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成這樣肯定不能再開車,傅染把他扶進車內,繫好安全帶,“回依雲首府嗎?”
“嗯。”
車內靜默如斯,連呼吸調息的聲音都很輕,舒緩而略帶哀怨的《雨碎江南》是傅染最近才換的曲子,明成佑向後仰,腦袋貼向椅背,眼睛還是微微閉着的。
傅染眼裡那道烈焰紅脣揮之不去,有種莫名的煩躁,以至於明成佑握住她的手時被她用力給揮開。
明成佑眼簾微擡起,餘光盯着傅染的側臉,“怎麼了?”
“我在開車。”
他身子傾斜,把腦袋枕上傅染的肩膀,“我知道你在開車,我頭疼。”
“誰讓你喝那麼多酒?”
“你以爲我真愛把酒當成白開水往嘴裡灌嗎?”他語氣中夾雜分辨不清的含糊和委屈,再加上醉酒後不適,傅染眼角無意識軟下,“待會回去好好睡一覺。”
車子很快來到依雲首府,傅染解開安全帶,“到了。”
明成佑擡眼望去,“不是這兒。”
“怎麼不是?”傅染對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還不至於會認錯。
明成佑挺起的上半身靠回去,“我不住在這。”
“那你住哪兒?”
“中景濠庭。”
離這還有很遠一段路,“方纔出迷性你爲什麼不說?”
等於繞了個圈子。
“我喝醉了不能怪我。”明成佑有正當理由。
傅染看下時間,“依雲首府同樣能住,上次我見收拾的很乾淨,你今晚住在這吧。”
“我只在你生日那天帶你回來才住過依雲首府,”明成佑透過擋風玻璃望向空曠的別墅羣,“我自己一個人住在這會失眠。”
“中景濠庭難道不是你一個人嗎?”
“不一樣,”明成佑再度把腦袋枕向傅染,“依雲首府有你生活過的影子,別的地方都沒有,我只要呆在這,就會想起你,我也沒辦法。”
傅染手指圈緊方向盤,在沉默中一點點鬆開指關節,她發動引擎,把車往中景濠庭方向開去。
這兒不若依雲首府張揚,但格調及設計品味照樣都是拔尖,傅染把車停穩在明成佑所說的目的地前,“到了。”
“你不扶我進去嗎?”
傅染搖頭,“我怕我進去後你又會在中景濠庭失眠。”
明成佑失笑,“去坐坐吧。”
傅染還是把他扶到大門口,但並沒有進去,明成佑酒醒過半,傅染見他走入客廳這才駕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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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佑來至二樓陽臺,扶風望去,遠遠能將迎安市蜿蜒向前的夜景收入眼中,傅染的車子早已沒了蹤影,他目光漸沉,滿身疲倦。
塹堃。
羅聞櫻咬着簽字筆出神地盯着電腦,誰說金領走出去都是光鮮亮麗被人膜拜的,在她眼裡,金領和苦逼是密不可分的。
23點整。
她卻還在公司爲趕一個計劃案而耗費青春,整層辦公樓只有她的辦公室內還亮着燈。
明錚手臂搭了件外套,經過她門口看到裡面有燈光,他沒有敲門,直接推開走進去,“eve,還在忙?”
羅聞櫻頭也不擡,“你不也才走?”
mr來勢洶洶,明錚也是個不容小覷的主,最近一段時間公司高層經常被強迫開會,明錚在羅聞櫻對面坐定,“走吧,黑眼圈都熬出來了。”
“是麼?”女人對於自己的容貌總是比什麼都在乎,羅聞櫻用食指輕按眼圈,“被資本家給敲詐的。”
明錚幾不可聞淺笑,眼裡也有濃烈的倦意,羅聞櫻擡起頭,眼前的男人論長相論條件都是上等,只不過這些光鮮都掩不住他的寂寞,“聽說,最近傅染家裡有麻煩?”
明錚窩進椅背,“我這幾天都在找關係,傅家的事來得太急。”拂不去的煩躁籠罩在心間,“你怎麼知道的?”
“我爸說的,”羅聞櫻把簽字筆丟進筆筒,“嗨,這種事見怪不怪,我爸也碰到過,所幸是化險爲夷了。”
“噢?”明錚雙手壓向羅聞櫻的辦公桌,“怎麼解決的?”
羅聞櫻聳聳肩,“關係唄,找準路子,一擊即中要害!”
明錚若有所思,“能麻煩你爸從中牽下線麼?這種事實在頭疼。”
羅聞櫻收拾桌面上的文件,“還記得你來羅家,說要退婚時我爸說的話嗎?”
“怎麼不記得,”明錚苦笑連連,“說我再敢去你家就要打斷我的腿。”
“所以,”羅聞櫻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除非你不怕被揍,我跟你說,我爸練過跆拳道。”
明錚伸直兩腿,“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這裡頭關係很複雜,不是我不幫忙,就算我說也是白說,現在誰都想明哲保身,你哪怕把塹堃給我老爹他都不一定肯幫忙。”
明錚站起身,幫她把文件收拾好,“我知道,”他拿起外套穿上身,“但我的塹堃這樣不值錢嗎?”
“no,”羅聞櫻皺皺眉頭,模樣竟是難得的俏皮,“個人追求的東西不一樣,他把自個官位看得比命還重呢。”
“倒是難得,”明錚望了眼窗外的天,“去吃宵夜吧。”
“不去,”羅聞櫻想也不想拒絕,“我情願餓着肚子睡覺也不要體重上去。”
有句話說得好,減肥是女人一輩子的事業。
傅染在去工作室途中買了個雞蛋餅,明成佑接連幾天沒出現,就連電話都沒有。
她照例打開電腦,把吸管插入盒裝牛奶,趁着吃早餐的時間瀏覽網頁最新的八卦新聞。
一個彈窗跳出來,是三流女星陳婪豔與某人當衆熱吻的照片。
拍攝的角度極好,把女星的照片拍得分外清晰,男人依稀見着很高大,背部健碩,副標題赫然寫着:迎安市明三少異國耍風流。
傅染一口牛奶卡在喉嚨口,第一次知道牛奶也像魚刺,把人卡得這般上不去下不來的難受。
蛋餅也失去原來的香味,傅染把照片拉近,其實男人的背影很模糊,只不過受了那副標題的影響,所有人自然而然都會想到是明成佑。
她頹然靠入椅背,心裡悵然若失,說不出的難受和失落。
辦公室門被推開,林林站在門口,“小染,別忘記今天要去mr,年底最後的活動辦成我們是不是就能放假了?”
傅染將注意力從電腦屏幕挪開,她勉強勾起抹笑,“對,你們這幾天加把勁,年假我可以考慮多安排幾天。”
“好,一定!”林林歡快的應承聲淹沒於門板後。
辦公室恢復寧謐,傅染望了眼那張佔據篇幅四分之三的照片,她把鼠標挪向右上角,快速點了紅色的叉鍵。
胃口全無,肚子好像也不覺得餓了。
傅染起身走向窗口,拉開百葉窗,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在這樣陰霾無力的早晨姍姍來遲,爲彌補人們對它的期盼,初雪就下得很猛,鵝毛般飛絮直撞向窗戶,眼裡一簇簇雪白,拂去心頭異樣的焦躁和難過。
傅染吃過中飯纔去往mr,她通過刷卡驗證進入電梯,來到33層的辦公室門口。
倪秘書從休息間出來,手裡端着熱氣騰騰的黑咖啡,黑色緊身高領毛衣外只穿了件時髦的小馬甲,她嘴角噙起抹幸災樂禍的笑,“來上班了?”
“對。”傅染打開辦公室門,腳還站在門外。
“lvan不在。”
“我知道。”傅染轉身要進去。
倪秘書跟在她身後,目光環視四周,“環境真不錯,我跟了lvan幾年都沒能混到像你這樣的待遇,要不怎麼說他念舊呢,”她走過去,看到書架上擺着的車模,倪秘書臉色稍沉,“這些可都是他的寶貝呢。”
“是嗎?”傅染頭也不擡,mr給她配了電腦,她也省得麻煩不再自帶,她拿出u盤,坐進辦公椅內開機,“既然是他的寶貝,你都給他拿回去吧。”
倪秘書淺啜口咖啡,“真不知好歹。”
傅染無心跟她爭辯,倪秘書眼見她心情不佳,想來是看到了新聞報道,也是,除去網絡就連電視和報紙上都載滿這則消息,倪秘書漾起脣瓣,哼着小調走出傅染的辦公室。
半晌後,一個年紀更輕的女秘書進來,手裡捧着個紙盒,戰戰兢兢擠在門口,聽到敲門聲傅染擡起頭。
“不好意思,倪秘書說您有東西讓我拿出去。”
傅染細想,爾後恍然大悟,她伸手指指書架。
小秘書將一輛輛限量版車模小心翼翼放到紙盒內,傅染又把明成佑放在她辦公室的水杯遞給她,“還有這。”
也不知何時開始的,她僅僅在mr辦公的幾天,他就恨不能將他的所有東西都搬來,傅染望着桌前的兩盤仙人球,起先來時有一盆,後來明成佑說什麼太寂寞,又給添了盆。
秘書掩起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