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徹底的心灰意冷了。
他被她強迫着，當她的面，承認曲柔是他心底的那個人，這……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她還能說什麼？
不論她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比得上曲柔在他心裡的位置，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最大的區別。
董正楠並沒有馬上離開。
脣角抿動，但卻沒有出聲。
“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的，董正楠，”她幾乎是在自言自語，“早一點告訴我，你已經有心愛的女人，讓我不要抱着有愛上你的想法，這樣我就不會有今天這樣，飛蛾撲火的結果了……”
她的傷心難過，只有她明白。
董正楠是不會懂的，他怎麼懂？
不被愛的人，是沒有資格讓他垂憐的。
即便，她的心裡還存有最後一絲期望，她想，他終究是個男人，她好歹跟他同吃同住同睡了那麼久，他看見她的難過，會不會伸出手來，輕輕抱着她，給她一點點的安慰。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是好的。
只可惜，這個空想，像是被人毫不留情戳破的泡泡，董正楠沒有這樣做。
他只是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禾弋只聽見了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這間偌大的臥室裡，只剩下了平靜。
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他就這樣走了。
只剩她一個人。
她低着頭，有什麼東西從眼裡掉落，滴在她的手背上，同時也灼痛了她的心臟。
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的墜落，禾弋一聲不吭，臥室裡也是悄無聲息。
董正楠把門帶上，回頭望了一眼這扇隔開他們兩個人的門，神色凝重。
他低垂着眼，站了片刻，大步去往書房。
他們兩個人都很清楚，彼此的心裡，已經有種東西，在悄然滋生，慢慢有所不同。
她從來不是個喜歡聽歌的人，但這一刻，禾弋打開了手機裡的音樂播放器，設置了一首歌的單曲循環，緩緩閉上了雙眼。
愛情像花火美麗
騰空了所有難題
手牽着你我就不委屈
原諒我揮霍任性
用光我所有力氣
甜言蜜語
就活下去
青春像花火迷離
愛情絕不會懸疑
我需要你這就是證據
任生活顛沛流離
奪走我所有幸運
墜落也要燦爛你
……
從他回來到天亮的這段時間，她一直是處於無眠的狀態，腦子裡反反覆覆，都是他說的，那些話，多想一遍，就多傷一次心。
她像是往常一樣，起牀洗漱，跟董正楠打招呼，一起吃早餐，兩個人依舊沒有太多的交流。
她喝完杯子裡的最後一口牛奶，拿起包包，背影瀟灑的離開，不帶一絲留戀。
董正楠也擦了擦嘴，動身準備去公司。
禾弋走出別墅大門，迎面碰上開車來接某人去公司的明樓，她笑眯眯的揚手跟他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明特助，公司見咯，bye~”
明樓雖然有些詫異禾弋會主動跟他搭話，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點頭應下，“太太，早上好。”
她留下一個跟他揮手拜別的背影，步履輕快的往大道兒上走去，心情看上去很好的樣子。
明樓有些不大理解今天的禾弋，摸着腦門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當他回頭的時候，卻看見董正楠站在別墅門口的臺階上，負手而立。
他連忙把車停好，下了車快步走到董正楠的身邊，微低下頜，“董總。”
他像是沒有聽見明樓說話一樣，視線所落之處正好是禾弋離開的方向，諱莫如深。
這兩人是怎麼了？又吵架了？
可就算是吵架，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局勢啊，最起碼太太不應該高興纔對。
難不成，是太太吵贏了董總，所以心情大好？
明樓暗暗揣測，又小心翼翼的窺了眼董正楠那快沉下去的臉色，更加確定了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他還真是沒想到，像董總這樣的商業精英，從來只有別人對他服軟的份兒，今天竟然敗在了太太的手裡，看來老話說的，不假。
英雄難過美人關。
董正楠看着禾弋越走越遠，視線裡逐漸沒了他的身影，眉心深鎖成一個“川”
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明明昨晚上她還那麼傷心，怎麼今天早上醒來，心情特好的樣子？
除了沒有以前的聒噪，不似平常那樣嘰嘰喳喳的跟五百隻麻雀一樣在他耳邊絮叨，她基本看上去，就是一個心情開朗愉悅的正常人。
董正楠越想越鬱悶。
她口口聲聲說愛他，就是這樣愛的？
還是說，她昨晚上突然間想明白了，想要抽回這份永遠也得不到回答的愛戀？
董正楠臉色一沉，誰給她的勇氣讓她想退出就退出，想愛就愛了？
最近跟在他的身邊，無法無天了是吧？
越想着，他的心裡就有種莫名的擁堵。
她怎麼能不愛他？她怎麼可以不愛他？
明樓見董正楠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又試探性的喚了一聲，“董總，時間……不早了。”
董正楠眯着眸子，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明樓有些莫名其妙，但又很快明白過來，董總因爲吵架輸給了太太，所以心情不好，他要包容。
董正楠彎腰上車，臉色依舊難看，和禾弋的開心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就連董正楠自己都不明白，他怎麼會那麼生氣。
尤其是，當他坐在車裡，路過禾弋身邊時，透過車窗看見她步伐輕快，還哼着小調的模樣，他心裡的這股無名火就竄竄的往上冒。
他寧願看見的是她昨晚的神情，難過，低落，無助，也比現在逍遙自如，沒心沒肺要強。
沒心沒肺，這個詞兒用的還真是準確。
黑色的寶馬x6從她身邊駛過，速度不慢，禾弋就權當沒看到的樣子，依舊目視前方。
明樓在前面開着車，通過後視鏡看了董正楠一眼，又瞄了瞄禾弋漸漸變小的身影，想說一句話，卻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跟了我那麼久，連話都不會說了？”董正楠戳破他的欲言又止，捏了捏額角。
明樓乾笑兩聲，“董總，我只是不知道，這話該不該說出口，怕說出來您會生氣……”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這個不需要我再教你，你跟在我身邊也有不老少年了，這點還不清楚？”董正楠閉目養神，沒有去看他。
“就是因爲太清楚了，所以我纔沒說，但我又覺得，有些話，雖然不該說，但還是要說。”
董正楠勾了勾脣，冷笑出聲，“你想說的，是關於禾弋的事情吧？我猜的準嗎？”
“您料事如神。”明樓忙着附和一句，“董總您看，太太跟您同吃同住都那麼久了，您卻狠心讓她每天走着去公司，我明白您是爲了避嫌，但我覺得，您完全可以在公司前面的那個十字路口，把太太放下車的，這樣，您在太太的心裡，也不是那麼的冷酷無情，這話，我……我也只是隨口一說。”
話說到最後，明樓的聲音越來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