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市中心的商業街,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紅色法拉利剛剛停下便迎來一道道膜拜的目光,張揚的顏色配合着奢華的水晶鑲嵌,在陽光下,整個車身甚是醒目。
周瑜婕高傲的從車內走出,她每天下午都會來到這裡的瑜伽室練習一個小時,更習慣了接受所有平民那羨慕的眼神。
只是今天剛踏出車子,她便覺得自己的眼皮總是不可抑制的痙攣着,她本能的閉了閉眼,以爲是見了風,揉了揉眼眶,再次睜開時,一道強光毫無預兆的進入眼中。
隨之而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徹在摩肩接踵的商業街前。
所有人的目光聞聲而去,只見剛纔還乾乾淨淨的馬路邊突然攤上一條血跡,女人躺在地上,因爲疼痛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着,鮮紅的血液從她的嘴裡涌出,她的眼瞳還如最初那般高傲的揚着,只是這一次失去了應有的神采,最後慢慢的變得昏暗。
漸漸的,周圍圍上一羣人,有人試圖着叫醒昏迷過去的周瑜婕,有人急忙掏出手機報警,嘈雜的商業街瞬間變得更加噪雜。
醫院急診室前,周曄蹣跚着步伐跌跌撞撞的跑進去,他看着走出來的醫生護士,本是蒼老的容顏還是頃刻衰老下去,他無助的等待着對方回覆,滿心渴望着奇蹟。
醫生摘下口罩,表情凝重,“老爺子,我們已經盡力了,大小姐她顱內受傷嚴重,只怕是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如雷轟頂,周曄雙腿失去穩定的往後趔趄一步,身體重重的靠在牆壁上,聲音卡在喉嚨處,他張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醫生急忙掏出一顆救心丸放入他的嘴中,安慰道:“或許還有奇蹟,醫學上有太多說不準的因素,大小姐現在還活着,就當是睡了一個很漫長的覺,可能過兩天,或者過兩年就醒過來了。”
周曄緊緊的拽着醫生的衣角,迫切道:“真的還有機會嗎?”
“醫院裡有過許多先例,只要親屬不放棄,他們還是有機會能夠醒過來的。”
“好,好。”周曄破涕而笑,踉蹌着跑到病房中,看着面無血色安靜躺在牀上的寶貝愛女兒,平靜好的心緒又一次劇烈起伏着,他緊緊的攥着牀體護欄,閉上雙眼平復着心神。
“咚咚咚。”病房門被人輕推開。
周曄坐在椅子上,背對着來人,問道:“查出來了?”
來人小聲道:“肇事者逃逸了,我們正在調取沿途監控。”
周曄睜開雙眼,冷哼一聲,“衆目睽睽之下撞了人就跑,你覺得會是簡簡單單的肇事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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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滿面愕然,驚恐道:“您的意思是——”
“商業街前的監控調出來了嗎?”
“是,從監控上看車速過快,大小姐當時正好在盲區,不像是故意撞上去的。”男人解釋道。
“時間往前推十分鐘看看沿途,我倒想看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故意傷害我的寶貝。”周曄雙眼滿是血絲,他站起身,神情漠然的走出病房。
……
承星娛樂大樓前,平日裡也不缺少記者的圍堵,只是今日記者來的有些異樣了。
所有媒體不是爲了採訪某位明星,而是在守株待兔等待着承星總裁秦禕弘。
秦樺的車泊在路邊,他打開車門,一道道劇烈的鎂光燈便鋪天蓋地的襲來,他面上有些難看,對着保鏢使了使眼色。
記者卻是見縫插針,急於問道:“秦禕弘總裁今天不在辦公室嗎?他知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周瑜婕小姐出了很嚴重的車禍?或者他現在正在醫院裡守着呢?”
“周家放出消息說車禍不是普通車禍,秦禕弘總裁對於此事又是怎麼看的呢?”
秦樺面無表情的一一巡視過恨不得黏上自己的記者,卻依舊保持着那副紳士氣質,他道:“你們想要知道周家和秦總的事,應該去採訪他們本人,來採訪我這個第三者是不是有些錯了題?”
保鏢們適時的分散開記者的圍堵,爲重重包圍中的總經理劈出一條康莊大道,一路延伸進承星。
記者們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繼續臥守在承星大門前。
沈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大樓下依然不肯離去的記者們,興致高昂的喝上兩口咖啡。
“叮……”身後的電梯門打開,男人疾步而來。
沈欣將喝了大半的咖啡丟進垃圾桶,瞧着迎面走來的男人,莞爾笑了笑,走過去,替他整理了一番被記者扯得亂七八糟的外套,問道:“這些人平白無故又跑來這裡做什麼?”
秦樺煩躁的扯了扯自己的領帶,冷冷哼了一聲,“周瑜婕那位大小姐出了事。”
沈欣面色一驚,“怎麼了?”
“不知道哪個瞎眼的傢伙沒有看清這個祖宗就橫衝直撞了過去,把周大小姐撞得只剩下一口氣,現在周曄發了怒,全城通緝那個不長眼的人,這段日子秦家也只怕是不得安寧了。”
沈欣看着他,卻是不急反笑,“這對於咱們不是好事嗎?”
秦樺沉下臉,聲音低沉,“一介婦人你懂什麼。”
沈欣無可奈何的聳聳肩,“我雖然不懂周家與秦家有什麼牽連,但我知道秦禕弘失了勢,咱們不就得了勢嗎?”
秦樺恍然大悟,笑道:“對,對,你說的沒錯,看來我得藉助這陣東風把秦禕弘這隻小狐狸給弄下臺,否則來日方長讓他坐穩了位子,我秦樺在承星也就只能功成身退了吧。”
沈欣將領帶爲他重新系好,依舊噙着那抹微笑,“只是咱們還需要隔岸觀火一陣子,萬一不小心引火上身了就失策了,周家可是名門望族,周曄想要調查一個人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我們就站在一旁看好戲,他們想怎麼鬧怎麼玩怎麼計較,我們都可以視而不見。”
秦樺輕輕的颳了刮她的鼻子,挽着她的腰,笑道:“還是夫人有見解,這事咱們或許還真不能瞎攙和,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沈欣臥在男人的懷中,眼中戾氣尤甚,再道:“不過我們可以爲總裁出謀劃策一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秦樺聽得有些糊塗。
沈欣將皮包裡的雜誌遞上前,“周大小姐與金嘉意之間的瓜葛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理清的。”
秦樺愣了愣,片刻之後連聲叫好,“你說的沒錯,周瑜婕這場禍事完全可以引申到金嘉意的身上,秦禕弘身爲周瑜婕的未婚夫,自然而然要調查一二,我倒要看鷸蚌相爭,誰勝誰負。”
“我不知道誰勝誰負,我只知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沈欣笑的越發燦爛。
狂妄的笑聲久經不衰的徘徊在清冷的走廊處,兩道身影得意的走進辦公室,房門輕合,笑聲戛然而止。
……
夕陽西下,妖冶的紅霞遍佈蒼穹,偌大的客廳內,電視屏幕閃爍着一道道光影。
金嘉意捧着水果沙拉坐在沙發上,單手撐着額頭,興致缺缺的望着電視裡重複播放的新聞。
她瞧着那滿地的血跡,心口處好像被打翻了五味陳醋那般翻騰着,她吞下一顆聖女果才壓制住那股酸意。
她揉了揉額角,可能是心理作祟,以前不知道這個崽子的存在前,自己能吃能喝,現在知道了,倒成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境遇了。
夜色漸深,安靜的玄關處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席宸推開門,屋內沒有亮燈,有些昏暗,但電視的聲音卻響着,他放下外套,壓低着腳步聲走進客廳,果不其然,她正靠着沙發上熟睡了過去。
客廳裡只有一盞小檯燈打着碎光,席宸蹲下身子,將毛毯蓋在她的身上。
“唔。”金嘉意不安的翻了翻身,卻忘記了自己躺在沙發上,一個翻身,直接從沙發上滾下。
席宸一把抱住她落下的身子,心口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他後怕的緊緊抱着她,輕喘一口氣。
金嘉意清醒過來,瞧着突然放大在自己眸子裡的五官,詫異的往後挪動身子。
“別亂動,小心摔下去。”席宸護着她掙扎的身體,苦笑着,“困了怎麼不去牀上睡?”
金嘉意睡意惺忪的坐起身,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席宸打開客廳內的燈光,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一堆被拆開的零食上,蹙眉道:“你餓了怎麼不吃晚餐?”
金嘉意沉默的低下頭。
席宸瞧着她心虛的模樣,湊上前,打趣道:“或者是你不會做飯?”
金嘉意尷尬的移開目光,輕咳道:“我也有拿手好菜的。”
席宸來了興致,“我倒想知道知道金大小姐有什麼拿手絕活。”
“我燒的……白開水挺不錯的。”金嘉意如實道。
聞言,席宸忍俊不禁的掩嘴大笑,“嗯,還能燒水,這也算一種很了不起的本事了。”
金嘉意不置可否,“誰說女子應出得廳堂下得廚房?”
席宸點頭,“當然,夫人說的極對。”
“那你還不去做飯?”金嘉意表情嚴肅的瞪着對方。
席宸解下袖口,挽上袖子,俯身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一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額角突然被一吻,溫熱的氣息還攜帶着淡淡的薄荷清香,金嘉意失措的往後一靠,臉頰不由自主的緋紅了一片。
席宸心滿意足的走進廚房,看着只剩下雞蛋的冰箱,眉頭一蹙。
金嘉意瞧他沒有動作,不明所以的走上前,啃着蘋果問道:“怎麼了?”
“我想我要出門一趟了。”席宸關上冰箱門。
金嘉意無奈的聳聳肩,“辛苦席總了。”
席宸拉扯住她的小手,將她躲避開的身子拉進自己懷裡,戲謔道:“好好休息,我十分鐘後就會回來。”
“我想吃魚。”金嘉意脫口而出。
席宸愣了愣,他是在國外長大的,基本上只會西餐,突然讓他做中餐,他有些苦惱。
金嘉意看他眉頭不自然的皺了皺,揶揄道:“席總很爲難?既然覺得爲難那也就罷了,我這個人不喜歡強人所難。”
“這是你想吃的。”言罷,他拿起外套匆匆出了門。
金嘉意倚靠在椅子上,望着那道已然離開的背影,面頰處不可抑制的上揚着微笑。
席宸坐在車內甚是苦惱,他搜索着怎麼做魚才能美味又不失營養,答案千千萬萬條,看的他眼花繚亂。
金家小公子金驍接到電話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茫然,這大晚上席大總裁不睡覺卻是匆匆召見他,他潛意識裡只覺得有什麼不祥預感在滋生。
席宸將買好的魚遞到他面前,面色凝重,“交給你了。”
金驍蹙眉,不明道:“大少爺這是什麼意思?”
“你嫂子想吃魚。”席宸並不打算周旋,直接開門見山道。
金驍點了點頭,“嗯,原來是嫂子想吃魚,這很簡單,我馬上就給你做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頂級美食,等等。”金驍面色一驚,瞠目結舌的瞪着對方。
席宸見他突然語塞,道:“有問題?”
金驍閉了閉大張的嘴,口齒不靈的問道:“哥,我怎麼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嫂子?”
“我不說你怎麼會知道?”席宸一腳踩在油門上。
金驍哭笑不得,“那你現在怎麼又肯說了?”
“她想吃魚。”言簡意賅的解釋。
金驍嚥了多餘的話,敢情都是因爲她想吃魚你老人家纔想起傳喚我。
“你等下做給我看,我記一下。”席宸再道。
金驍一口氣堵在心口,他倉皇的望着有些不同以往的席宸,伸手在他臉上戳了戳,“我怎麼覺得你被什麼污穢的東西附身了?這行事作風不像是席宸啊。”
席宸沒有理會他的無理取鬧,駕駛着車子駛入地下車庫,道:“你只管做,閉上你礙事的嘴。”
“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個廚子?”
“如果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我想你在我眼裡就是一搓灰了。”席宸打開車門,笑容拂面的看着他。
金驍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苦笑道:“我總覺得我知道了一個很容易被殺人滅口的秘密。”
席宸笑而不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驍感受到肩膀很沉重,“這事葉卿知道嗎?”
“他知道了與你有什麼關聯?”
“不,他的嘴更賤,我想真若要滅口你也會選擇先拿他開刀。”金驍解釋道。
席宸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所以在他還好好活着的時候,你就可以高枕無憂的繼續逍遙。”
金驍拍了拍胸脯跟上前,又有些不明,開口問道:“我與你的關係也不算是普通朋友,你既然結婚了,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或者爲什麼裝得這麼神神秘秘?”
“現在還不是時候。”電梯敞開,席宸徑直走進。
金驍站在他身側,袋子裡的魚兒應景的跳了跳,他望着繼續攀升的數字,心底越發好奇究竟是哪位主兒能夠這麼有幸被席大總裁金屋藏嬌。
公寓大門敞開,柔和的燈光不是很刺眼,金驍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他馬上就要窺探到席宸的秘密了。
兩兩四目對視,他無言,她不語。
“金嘉意!”
“金驍!”
兩人幾乎是同時喊出對方的名字,只是彼此的聲音裡都帶着不可忽視的怒火。
席宸見其針鋒相對,好似明白了什麼,兩個都姓金。
只是金驍是京城內金家的小公子,金驍的父母是京城的土財主,擁有龐大的經濟鏈,說的更明確點,那便是金家算是C國前十大富豪之一。
但金嘉意的父親只是姚城的一個小小暴發戶,雖然同是姓金,但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瓜葛。
“你怎麼會在這裡?”金驍慌亂的看了一眼席宸,又瞪了一眼金嘉意,答案昭然若揭。
金嘉意沒有理會憑空跑出來的金驍,冷言冷語道:“當然,有一雙背信棄義的父母,你金驍肯定是不想見到我。”
金驍面色有些難看,“這都是父輩的事,你和我很清楚這其中有許多說不清的糊塗賬。”
“嗯,在你們捲走了爺爺所有的遺產之後,當然不敢把賬目說清楚。”
金驍嘴角微抽,“爺爺的遺產都是遺囑上寫的清清楚楚,小叔當年自己不顧反對要娶姚翠花,得不到一分錢也是理所應當。”
“所以我父母還得感激你們一大家子。”
席宸擋在兩人中間,瞪着劍拔弩張似乎還打算動手的金驍,漠然道:“你今天只負責做飯。”
金嘉意冷哼,“可別,金少爺親自做的飯我吃了怕得折壽幾年。”
“你可別得寸進尺。”金驍低吼一聲。
“我要是得了寸進了尺呢?”金嘉意反問。
金驍暗搓搓的緊握着拳頭,提起魚憤憤然的跑進廚房。
席宸握上她的手,輕聲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淵源。”
金嘉意斜睨了他一眼,撥開他的手,自顧自的走回房間。
廚房內,金驍一刀背將鯽魚拍暈,隨後快刀颳去魚鱗。
“我雖然很不關心你們金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事,不過這其中有我夫人的事情,我想我就不得坐視不理了。”席宸進入廚房,手裡還細心的拿着一本冊子,還真打算一一記錄上。
金驍瞧着他的一舉一動,將魚肚剖開,一本正經道:“你是知曉我的性子的,我父母的爲人你也清楚,他們像是那種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嗎?”
“這世上最不忍直視的除了太陽就是人心,就如你看不懂我一樣,我也不可能猜透你們是不是真心實意。”
金驍停了停動作,輕嘆一口氣,“也對,我爺爺有兩個兒子,一個富甲一方,一個卻在窮鄉僻壤裡,說出去的確會惹人非議。”
“我的資料裡只記着金主是獨生子,卻沒有料到他還有一個兄長。”
“我們是分了家,他是被踢出了族譜的人。”金驍解釋道。
“這其中關係似乎很是錯綜複雜。”
“其實所謂的遺產不過就是一封信,你是知道的,我爺爺是當年抗戰僥倖活下來的戰士,外界都說他當了那麼多年的將軍,可能是家產萬貫,可是爺爺天性廉潔,直到他去世也沒有給我們留下什麼,當年適逢整亂,爺爺被徹查,我爸入獄,我媽被雙!規!,整個金家一蹶不振,小叔正在讀書,爲了讓他免受牽連,爺爺讓人傳了信把他趕了出去,隨後我們舉家北上,爺爺在途中因勞去世。”
“我明白了,這也就是爲什麼金主最後會被淪爲一個小曠工了。”
“很諷刺吧,小叔後來娶了姚翠花,也算是家庭美滿,我們都以爲分了家之後也就不怎麼會來往了,卻沒有料到還能遇見。”金驍往鍋裡倒上油,瞧着油煙四起,他將處理好的鯽魚放入鍋中。
席宸站在一旁,沉默之後走出廚房。
臥房內,加溼器安靜的噴灑着水霧。
“他跟你解釋了?”金嘉意直言道。
席宸關上身後的房門,將屋內的燈光調亮些許。
“看你的樣子你對他所說的話深信不疑。”金嘉意再道。
“我相信你。”席宸走上前,將冊子放在牀頭,“我只記錄了做魚的過程。”
金嘉意掩嘴一笑,“其實他也沒有說錯。”
“我不關心金家有什麼過往,我只關心你在其中有沒有牽連。”
“很慶幸,我當年還是一顆受、精、卵。”金嘉意翻開着冊子上的一字一句,越發忍俊不禁。
席宸握上她的手,“餓了嗎?”
“你覺得我會吃他做的飯菜?”
“金嘉意是這種因爲一點私事就食不知咽的凡人?”
金嘉意一怵,肚子應景的咕嚕了一下,她尷尬的側過身。
席宸拉起她的手,將她帶出房間。
飯菜的清香縈繞在飯廳四周,金驍將精心烹飪好的鯽魚擺放在桌上,再舀上三碗米飯。
席宸瞧着多出的一碗飯,一言未發的看着屬於它的主人。
金驍正捧着飯碗,注意到頭頂上空炙熱的視線,心底再一次的泛濫起不祥預感。
金嘉意倒是沒有理會他的存在,拿起飯碗自顧自的吃着。
席宸替金驍將外套拿上,道:“今天辛苦你了。”
金驍只覺得心裡有一萬匹馬奔騰而過,他這是趕自己走了?連一口熱飯熱菜都不給他吃?
“你也看到了,就一條魚。”席宸的話清晰明瞭。
金驍委屈的嘟了嘟嘴,“我可以只吃飯,我也餓了。”
席宸拿出一疊現金,“出門右拐有家不錯的餐廳。”
“……”
“嘭”的一聲房門被緊緊帶上。
金驍一個人站在門外哭笑不得,夜晚的寒風肆虐的吹拂着他的髮梢,他只覺得心口拔涼拔涼。
金嘉意的確餓了,三下五除二便將一碗米飯見了底。
席宸坐在一旁,興致盎然的瞧她大快朵頤的吃着飯菜,道:“味道很好?”
金嘉意點頭,“他一個大少爺怎麼會做菜?”
“我一個英俊瀟灑的總裁也入得廚房,他爲什麼不行?”席宸反問。
金嘉意甚覺有理,“我只是覺得以金財的性子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兒子出入這種油煙之地。”
“可能他們一家人跟你一樣只會燒白開水。”
“……”金嘉意語塞,懶得跟他說話,埋頭啃着飯碗。
翌日,天色漸晴。
一輛奔馳緩慢的駛進停車場,陳藝擡頭望了望藍天白雲,心情還算不錯。
微風輕柔的拂過街區兩邊,咖啡廳內偶爾有一兩人出入。
金嘉意坐在靠窗的沙發上,閒來無事的翻開着雜誌。
“大小姐,你不是答應在家裡臥牀休息嗎?”陳藝坐在她對側,小心謹慎的問道。
金嘉意並沒有擡頭,回覆道:“我不過就是下樓來喝杯咖啡罷了。”
“你現在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子,咖啡這種東西還是少碰。”話音一落,陳藝忙不迭的將金嘉意麪前的杯子移開。
只是當她看見裡面潔白的液體之後,臉上表情好不精彩。
金嘉意雙手合十撐在下顎處,笑道:“這是牛奶。”
陳藝輕輕吐出一口氣,“你今天把我約出來又想鬧騰什麼?”
“我在陳姐眼裡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金嘉意問道。
陳藝噤聲,她敢說實話嗎?
“也對,我給自己的定位就是不用做個好人。”金嘉意再道。
“咳咳。”陳藝被嗆了一下,她環顧着四周,並沒有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關注,小聲道:“這裡是公共場合,免得落人口實,小祖宗你說話也得掂量一下。”
“我這個人心直口快習慣了。”金嘉意呡了一口咖啡,心情甚好,“聽說周瑜婕出了車禍,死了沒?”
“咳咳,咳咳咳。”陳藝被一口水嗆着,咳得喉嚨發癢發澀。
金嘉意見她臉色漲紅,繼續道:“這是不是就應了那句話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小祖宗,咱們還是回家說成嗎?”陳藝擔驚受怕的東張西望一番,幸好這是工作日,沒有過多的客人。
金嘉意倒沒有那份拘謹,遞上一張紙,道:“陳姐擔憂的極是,這隔牆有耳,咱們還是得小心一些。”
陳藝擦了擦嘴,輕嘆一聲,“昨天碰巧有公司藝人在那裡街拍,看到了現場畫面,聽說那輛車是直接撞過去的,沒有半點剎車痕跡,也不知道周瑜婕這一次得罪了誰,對方竟然不顧及她的身份想要弄死她。”
“看來想要弄死她的也不止我一個。”金嘉意自言自語道。
“……”陳藝詫異,目光深邃的落在說的滿是不在意的金嘉意身上。
金嘉意瞧着她明晃晃的眼神,似笑非笑道:“陳姐的眼神告訴我,你覺得這事跟我有關?”
陳藝慌亂的搖搖頭,甩掉自己那個荒唐的想法,苦笑道:“我的小祖宗,你這話可不得亂說,周家不是善茬,如果被什麼人誤會了,可就是引火燒身了。”
金嘉意正欲再說什麼,突然發覺有人窺視,而且目光灼灼甚是熱烈,好似攜帶着難消的怒火。
姚瑤剛一進入咖啡廳便看見了坐在角落處的熟悉身影,她捧着咖啡杯目光犀利的瞪過去。
兩兩照面,金嘉意靠坐在椅背上,臉上噙着一抹勝利者的微笑,得意的俯視着對方。
姚瑤咬牙,拎着杯子走上前,“真是湊巧,表姐也在這裡喝咖啡。”
“姚瑤,你怎麼在這裡?”齊菁端着果汁從前臺走來。
姚瑤輕笑,“看見了我的好表姐,自然要來打一聲招呼。”
齊菁見到金嘉意,面上不由得浮現一抹敬意,她道:“原來是前輩。”
金嘉意認識齊菁,點了點頭,“你們認識?”
“我和姚瑤是同學。”齊菁撓了撓頭,顯得有些靦腆。
金嘉意也不再過問兩人,扭頭看向窗外。
姚瑤暗暗的緊了緊拳頭,尋了另一個位置一屁股不甘的坐下。
齊菁放下揹包,瞧了一眼表現的落落大方的金嘉意,小聲道:“現在的金嘉意地位不同凡響,你怎麼不想着湊近乎,還一副不願見她的表情?”
“如果你有一個從來不拿正眼瞧你的表姐,你還會恬不知恥的用自己的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嗎?”姚瑤陰測測道。
齊菁皺眉,“前輩人挺好的。”
“挺好的?”姚瑤咂咂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些新聞,她就是一個人品有問題的人,靠潛規則上臺,也嘚瑟不了多久。”
齊菁下意識的再看了金嘉意一眼,爲什麼她倒是覺得這只是她開始輝煌的第一步?
“今天還真是稀奇,都喜歡湊熱鬧了。”金嘉意喃喃自語着,目光幽幽的落在停車場邊相聊甚歡的兩人。
陳藝不明她的言外之意,好奇的探出腦袋望向窗外,不遠處的露天停車場,一輛保時捷旁佇立着兩人,雖說看不清樣子,但從衣着和氣質看來非富即貴。
也對,這裡是富人區,出入的都是一些豪門子弟,誰也不是普通人。
陽光鬱鬱蔥蔥的落在樹梢上,微風一過時,碎光隨着風動輕輕搖曳着。
葉卿吐出一口菸圈,笑意滿滿道:“你現在才知道?”
金驍靠着車,表情有些痞氣,他道:“你們有誰提前知會了我一聲?”
葉卿忍不住的仰頭輕笑一聲,“這事也不能怪我不透露半點風聲,你也知道咱們那位席大少的性子,惹急了他甭說青梅竹馬,連親兄弟都能被剝掉一層皮。”
金驍雙手撐在車門上,神情忽明忽暗,“他是玩真的?”
“嗯,我也覺得這像是玩笑。”
“那個金嘉意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我想不出她有什麼特別的魅力。”
葉卿瞥了他一眼,將最後一口菸圈吐出,熄滅菸蒂,嘆口氣道:“能在席宸身邊不露聲色的待這麼久,那就不是普通女人能做到的。”
“我也覺得挺奇怪的,以她的性子還能如此甘心的做個小演員?依靠着席家這棵大樹,不說飛黃騰達一夜成名,也不至於混成她現在這樣,努力了半年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三四線影星。”
“你覺得她混的很差?”葉卿搖頭,“你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過程,你如果仔細看看她最近的行程就會明白,她的戲路走的比誰都穩健寬闊,可謂是一馬平川,成名是遲早的事。”
金驍抽出一根菸,他沒有煙癮,卻是忍不住的想要聞一聞這股味道。
葉卿拿出打火機替他點燃菸頭,看他吸了一口之後咳嗽不已的吐出來,忍不住的滿面譏笑,“得了,你這樣的紳士學不會抽菸就甭逞能了。”
金驍喘了口氣,苦笑道:“都說菸酒是好東西,我想我得順應潮流。”
“別,別,如果被你家老頭子知道我把你弄成了菸酒成癮,跑去我爸那裡參我一本,我還有好果子吃嗎?走吧,還是喝你的咖啡去。”葉卿將他嘴邊香菸丟下,兩兩並肩走進咖啡廳。
工作日的咖啡廳人煙稀少,有幾人見到進店的兩人皆是埋頭竊竊私語着。
齊菁原本只是不以爲意的看了一眼,卻是再也移不開目光,上一次一別,她以爲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平復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緒。
姚瑤見她突然漲紅了臉,看了一眼身後進來的兩人,掩嘴偷笑道:“我們齊菁是情竇初開了?”
齊菁羞赧的推了推她的手臂,“你就別取笑我了,人家可是葉氏二少爺,我怎敢有非分之想。”
“也對,你的長相在圈子裡也不是特別出衆,都說能被葉二少看上的明星不是一線影后就是容貌出衆的小花旦。”
齊菁有些失望,瞧着兩人朝着他們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心裡空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金嘉意喝完牛奶,披上外套,走出咖啡廳。
陳藝跟隨在後,瞧她終於聽話的朝着公寓走去,高懸的心臟也漸漸的放下。
金嘉意突然止步,回頭莞爾,“陳姐放心,我也算是一個聽話的藝人,這兩天我會好好的在家裡休息,關於廣告的事就得拜託陳姐替我和導演說說了。”
“這些事公司會給你處理好,你就放心,好好的休息。”陳藝替她將電梯打開。
金嘉意緩步進入,自始至終都保持着溫柔的微笑。
電梯再次敞開,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水氣息隨風而來,金嘉意望向自己家的大門處,一人筆挺着身姿昂首在前。
秦禕弘聽見身後的響動,轉過身,臉上表情平靜如水,無風無浪。
“子禕?”脫口而出的兩個字,金嘉意的手不知所措的緊了緊,她小跑上前,幾乎是不受控制的靠近他。
秦禕弘沒有料到她會如此激動的跑來,急忙退後一步,保持最初的紳士距離。
金嘉意麪上喜色一沉,腳步有些沉重,她舉步維艱的望着他,雙腿似綁着千斤重鐵,他在抗拒着自己。
秦禕弘禮貌性的遞上名片,道:“我是承星的總裁,今天過來是爲了我未婚妻周瑜婕小姐的事,希望金小姐別誤會。”
金嘉意接過名片,垂着眸,面色有些難以言喻的蒼白,她道:“秦總爲什麼會這麼說?”
“可能這麼說有些過分,但我還是需要問一下,小瑜的車禍似乎並不是意外。”
“……”金嘉意不敢置信的瞪着對方,原本有些蒼白的臉頰瞬間毫無血色,她看着他,滿面輕笑,“你認爲是我故意讓人制造的車禍?”
秦禕弘沉默,他好像說錯了話。
“我只能說我坦坦蕩蕩做人,清清白白做事,沒有秦總想的那般齷齪,我與周小姐之間的那點小事還不足與讓我做出這等無恥之事。”
“很抱歉,我好像不應該這麼問,希望金小姐不要誤會,我只是理不清頭緒,一時犯了糊塗。”
“秦總如果說完了話就請回去吧。”金嘉意繞過巋然不動的男人。
空氣裡浮動的依舊是那抹很輕很淡的香水味道,再次擦肩而過,她背對着他,聲音前所未有的顫抖無力:“想人間婆娑,全無着落,看萬般紅紫,過眼成灰。錯錯對對,恩恩怨怨,終不過日月無聲,水過無痕,所爲棄者,一點執念而已。”
一滴淚滑過眼角,她撐着牆意識渾渾噩噩,心口有些疼,她剛一踏步,身體便失去力氣恍若被瞬間掏空了那般,腦袋一沉,順着牆滑到在地上。
秦禕弘心口一滯,忙不迭的扶住她。
金嘉意晃了晃頭,眼前氤氳着一團水霧,她眨了眨眼,朦朦朧朧的視線裡他忽遠忽近,“子禕,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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