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着頭，目光四平八穩，看着董正楠，揚聲問。
聲音不大，但卻有一種來自她性格里的堅定。
“沒有！”
“那請繼續，最好……”禾弋頓了頓，“董總能就此把我從董氏集團給除名。”
董正楠微微一笑，氣勢逼人，“你想都不要想！”
地上如鏡子般光亮的瓷磚上到處都流淌着褐色的液體，他的那一腳不僅僅是踹翻了她手裡的咖啡，連着桌子上剩餘的七八杯咖啡也都一併掃落，橫七豎八的躺在禾弋的腳下。
董正楠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不帶絲毫的憐惜。
“既然這樣，董總還是繼續視察吧，別因爲我這個小人物，而耽誤了您的行程，我會把這裡打掃乾淨，然後去主管那邊接受公司的處罰。”
禾弋緩緩地說着，垂在身側的手捏緊又鬆開，捏緊又鬆開，循循不斷。
董正楠是一個非常善於打心理戰的人，他沒急着回答，但也沒有離開，只是站在原地，無形之中給人一種能使人窒息的壓迫感。
就在這種壓迫快要瀕臨到極端的時候，突然被一個突兀的女聲給打破。
“我不過就出去辦了個私事兒，怎麼公司就這麼熱鬧？都不用上班嗎？一個個的都杵着幹什麼呢？”蔚夢瑤的聲音在市場調研部的門口響起，她看着一個接一個員工目瞪口呆的表情，蹙起了眉心，不解的問道。
市場調研部的主管，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立刻撲到了蔚夢瑤的跟前，“總監，您……您可算是回來了……”
蔚夢瑤的目光慢慢挪到了董正楠的身上，與此同時，她也發現了地上的一片狼藉，面前低垂着頭，一言不發的禾弋。
她踩着高跟鞋走過，將禾弋和董正楠拉開一段距離，站在兩個人的中間，“董總裁居然有興致蒞臨我們市場調研部，稀客啊，只是這地上……”
“沒什麼，蔚總監，這都是我的錯。”禾弋率先回答。
“喔，這樣，”蔚夢瑤多少也能猜出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語氣轉瞬變得嚴厲，開始呵斥起禾弋，“毛手毛腳的，也不知道小心一點兒，還不快給董總道歉？”
禾弋低眉順眼，十分遵從蔚夢瑤的意思，“董總，對不起。”
蔚夢瑤眸光一轉，清脆的笑了，“董總，是我沒有管理好的下屬，您看她都道歉了，這事就……當作給我一個面子？”
董正楠也沒有回答，只是淡然的轉身離開。
蔚夢瑤連忙跟上去，然後回頭看向禾弋，“去我辦公室等着，等我陪完董總以後，再去處理你捅下的簍子。”
“是，蔚總監。”禾弋點頭應下。
董正楠一走，現場只剩下了她和主管兩個人。
主管看着董正楠前呼後擁的背影，又看了眼禾弋，一臉的驚險未定，“禾弋啊禾弋，我真是被你害慘了，你怎麼能在上班的時候出去買咖啡呢？”
禾弋裝沒聽見的樣子，只是訥訥的問他，“主管，掃把和拖把放在哪裡？”
“算了算了，這裡等一下我會叫清潔工來收拾的，你趕緊去總監的辦公室裡待着，看看蔚總監怎麼處理你，你……我現在看見你就覺得頭腦發脹。”主管下意識的揉了揉太陽穴。
“嗯。”
禾弋也沒再堅持，徑直往蔚夢瑤的辦公室裡走去。
她似乎通知了秘書，總監辦公室的人看見她進來了以後，十分客氣的請她坐下，還特地給她接了一杯溫水放在跟前。
禾弋坐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目光凝滯，神遊天外，而她的手則搭在膝蓋上，手背上的紅斑也在一點一點的消退，還留有一點點的印跡。
痛倒是不痛，只是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剛纔經歷了怎麼樣的一番噩夢。
如果不是蔚夢瑤的及時出現，她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或許，面對董正楠，她的態度依舊不會有任何的放軟和變化，跟他僵持着也不會讓事情變好，只會越弄越糟糕罷了。
其實已經很糟糕了，她也不怕再加深一點。
離婚的事情她不能爲自己做什麼太大的努力，但可以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讓他也跟着不安寧，說不定最後他厭煩了，會放她離開。
只是……當着這麼多同事的面，市場調研部的所有人都目睹了這一切，她以後的工作和生活，又將是一副怎麼樣的場景？
禾弋緊張的情緒有片刻的放鬆，靠着沙發，發着呆。
現在想也沒什麼用，她也解決不了這些事情，還不如好好的休息一會兒。
這一放鬆，禾弋感覺自己繃緊的神經有一絲的痠軟，像是一根弦，被拉緊拉長，然後又鬆開的感覺，頭暈腦熱症狀在那一刻又統統的冒了出來。
應該是喝了太多的咖啡，所以她現在的感覺有些難受。
蔚夢瑤送走了董正楠之後，立刻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一推門，就看見禾弋坐在沙發上，而禾弋聽見開門的聲音，立刻轉頭站了起來，“蔚總監。”
“不用站着，坐吧，喝點水，剛纔喝了那麼多的咖啡，不好受吧。”蔚夢瑤神態自若的走到她的對面，款款而坐。
“那今天的事情……”
“我知道，也大概都瞭解清楚了。”蔚夢瑤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她的話。
既然她都知道，那禾弋也就沒什麼話好說的了。
“之前董總在場，所以我不得不這樣對你，你無需放在心上。”蔚夢瑤看着她。
“嗯，”禾弋應着，“只是……”
“只是什麼？”蔚夢瑤側頭問。
“只是你雖然知道我是董太太，但是你更加清楚，我這個董太太，在董正楠的跟前什麼都不是，夢瑤，你爲什麼還要幫我？”
如果沒有蔚夢瑤這樣看似嚴厲，實際是幫着她快點離開的方法，她還不知道董正楠接下來要怎麼當衆刁難她。
蔚夢瑤掩脣輕笑，“禾弋，我幫你，不僅僅是因爲你是董太太。”
“你和我素昧平生，也沒什麼利益可以牽扯，你爲什麼會幫我？以你的身份……完全不需要我這樣的朋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