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橙習慣性地以爲是不死心的顧少清,跳起來開了條門縫,堵在門口還沒看清就出聲:“申學長囑咐過我了,決不讓你接近羚。”
“那個老男人對你說了什麼?”徐長風的聲音冷不丁的揚起。
她定睛一看,來人不是顧少清,竟是徐長風。
“你來做什麼?”麗容皺着,一副氣惱的模樣。
徐長風瞥她一眼,一臉你明知故問的表情。
捧着一大束野百合堂而皇之地走進了病房,滿臉笑容地跟坐着正在喝雞湯的羚打招呼。
“學姐,你變漂亮了。”一開口,就是恭維。
羚笑呵呵的接過徐長風遞給她的野百合,閉着眼陶醉地吸一口氣,“很香,謝謝你長風。”
“學姐還記得我?”徐長風一臉意外,下意識看向蘇橙,在他的一再追問下,蘇橙才告訴他她最近一直待在醫院照顧她的好姐妹,而不是和那個老男人出去約會。
他看出她是個廚房白癡,便自告奮勇擔負起煲湯的任務,如此一來,就有理由每天來找她。
在元明小區時,她有向他提過羚選擇性失憶的事,沒想到自己不在失憶的那部分,不由得意起來。
陶羚看看徐長風,又瞧一眼蘇橙,“記得,你兩在泰和小飯店吵架,之後你又變成了快遞員成天給蘇橙送快遞送禮物。”
徐長風開心地嘻嘻一笑,烏黑的眉目挑着去看蘇橙,彷彿在說:瞧,你的好閨蜜記得我,我是個好人,是她美好的回憶之一!
蘇橙視若無睹地走過去接過羚手裡的花,插在一旁的花瓶裡。
徐長風嘴甜,又會說話,眉目清秀,性格開朗的男孩子,坐在沙發上比劃着手腳向陶羚講述校園裡發生的趣事。
陶羚一臉似水流年的表情,感嘆着:“一眨眼我們都步入社會了,好快,感覺自己都老了。”
徐長風笑了起來,“不老,一點兒都不老,你們才比我大兩歲而已。”
他豎起了兩根手指頭,莫名其妙地看向蘇橙,似乎是想得到她的某種認同,但蘇橙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陶羚看着兩人,皺着眉頭想蘇橙什麼時候和徐長風這麼熟了?兩人之間的氣氛總感覺怪怪的。
蘇橙收拾好碗筷,見申綜昊來了便和徐長風一起離開。
剛步出病房,蘇橙冷冷地開口:“以後不準出現在羚的面前,不對,是不準出現在我所有的朋友面前。”
徐長風歪着頭看她,清俊的臉上帶着一絲薄怒,“爲什麼?”
他就這麼見不得人?
蘇橙氣沖沖地朝前走,“沒有爲什麼。”
徐長風哼一聲,一副懶得理她的表情,若無其事地跟上她,一起走進電梯。
逼仄的空間內,徐長風低頭瞄着蘇橙,她可真漂亮,一頭烏黑亮麗的長卷發,直披到腰間,海藻般隨着她的走動,在空氣中輕輕舞動。
五官更是嫵媚勾人,一雙琉璃瞳,彷彿整個星辰都沉入其中,亮的驚人。
情不自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想要抗拒地甩開,但任她怎麼用力,他都輕而易舉地牢牢握住她白而細的柔荑。
出了電梯,他才鬆手。
她氣的帶頭直走,她是很高,奈何他比她還要高出一個頭,無論她有多快,總也甩不開他。
她心煩,衝他怒吼:“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他聳肩,搖頭,乾脆利落的開口:“不能!”
蘇橙被他擊敗了,冷着臉走到自己車前,上了車,誰知徐長風比她還快地坐到副駕駛座上,還歪着頭笑眯眯地說:“早就想問你了,你哪兒來的錢買這麼好的路虎?”
第一次看見她開路虎,他還以爲是她借來的,沒想到後來見她不當一回事地開着玩兒,才知道是她自己的。
蘇橙以前還藏着掖着,怕陶羚和申綜昊問她到底哪來的錢,她不好回答,可是現在,她覺得沒必要了。
尤其是對申綜昊。
這幾天他甚至坐過她的車,然而他一臉稀鬆平常,問都沒問,可見,他根本不關心。
“我說我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你信不信?”把食盒放到後座,砰地一聲關上車門,蔥白的手指緊握着方向盤,她冷着臉瞧着放-蕩不羈的徐長風,一本正經的開口。
徐長風緊緊盯着她蘊滿迷人風情的眉眼,認真地點頭,“我信,你的氣質擺在這兒呢,天生的千金氣場。”
蘇橙咬脣剜了他一眼,回過頭去,兀自笑了笑,“騙你玩的。”
徐長風卻皺了眉,搞不懂地盯着她柔美的側臉看。
“我送你回學校。”蘇橙把車開出醫院,沒走多遠拐彎往A大去。
徐長風卻搖頭拒絕,“不要,我要去你的公寓給羚姐煲湯。”
“不需要了,她明天就出院,搬到申學長的公寓去住。”
徐長風愣了一下,突然就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失落,立刻陰陽怪氣的開口:“某人失戀了,傷心了。”
蘇橙不理他,徑直把車開到A大門口,徐長風卻賴着就是不下車。
碰上這種比自己還無賴的男生,蘇橙一點轍都沒有,乾脆枯坐着跟他耗上,三月初的陽光透過車窗灑在臉上,暖融融的,閉上眼,沒一會兒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的正香,突地感覺不適,睜開眼竟發現自己被放到了後座,徐長風砰地一聲關上車門跑到了駕駛座上,悶不吭聲把車開了出去。
“你繼續睡,我帶你兜風。”徐長風回頭看她一眼,剛好有輛車迎面擦着他們的車身堪堪走過,蘇橙嚇得一激靈,“你好好開車。”
徐長風呵呵一笑,“好咧。”
他真的開車載着她在A市的環城公路上繞來繞去,蘇橙降下車窗,帶點微寒的春風撲面而來,路邊的柳樹已經冒出了不顯眼的嫩芽,看着,竟無端端生出一股感動。
“載我回家。”突地開口。
徐長風看一眼後視鏡裡過分安靜的蘇橙,問:“不趕我走?”
蘇橙不說話。
車子行駛在公路上,窗外的景色浮光掠影般往後倒退,蘇橙神思恍惚間,聽到徐長風一本正經地對她說:“蘇橙,我是喜歡你,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
蘇橙回神,無力地勾了勾脣,徐長風就像一塊黏上身的狗皮膏藥,怎麼甩都甩不掉。
“我說的是真的,你做我女朋友,我們好好在一起,就這麼簡單。”徐長風自顧自地說着,自以爲帥氣地手指當梳理了理髮絲,甩了甩頭。
他說的那麼的簡單,那麼的理所當然。
蘇橙窩進座椅裡,雙眼盯着車窗外,就是不搭理徐長風。
徐長風急了,把車嘎吱一聲停在路邊,轉過頭問她:“你該不會還想要那個老男人?”
“送我回家。”蘇橙冷硬地開口,命令式的語氣。
徐長風看了她一眼,終於是沒趣地沉了臉,送她回元明小區。
回到家,蘇橙也不理會自動自發進來的徐長風。
進了小臥室,打開小臥室裡的衣櫃,在衣櫃最裡面的角落處拿出一個裝月餅的鐵盒子,鐵盒子用透明膠布纏了一圈又一圈,封的很死。
她一道一道地揭開,不知怎的,眼淚跟着大顆大顆的落下。
徐長風拿了蘋果倚在門框上啃着,見她掉眼淚,便蹲到她身邊,單手挑起她的下顎,“怎麼了?”
不問還好,他一問,她眼淚反而掉的更兇。
徐長風皺了眉,焦躁起來,“你別哭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一時衝動招惹你,可那層膜我又沒法還給你,要不你去補一個?”
蘇橙擡手給了他一記重重的耳光,抱着盒子起身,走出了房間,跑出了元明小區。
……
當申綜昊走出羚的病房時,蘇橙把盒子遞給他。
申綜昊看着有些陳舊的盒子,不解地挑眉,“這是什麼?”
蘇橙把盒子塞到他的手中,“裡面的東西都是羚的,這是她的小秘密,你自己看。”
說完,她轉身就走,也不進病房去看羚。
申綜昊狐疑地打開盒子,陽光照耀下,他看到是一封封保存完好的信,心裡一跳,拿出一封信拆開來看:
第38封信:
羚:今天在食堂見到你,你穿着綠裙子,像是天底下最美麗的仙子,露出溫暖的笑意。
第43封信:
羚:我在暑假見到你在餐廳上班,你的手託着盤子,頭髮梳的整整齊齊,會對每一個顧客微笑,哪怕你累的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
第99封信:
羚:我要去美國了,期待我們來生再見。
這些信,全是他在大學時期寫給羚的,一共99封,他每次都是交到羚的手上,而羚每次都當着他的面跑到垃圾桶邊扔掉。
此時此刻,眼前卻出現了這99封保存完好的信。
蘇橙說,這是羚的東西。
也就是說是羚保存了這些信。
心跳,驟然失了節奏。
一封封放好信,站在走廊裡呆了許久,擡頭,看見頭頂綻放萬丈光芒的太陽,心裡一下子澄澈起來。
這三年來的抑鬱,想念,自我折磨,似乎一下子都沾了蜜糖,變得柔軟,鮮甜。
這個盒子,他得保存好。
擡腳,匆匆朝外走去,想要回家立刻藏好盒子,可腳步一拐,又想到回家之前得去一下仁濟醫院。
到了,育嬰室的護士笑着跟他打招呼,“申醫生,你又來了,一天三次也不嫌累。”
申綜昊笑笑,站到某個保溫箱前,低頭,溫柔地盯着裡面的小傢伙。
“嗯,這幾天長大了不少。”
護士邀功地開口:“這還用說,你親自動手照顧他還不夠,又千叮萬囑讓我們好好看顧着,這小傢伙又運氣好遇上醫術精湛的申醫生,就那樣孱弱,還腎功能不全的小身子硬是堅強地挺了過來,再過不久就用不着待在保溫箱裡了。”
申綜昊對着小傢伙輕輕笑了笑,伏在他的上方,溫柔地跟他講話,他轉動着漂亮的眼睛,嘴巴蠕動着,可愛極了。
“他是不是餓了?”他問。
護士看了眼時間,立即去衝奶粉,他接過,動手喂他吃完又陪了一刻鐘才離開。
……
在長海醫院住了二十天後,整天吵着鬧着要出院的陶羚終於可以出院了。
這天,蘇橙帶着徐長風一起來了,還沒等陶羚說回她那兒住,便先開了口:“羚,你搬到申學長那兒住吧,他房子大,方便些。”
陶羚蹙眉,剛想說孤男寡女不方便,忽地就見到了蘇橙和徐長風交握的雙手,不由愣住了,蘇橙羞澀一笑,“我們在交往,長風住到了元明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