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氣的磨牙霍霍,陶柔這麼做,根本就是在顧寶貝的傷口上撒鹽,想要活生生逼死她。
皇覺自然是同樣的憤怒和痛苦,可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是……看看顧寶貝。
“她……沒事吧?”
他剛小心的問出口,下顎上就重重地捱了一拳頭,整個人被打的撞到了牆上,他卻無顏還擊。
“要不是你對她照顧不周,不聞不問,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虞修白冷沉出聲,拳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卻被羚上前一把抱住。
“你現在指責他也是於事無補,還是讓他進去看看小妹吧。”羚拽着怒不可遏的虞修白,輕聲勸。
虞修白對着皇覺冷冷一哼,背過身不理他。
羚朝皇覺使了個眼色,皇覺隨即推門進了病房。
病房內,顧媽趴在邊上,哭的肝腸寸斷,感覺到有個人站到了她的邊上,她擡起頭,怔怔去看,見是皇覺,慢慢出聲:“你來陪陪她吧,她太可憐了,被折磨成這樣……”
顧媽哭着,整個人都癱了下去,顯出老態來。
皇覺見顧寶貝毫無生氣地躺在病牀上,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雙手微顫去摸她的臉,他居然沒注意到她瘦了很多,精緻的臉龐小小的,即使在昏迷中,眉目也緊緊蹙着。
“她怎麼了?傷到了哪裡?”他自網上看到了那些觸目驚心的照片,照片上她的狀態很不好,他第一反應是羚一定會送她到醫院接受治療。
而後,趕了過來。
除了被囚禁被……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想來,心痛的要命。
虞修白說得對,如果他能更加關心她,而不是猜疑她,跟她置氣,就不會讓那個噁心的男人得逞。
光是想一想她的境遇,心裡都撕扯着絞痛。
“懷孕小產了,情緒崩潰奪了虞修白的槍要自殺,子彈劃過了她的肚皮。”顧媽說着,每個字都似在凌遲着自己。
同樣凌遲着皇覺。
若是換做以前,顧媽這會兒已經指着皇覺萬般指責,破口大罵,可眼下,她像是一棵狂風中的老樹,東倒西歪,自顧不暇。
孩子……皇覺聽了,心膽俱裂,眼眶遽然變紅,嗓子嘶啞,伏在顧寶貝的耳邊一遍一遍說對不起。
顧寶貝的睫毛忽然顫動,眉心緊皺着醒了過來,皇覺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她轉眸看見了他,情緒忽然激動起來。
大喊大叫着:“大哥,他爲什麼會在這裡?讓他出去,我不要看見他,不要看見他。”
她掀起被子蓋住自己,蒼白的臉上盡是驚慌和恐懼。
房外的虞修白和羚連忙衝了進來,見輸液管裡血液倒流,忙掀開被子安撫顧寶貝,拉着她好好躺下別動。
皇覺則被虞修白一把遠遠地扯開,遠離了顧寶貝的視線。
顧寶貝轉頭一看,又看見了他,立即失控地要把自己藏起來,那驚慌失措的樣子,看了令人心裡堵得慌。
虞修白乾脆把皇覺趕出了病房。
病房內,一陣窒息的沉悶。
羚拉下被子,溫聲對顧寶貝說:“他已經走了。”
顧寶貝死死咬着牙,問:“他怎麼會來?”
羚心裡一揪,眼下她已經禁不住任何的打擊,不能讓她知道網上的各種謠傳和攻擊嘲笑,可她之前要求過不能告訴皇覺。
他們該怎麼說?
“是我讓他來的,他是你的丈夫,理應與你同甘共苦。”虞修白走了進來,低沉揚聲。
顧寶貝的眼淚頃刻間往外涌,“不,我要跟他離婚,我已經不再是我,我配不上他了。”
羚撇過臉,心裡一陣難過。
或許寶貝剛開始和皇覺在一起,並不真正愛他,可現在卻是愛上了,唯有愛對方,纔會產生配不配這些想法。
“他要是愛你,哪怕你變成灰,他仍然愛你,他要是不愛,就算你潔淨如雪,依然不愛,你不能剝奪他選擇愛還是不愛的權利。”
虞修白站到病牀邊,居高臨下凝睇着顧寶貝,微微傾身,大手在她腦袋上溫柔地揉了揉,“你先好好休養,等養好了身體,再想其他事情。”
顧媽呆站在一旁,看着顧寶貝和虞修白親密,聽着她叫他大哥也沒有多想,一心只懺悔着自己的錯誤,反覆地糾結,痛苦。
在虞修白的強力安撫下,顧寶貝慢慢平靜下來,只是,躺在牀上雙眼瞪着天花板,看起來像個呆滯的木偶。
羚難受的轉身走出了病房。
房門外,皇覺第一時間堵上來追問:“她怎麼樣了?”
羚沒什麼好臉色地對着他,“情緒崩潰,你說還能怎麼樣?”
皇覺臉色一黯,低下頭,覺得無地自容。
“她的孩子……是我的嗎?”沉默半晌,忍不住擡起頭,痛苦地問出聲。
“她說不知道孩子是誰的,所以要打掉,還有……她想跟你離婚,不想讓你看見她,都是因爲她愛上你了,不想讓你見到她不好的一面,你能理解她的心情嗎?”
“砰——”的一聲,皇覺的拳頭不知疼痛地落在了一旁堅硬的牆壁上,他低着頭,佝僂着脊背,渾身充滿恨意。
“那個男人是誰?我要去殺了他!”他偏首,雙眼赤紅地問羚。
羚心裡沉沉的,掂量一下才答:“當務之急是掃清網上的那些照片,不能讓網絡再加深寶貝的傷口,還有……你能保證你家裡人看見了,不介意嗎?”
“你想不想陪她度過這段黑暗的日子,繼續你們的婚姻,這些纔是你最應該考慮的。”
鑑於皇甫哲的敏感身份,羚不得不轉移皇覺的視線,同時也是爲了他和顧寶貝好。
皇覺咬牙,“難道就這樣放過那個人渣?”
羚搖頭,“當然不是,但事情總要分個輕重緩急,言均已經去處理網上的事,你打電話找他,兩個人的力量總要大些。”
皇覺深吸一口氣,走至門口朝裡偷偷看了一眼顧寶貝,這才轉身去找言均。
一個小時後,羚發現各大網站的頭條已經變了,這才悄然鬆了一口氣。
病房內,顧寶貝看起來非常虛弱和疲憊,可她卻怎麼也不肯入睡,一直一直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任憑虞修白怎麼勸說都沒用。
顧媽稍稍靠前,她就失控的大喊大叫,顧媽最後只得垂淚出了病房。
“寶貝這樣下去可怎麼辦?”顧媽腫着眼,看着羚,此時,羚成了她的依仗,似是鬱結於胸,她禁不住趴在羚的肩上,痛哭流涕。
顧媽從未跟她這麼親近過,羚很有些手足無措。
視線望向病房內,虞修白定定地看着她們,目光深沉,堅定。
接收到他堅定果敢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氣,擡起手拍了拍顧媽一下子彎曲的後背,輕聲安慰:“一切災難都會過去的,我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陪着寶貝,保護她不再受傷害,不離不棄,其他的,就交給時間。”
顧媽喉嚨梗塞,緩慢地點着頭。
“晚上我和修留在這兒陪着她,您還是先回家吧,爸爸和孩子都需要照顧。”
頓了一下,又說:“寶貝的事,能不讓家裡知道最好。”
顧媽點了點頭,“我知道的,我這就回去。可是……你們還沒吃晚飯。”
羚握了握顧媽的手,“我和修都是大人了,這點小問題用不着媽擔心,您還是早點回去吧,否則家裡會擔心。”
在羚竭力勸說下,顧媽慢慢吞吞地邁着恍惚的步子離開。
羚有些不放心,送她到醫院門口打了車給她才折身回到病房。
顧寶貝依然沒有入睡的痕跡,她像是不知疲倦,硬撐着眼睛。
羚和虞修白走出病房外商議怎麼辦,虞修白沉着臉去找醫生,在顧寶貝的藥里加了鎮定劑後,她才入睡。
看着終於沉睡的容顏,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悄然握住虞修白的手,回望着他,“無論什麼,我們相互扶持,一起幫她度過。”
虞修白攬她入懷,伏在她耳邊輕聲說:“好,我們一起幫她度過。”
“嗯。”
兩人擁抱過後,虞修白留下陪着顧寶貝,羚則去外面買吃的。
剛走至住院部大樓下,斜刺裡一個人衝出來推了她一下,她猝不及防,腳下絆了幾下,堪堪穩住身形。
定睛去看,推她的人居然是陶柔。
昏暗的燈光下,她穿着一襲黑裙,像是兇惡的羅剎女,陰冷地瞪着她。
想起陶柔的所作所爲,羚怒不可遏,“你還有臉出現,你爲什麼要跟蹤我們?爲什麼要做出傷害寶貝的事?”
陶柔挑眉冷笑,“這是對你們的懲罰,誰叫你們瞞着我,他明明還活着,還活着。”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壓抑地低吼出聲。
聽的出來,她對顧少清至今未能釋懷。
反正她已經知道了,也無法再隱瞞,羚不可思議的笑出聲,“他是我的丈夫,死不死關你什麼事?”
陶柔氣的衝到羚的面前,羚早有防備,在她還未做出任何舉動時毫不留情地踢了她一腳。
陶柔立刻捂着肚子,倒退幾步,兇惡地瞪着羚。
“你敢打我?”
羚聳肩,“你要是再囂張,我更加不客氣。”
羚嫌惡地拍了拍手,轉身往外走,走了沒幾步,忽地轉過身對陶柔說:“你別上去打擾虞修白,我告訴你,你傷害了他的妹妹,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拿正眼看你。”
陶柔神色一僵,得知他還活着,她的思維有些混亂,看着手機裡他和羚親密默契的樣子,她氣怒攻心,一時沒多想就把顧寶貝的醜事給兜到了網上。
卻一時忘了顧寶貝是顧少清的親妹妹,他們是一家人,他不可能對這件事無動於衷。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只要我用對了方法,他總有一天會是我的,而你,不過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陶柔這麼決絕,令羚心裡不舒服,又覺得想笑。
“瘋子。”她冷冷吐出兩個字,轉過身向醫院對面走去。
陶柔正欲去找虞修白,手機鈴聲響了,是喬逸帆打來的,問她羚爲什麼不在景和公寓,原來他已經在那兒蹲了一整天了。
冷笑,“你沒上網嗎?她小姑子出事了,現在正和虞修白在長海醫院。”
喬逸帆靜了一下,“長海醫院?虞修白也在那兒?”
“是,你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說完這句話,陶柔便掛了電話,走進住院部大堂,卻問不出顧寶貝的病房號。
任憑她怎麼威逼利誘,值班護士都不理不睬。
她只得在大堂裡乾耗着,等喬逸帆來了再說。
一刻鐘後,羚回來,見到她,瞭然一笑,“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