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柔勾脣,一抹譏誚滑過嫣紅的脣畔,“你以爲我稀罕。”
羚這才正眼瞧她,想必回臺灣認祖歸宗讓她十分榮耀,衣着十分華麗,眉眼間故作而出的高貴和矜持,更是從所未有。
同樣勾脣譏誚,“你當然不稀罕,你要是稀罕,就不會不顧姐妹情,一而再再而三搶我的男人。至於……”
語氣,陡然一沉,冷冷地盯着陶柔,“阿隆到底是不是你指使人害死的,早晚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陶柔一臉的無所謂,看一眼地上被撕成兩瓣的花瓣,咬了咬牙,“顧少清死了,你一定傷心欲絕了吧,就連你們的孩子都沒了,陶羚,你不覺得這一切的發生,都表明你根本不適合和他在一起嗎?”
“只可惜顧少清瞎了眼,沒看上我,居然偏偏要和你在一起。”
羚面色一沉,眼神冰冷地盯着流着淚數落顧少清的陶柔,“你沒資格罵他。”
陶柔手捂着腫脹的半邊臉,對着天空莫名的點哈哈一笑,笑聲中盡是痛苦和恨意,“我就罵他了又能怎麼樣?難道他能從陰曹地府爬出來打我?”
羚作勢上前,陶柔一個閃身避開,目光一厲,淬了毒似的盯着羚,“怎麼?還想打我一巴掌?”
羚高跟鞋一歪,下意識托住小腹,身子卻是往後倚在了涼亭的柱子上,陶柔見她緊緊護着肚子,目光下移,落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微微眯眼,“你懷孕了?顧少清的種?”
羚揚聲喊了一聲金伯,金諾立刻恭敬地走了過來,羚坐到涼亭邊上,指着陶柔,沉聲說:“把她趕出去,以後這個女人決不允許踏入大宅半步。”
金諾點頭,立即做出請陶柔出去的手勢,臉色威嚴,不容拒絕。
陶柔滿臉不忿,目光兇惡地盯着羚,盯着羚的肚子,冷冷一哼,轉過身走向自己的車,很快上車離開。
羚低了頭,看着腳下殘敗的花朵,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少夫人,您臉色不好,進屋休息吧。”金諾擔憂地上前提醒,羚卻搖了搖頭。
四月的春風柔柔地吹着,花園裡不少花兒都開了,只是……因爲她不允許園丁修剪,整棟花園的植物參差不齊,反而沒有了記憶中的美感。
“金伯,讓人把花園打理一下吧,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羚忽地開口,見到金諾臉上閃過訝異和意外,羚望着天邊低低嘆息。
……
陶柔憤怒地踩着油門,一路狂飆駛出了顧家大宅,外面的大路上,方向盤一轉,猛然剎車,而後整個人伏到方向盤上嚶嚶哭泣。
她沒法接受顧少清死了這個事實,打掉孩子,和譚子維分手,那麼努力地想要闖出一番天地,都是爲了讓他刮目相看,向他證明自己有配得上他的資本。
可是,他居然死了?
無法接受,更無法容忍。
正傷心憤怒不已之時,手機鈴聲忽地響起,是騰藝,她的親生父親。
接通,騰藝的聲音在那邊響起,急切地問:“你姐同意回臺灣了嗎?”
“不,她不同意回臺灣。”
騰藝靜了數秒才重新開口:“她有說爲什麼嗎?”
“沒說。”陶柔簡潔明瞭地回答。
騰藝又靜了數秒,再開口是對陶柔的殷殷關切,之後便結束了通話。
陶柔看着熄掉屏幕的手機,一陣冷笑。
……
羚着手接着尋找咚咚,而宋洛則在暗暗調查自家老闆出事的真相。
羚毫無所獲,宋洛倒是有了新發現。
兩人約在公司見面,羚到時,顧爸正在和一位年紀頗大的老客戶敘舊,宋洛則陪在一邊,落落大方地上前打招呼,而後和宋洛一起來到了外間。
“去會議室說吧。”宋洛引着羚到會議室,周到地替她拉開椅子,羚卻搖頭不坐,迫不及待地追問。
宋洛拿出手機,劃開屏幕舉到她面前,問:“你看這張人皮面具,是不是就是你那天晚上看到的?”
羚垂眸,看了一眼人皮面具,逼真的面具,嚇得她心臟一緊,“是,和這張一模一樣。”
那晚的一切,她只要一安靜下來,尤其是夜深人靜想念顧少清時,腦海裡就會反反覆覆地回想遊輪上的一切情形,對於這個人皮面具,更是記憶猶新。
得到肯定的答案,宋洛露出沉思。
羚忍不住追問:“你查到了什麼?”
宋洛不確定地開口:“我找人黑了譚子維的電腦,發現他的電腦上有瀏覽過淘寶網的人皮面具,但是他的賬號裡和電腦上沒有購買痕跡。”
羚呆住了。
譚子維曾經瀏覽過人皮面具?
她不明白他因爲什麼或是有什麼理由,居然需要瀏覽人皮面具?
這代表他要買來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見羚愁眉不展,宋洛忽地說:“要不我找人想辦法到他家裡偷偷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證據。”
羚蹙眉,譚子維不笨,這麼大的動靜一定會察覺,“不要,如果兇手真的是他,只會打草驚蛇。”
宋洛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苦於沒有證據,又毫無頭緒。
“你們在聊什麼?”忽地,會議室的房門被人推開,顧爸出現在門口。
羚轉過身朝他笑了笑,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我就是問問宋助理公司忙不忙,怕爸爸的身體吃不消。”
顧爸拍着羚的手背笑了起來,“你有這份心就夠了,你放心,我很好,公司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羚心下既感動又愧疚,“以後我有空也來公司幫忙,這樣爸爸就會輕鬆些。”
光聽羚這麼說,顧爸就高興極了,說她比寶貝懂事多了,當即也應允了羚。
羚又和他聊了幾句,秘書長過來找他,他便離開了。
羚回身叮囑宋洛,“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們要保密。”
宋洛贊同地點了點頭。
離開公司後,羚見天色尚早,便驅車前往譚氏,把車停在譚氏大樓外面,擡眼盯着旋轉門內進進出出的精英,沒過一會,看到譚子維邁步走了出來。
他穿着得體的銀灰色西裝,整個人高大挺拔,精神奕奕,之前公司差一點被吞併時的落寞和不忿,已然消失無蹤。
他看見了她,俊臉上露出意外,隨即邁着流星大步朝她走來。
“羚,你怎麼來了?”或許是許久沒見到她了,目光在她臉上逗留了許久。
羚朝他溫婉一笑,歪頭看了眼副駕駛座,“上車。”
譚子維毫不推拒,立即坐進了車內。
見羚精神煥發,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我可以請你吃晚飯嗎?”
羚挑眉,漫不經心的問:“現在?”
譚子維點頭。
羚笑了笑,隨口答好啊,反正閒着無聊,於是,和譚子維一起到一家高檔飯店就餐,特意選了一間環境幽雅的包廂。
等菜時,譚子維看着羚,忽然說:“我去看過你。”
羚一臉茫然,好似不懂譚子維指的是什麼時候的事?
“那時你在江陰。”
羚一怔,譚子維說的是1月份她每日每夜地守在瀾江邊上。
“你整天站在江邊,任寒風吹着你的皮膚,雙眼癡癡地望着江面,一心一意地等着,找着,說實話,我被你感動了。”
羚飄忽地勾了勾脣,“感動什麼?”
譚子維湊近她,幾乎就要按耐不住去握羚抓着茶杯的素手,“被你的癡心感動,”頓了一下,他深深凝睇她清澈如泉水的眼,嘆息着呢喃:“任何一個男人,被你這樣癡情地愛着守候着,都是一種莫大的榮幸和幸福。”
“呵呵……”羚忍不住笑出了聲,笑聲中忍不住帶了些譏誚,“我曾經也是一心一意對子維哥你呀,可惜造化弄人。”
譚子維臉色一僵,終於是按耐不住,握住了羚的手。
羚一僵,瞬地抽回,撇開目光,沒有去看譚子維,但也沒有爲此大動干戈,她這樣模糊不清的態度,自然給了譚子維遐想的空間。
“時間永遠是治癒傷痛的良藥,我們都還年輕,還有無限的可能,你說是不是?羚?”
他把羚的名字念得抑揚頓挫,似乎是刻意的蕩氣迴腸。
羚落在腿上的手禁不住握了握,心裡一陣厭惡,面上卻是勉強笑了笑,“確實是。”
這時,包廂門被敲了三下,隨即服務生端着菜走了進來,譚子維體貼地護着羚,好像怕她被服務生手裡的菜燙着,碰着。
羚始終淡笑着,待服務生上好菜忽地點了一瓶酒,譚子維訝然看她,“你想喝酒?”
羚搖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懷孕了,不能喝酒,是給你喝的。”
譚子維遽然一震,眼內震驚不已,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懷孕了?”
語氣是那麼的不可思議,似乎她不應該懷孕,不應該跟顧少清還有所牽連。
“是啊,因爲是遺腹子,顧家人堅持讓我生下來,承諾給我一大筆錢。”
“多少錢?”譚子維脫口而出,緊張和不贊同的語氣,讓人忍不住猜測他下一句是不是要說:“你要多少錢我給你,你去把孩子打掉。”
羚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舉起一隻手,淡定自若地開口說五十億。
譚子維一呆,神色微微難看起來。
待酒上來後,譚子維一個人自斟自飲,等到羚吃飽時,一瓶酒差不多見底了。
“子維哥,你喝多了。”
譚子維瞧着羚,俊顏一片溫軟,“羚,你肯叫我子維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