,有爸媽疼,難道不是最正常的嗎?
相比之下,該做檢討的,不是身爲她父母,卻從來對她不管不顧的他們嗎?
她的畢業典禮,比賽,他們總是說沒時間、沒空,每次都讓林姨陪她去,司機送她去。
初中那段時間,她被人誤會林姨和司機纔是她爸媽……
“林姨會給我送花,她的手巧,會給我扎一大束很漂亮的紙花,或是絲襪做的那種花,跟真的一樣!她說,這種花雖然沒有真的花好看,但持久,鮮花容易枯萎。我覺得,她折的花,比真的花要好看多了!對了,我家裡應該還有,我記得我有保存着的!”蔣星星朝他吐了吐舌頭,獻寶般地說道。
“林姨對你,確實很好。”從他第一次踏進她家大門,被她爸媽轟出來時,就是林姨偷偷的跟出來,柔聲的安慰他,告訴他,星星出去了,真的沒在家。
那時,他根本聽不進這麼多,也只是覺得,不過就是和蔣宗傑串通一氣,聯手來騙他的!
現在回想起來,他當時是真的誤會她了!
“嗯,我喜歡吃什麼,她都知道!我的生活習慣,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她最清楚!她比我爸媽更瞭解我,更懂我,也更關心我!”蔣星星贊同地點頭,像是找到知音般,滿心舒坦。
“林姨沒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嗎?”應凌軒不無好奇地問,她剛纔說,從她有記憶起,林姨就已經在她的身邊了,這二十幾年了,她家人就一直讓她在外工作嗎?
在星星口中,林姨是個很會疼愛孩子的人,那她自己的孩子呢?
“我媽曾偷偷跟我說,林姨跟她前夫很早就離婚了,因爲她不能生小孩,她那個婆婆挑撥她和她前夫的關係。後來,就離婚了。不過,我也沒證實過,也不知道我媽說的是不是真的!”
星星聳了下肩膀,有些感觸地嘆了口氣:“你說,一個女人的價值,就是爲男方家庭延續香火嗎?生不了孩子,就得被逼着離婚,趕出家門嗎?”
“這種封建的思想,現在已經很少,但也不是完全不存在。畢竟,人類五千年的文華底蘊,想一下子改變,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再說,林姨的年齡,她婆婆應該還殘留着封建思想!在那一代人眼裡,傳宗接代,挺重要呢!”應凌軒冷靜的幫她分析了一遍,撫着下巴思索,難怪林姨一直在她們家,原來沒有自己的家庭。
也許因爲自己無法生育的原因,纔會把星星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
“那你呢?你媽媽呢?會不會也是這麼想的?要是我生不了孩子的話,你是不是也要跟我離婚?”蔣星星朝他眨了眨眼,正兒八經地問。
“生不了孩子就不生,過二人世界,也沒什麼不好的。”應凌軒笑着搖頭,他倒是希望能再晚些年要孩子。
畢竟,他跟星星錯過了這麼多年,真正在一起的時間,零零碎碎就這麼幾個月。
他更願意能跟她這樣相處些年,兩個人的性格和生活習慣都磨合一下,這樣,也有利於以後孩子的成長環境。
“不會是故意說這些話來應付我的問題的吧?心裡是不是在想,生不了孩子還要你何用?”蔣星星故意用着質疑的眼光看着他,心裡,暗暗的爲他的話而感動着。
“之前說要個孩子時,我其實在想,能不能晚兩年再要呢?可是不願意讓你誤會我是不想要孩子,怕你會多想。如果真的生不了孩子,我覺得真的也挺好的,我想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時光。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他也會佔據了你的時間,分散注意力,我也許會吃醋。”應凌軒一本正經地表達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看着她震驚了一臉的表情,似乎有些無法接受他的觀點。
蔣星星驚訝的看着他,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
關於暫時不想要孩子的念頭,似乎也是蓄謀已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