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的眼睛，認真地問：“你父親36%的股份是不是你母親出於自願留給他的？”
她肯定的點頭。
他清冷的眉心閃過睿智，大手穩穩地托住她因哭泣抽動的雙肩，“那你母親去世之前，知道你父親已經出軌了？”
她再次點頭，眼底有迷惘，不懂顧少清到底想說什麼？
“你母親在明知道他已出軌的情況下，還留這麼多股份給你父親，說明她心底還是願意相信他的，她這麼做，肯定有她的理由，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揪住不放，耿耿於懷？”
她張大嘴，被顧少清這一新的論斷驚得不知所措。
她從未從這個角度去想，她甚至埋怨過母親，既然要她們姐妹守住信捷，又爲何給爸爸那麼多股份？
聽顧少清這麼說，好像有點明白了。
可能，她們的母親只是希望她們守住自己的那份，而不是還要去搶去奪。
可是，她想到將來有一天，她給爸爸的股份會留給陶繼承嗎？
“既然給你父親，就是心甘情願的，他將來會留給誰，她便不在乎了，你母親都不在意了，你還斤斤計較什麼？”
他循循善誘，似乎是想讓她跳離信捷的煩惱，好好地過她自己的生活。
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她的思緒亂的很，像是麻花，擰成一團。
車窗外的雨聲突然大了起來，她回神，連天一線的雨絲中，看到陶柔仍然站在原地，瘦弱的身子隱約在顫抖。
她想也沒想就欲推開車門下去，卻被顧少清抱住，“你做什麼？”
“下這麼大的雨，柔柔還在外面。”
“那又怎麼樣？”無論怎麼說，陶柔再一次出其不意背叛了她，她剛剛還傷心的不得了，現在反倒關心起她來了。
“她懷孕了啊。”她脫口而出，語氣自帶保護之意。
“用不着你費心，她男人來了。”
陶羚巴望着窗外，迷濛的大雨中，高大的譚子維撐着一把大傘疾步跑到了柔柔身邊，下一秒，攬住她的肩，強勢地帶着她轉身走向一旁停着的車子。
他舉着傘，讓柔柔坐進了車內，而他自己，溼了整個後背和雙肩，等柔柔坐好後，他又替她繫好安全帶，這才關上車門繞到駕駛座上。
看得出來，譚子維很寶貝柔柔。
“你還要去嗎？”顧少清鬆開手，靜靜地看着陶羚。
陶羚咬脣，坐好了身子，目光自漫天的大雨中收回，顧少清重新拿起毛巾擦拭她還有點溼的髮絲，半天，聽到她問：“我該怎麼做？”
顧少清看她一眼，“你可以委託我或者宋洛去信捷幫你參與公司運營。”
陶羚心裡一動，擡眼去看顧少清，他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注視着自己的眼底有淡淡溫情，這溫情絲絲縷縷的，像是化成了千萬道蜘蛛絲，牢牢地把她的心，束縛其中。
“纔不要。”她答。
他不解挑眉。
她咬了咬脣，伸手撥開毛巾，“你已經夠忙了，宋洛是你的特助，得時刻爲你分憂解難才行，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了。”
“你麻煩我，我很樂意。”他靜了一瞬，醇厚的嗓音低低沉沉地揚起。
陶羚心中一軟，忍不住撲到他懷裡抱住了他，剛剛流淚不止的眼竟再次涌出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襯衫上，“你對我太好了，以後要是沒有你，我怎麼辦？”
眼淚的溫度浸透襯衫，燙的他胸口一陣灼熱，手臂，用力圈住她，大手慌亂不知所措地去抹掉她的淚水。
語氣，急了起來。
“你不可能沒有我，我命令你不要胡思亂想。”
他的語氣又冷又兇，陶羚被他逗得彎了眼角，擡起淚眼模糊的臉就對他露出笑容，他單手撐着她的後腦勺，低頭就吻定了不聽話的美眸。
坐在前排的宋洛，立刻升起了擋板，也不問後面兩人去哪就發動了車子，朝着景和開去。
“又鹹又苦。”一吻方罷，他放開陶羚，頂着她的額頭低聲細語。
“什麼？”她大腦缺氧，暈乎乎的，不明所以。
“你的眼淚……”他一本正經的答。
她用手捶了下他的胸口，忽而又嘆了口氣，不確定的問：“你真的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嗎？”
她眼巴巴的，流過淚的眼睛似是蒙了一層湛藍的湖水，漾着粼粼的光芒。
他眼角一跳，話，不自覺的逸出口舌，“賺錢的事我來，你最大的用處是在牀上，不是在商場。”
陶羚陡然瞪大眼，滿臉不可思議地去看顧少清，伸腿就去踹他，腳卻被他握住，“你，流氓。”
“不流氓怎麼生孩子？你瞧你妹，已經懷上了，我不能輸給譚子維。”
陶羚望向車窗外，車窗上滿是雨簾，看不清外間的一切，車子在移動，沒過一會兒，突然停下了，響起了開門關門聲，她愣了一下，聽到顧少清語氣邪惡的道：“宋洛走了。”
“那你去開車。”她理所當然，他卻伸手去解自己胸前的白襯衫鈕釦，她見了下意識就伸手去開車門，可被鎖死了，怎麼也推不動。
方寸之地，無處可逃。
“你不要這樣，好嘛。”她躲着，有些抗拒。
他則勢如猛虎，上前扯過她，壓倒她，寬敞的車內，足夠令他們舒展四肢，到後來，他掐着她的一把細腰，伏在她耳邊徐徐低語，說她的身體比嘴巴誠實，就連腳趾頭都比她聽話，視線一晃一晃的，她努力睜大眼去看捲縮彎曲着的腳趾，死死咬着嘴巴，不讓自己沉吟出聲。
他總會盯着她的眼睛說她是小妖精，他的小妖精。
“說話——”他的手指摁住她的脣，就連這時候，人都是霸道的。
“呃，說什麼？”
“你是我的小妖精。”他眯着眼，眸底似有巨大的漩渦，她看着，頭腦裡似有風暴刮過，又似被海嘯頂頭罩住，迷茫的抓不到方向，不禁害怕地掐緊他的後背，拱着身子試圖抱緊他。
他低哼，執意讓她開口，力道，又深又重。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快劈成了兩瓣，嘶啞着嗓子，模糊不清的，終於如他所願地說出了口：“我是你的小妖精。”
她的眼，透着迷離，她的臉，妖嬈嫵媚，她的手臂緊緊攀附着他的後腰脊柱，一種從未有過的觸電般的感覺強烈地竄過尾骨，激遍全身，引起一陣震顫。
緊緊抱住她，只覺得此生非她莫屬，只此一人。
……
這場大雨下了整整一天，陶羚一整個下午都窩在家裡補眠，信捷那邊，顧少清告訴她會派顧氏的一名職業經理人過去替她打點，命她不要再操心那邊的事。
腰痠腿軟地下牀，走到陽臺上看外面的大雨，顧少清離開之時細心地關好了所有的門窗，室內永遠是舒適宜人的溫度，她打開窗戶，一陣夾着雨絲的涼風吹進來，打在臉上，溼溼的。
晚上，他比平時要早下班，就爲了怕她心情不好。
一整個下午，她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了，見到他，展顏一笑，“我沒事了，你別擔心。”
深瞳睞她一眼，她確實看起來不像從信捷出來之時那麼傷心難過了，“沒事的話，晚上跟我去老宅。”
陶羚一陣訝然，“現在嗎？”
他點頭。
“外面正在下雨呢。”她周身懶懶的，有些不想去，又怕路上不安全。
“沒事，我們慢點走，今晚就住那兒。”
陶羚哦了一聲，換了套衣服便和他一起出門，可能因爲下雨的關係，路上的車比平時少了些，他們基本算是一路暢通地到達老宅。
到時，老宅的晚飯剛好擺上桌。
顧爸顧媽都坐在客廳沙發上，一個在看文書，一個在看女性時尚雜誌，唯獨顧奶奶不像往常那樣坐在那兒。
“奶奶在房裡，你去請她出來吃晚飯。”顧少清側頭，在陶羚耳邊低語。
陶羚在和顧爸顧媽打了招呼後，便去了顧奶奶的房間，老人家的房門半敞着，她象徵性地敲了敲門。
顧奶奶卻是沒有聽到，她好奇地朝裡張望，喊了聲奶奶，腳步已經移了過去，只見顧奶奶正聚精會神地擦着相框，相框裡是一張有些年代的黑白照片，照片裡的男人一身戎裝，英氣逼人。
不是別人，正是顧少清的爺爺。
顧奶奶，仔細地，小心地擦拭着本就乾淨的相框，雙目，始終盯着男人的臉，飽經世事的側臉，安詳而柔軟。
“奶奶——”她輕輕出聲，生怕打擾了奶奶的回憶。
顧奶奶終於回神，看到是陶羚，不由笑了起來，“小羚來了，你還沒見過爺爺吧？”
陶羚乖巧地坐到她身邊，“我見過爺爺了，上次和少清一起去決明山遊玩，在山上見過他老人家。”
顧奶奶面目一軟，“對了，你是和少清去過一趟決明山，那兒啊，是你爺爺生前最喜歡待的地方。”
一打開話匣子，顧奶奶就說個不停，陶羚握着奶奶的手，仰着腦袋崇拜地聽着，不爲別的，只爲看見小丫頭眼底的崇敬，顧奶奶都樂的合不攏嘴了。
顧媽來催了幾次，她們才移步進餐廳，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
席上，甚少說話的顧爸突然對顧少清說：“今晚留下，明天再走。”
顧少清點頭，“我知道的。”
陶羚只覺得家裡一定是有什麼事，晚上睡覺時便問顧少清，他淡聲答：“明天是爺爺的忌日。”
她啊了一聲，這才知道。
翌日，一家人簡單地吃了早餐便出發。
這一天，依舊下雨，小雨綿綿，惹人哀愁，路邊的樹葉泛黃，似乎一夜之間就到深秋。
到了墓地，陶羚驚訝了，她沒想到顧爺爺竟和她母親葬在同一個墓地。
不同的是，顧爺爺的位置較高，是陵墓專闢出的烈士陵墓。
顧奶奶把一束黃菊花鄭重地放到顧爺爺的墓碑前，站着不動，顧爸爲她撐着傘，腰桿挺得筆直，因爲天氣的緣故，顧奶奶沒有久待，轉過身，揮了揮手，叫大家一起離開。
顧爸撐傘罩着顧奶奶走在最前面，中間是顧媽媽，陶羚和顧少清落在最後，走至中間時，陶羚突然扯住顧少清的袖子，低聲說：“我想去看看我媽。”
對上陶羚殷殷的目光，顧少清了悟，撐着傘隨她一起去。
細雨濛濛中，陶羚站在自己母親的墓碑前，拉過顧少清，便說：“媽，這是顧少清，我的丈夫，他長得很帥，很高，雖然高冷了點，但對我好的沒話說，還有……妹妹也很好，她和子維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