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清楚自己身體的,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會流血會昏迷那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所以她把後面要做的都事無鉅細的告訴了向翊,請他代自己完成。
現在來看,連老天都在幫她。
不但心臟病沒有發作,昏迷不醒也沒有,她所做的最壞的預算統統都沒發生。
只是額頭上縫了幾針,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如果這傷口能留疤那最好,這樣可以三不五時的提醒,這是禾弋造成的傑作。
一個傷口換董正楠一輩子憎恨禾弋,她不虧。
董正楠替她掖了掖被子,淡然說道,“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說法的,你受的罪挨的痛,都必須要有個交代。”
曲柔脣瓣微動,想說什麼。
他緊緊的盯着她的額頭,想碰又沒有碰,“但願,不要留疤。”
“那要是留了,怎麼辦?”
“那樣就不漂亮了,”他抿脣微笑,“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要還一個漂亮的你。”
她閉上眼,安靜的靠在他的懷裡,只有這樣,她才覺得安穩。
這一次,她是徹徹底底把禾弋打敗了。
曲柔睡得很沉,右手一直緊握着董正楠的,每次他想抽手離開,她都像是有感應一樣,死死的抓着,令他實在沒辦法鬆手。
禾弋在醫院裡躺了三天,一共打了六瓶消炎吊液,季叔每個晚上都會回去,第二天早上再帶着廚房做好的保溫湯粥過來。
她靠着身後的枕頭,把紅糖粥一勺一勺的往嘴裡送。
“昨天晚上,先生還是沒有回來。”
禾弋握勺的手一頓,苦笑着應了一聲,“嗯。”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夜不歸宿了,不回來就不回來吧。
曲柔受了那麼重的傷,他怎麼捨得回來?
紅糖粥見底,禾弋把保溫桶往季叔面前一推,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若無其事的開腔,“等下我們是不是能辦理出院手續了?”
“是的,等下我去找醫生開個證明,另外,您剛小產完,不能吹風,一些注意事項醫生昨天也跟您說過了,您要是真想離開這裡離開董家,最起碼把身子先養好,否則以後會落下病根。”
這幾天有董正楠的陪伴,曲柔一直睡到上午十點。
兩個人就像是平常的夫妻那樣,偶爾笑笑,如膠似漆。
只是這幾天,他都會有那麼一刻心不在焉。
大概,是在想着某個女人吧。
“晚上我會回去一趟,就不能陪你了。”董正楠站在窗邊,突然開口說道。
“回別墅嗎?”
“嗯。”
曲柔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忍住了,“你是要去找禾弋嗎?”
“你受了傷,又受了委屈,這件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跟她之間有一些牽扯不清的東西,是時候揀出來好好算一算了。”
她想多問來着,但轉念一想,又默許了他的請求。
畢竟是在裝失憶,說的太多萬一說漏了嘴,像董正楠那麼精明的人必然會發覺出端倪,到時候再着手調查這件事,只怕她會徹底失去他的。
晚上,別墅。
禾弋坐在餐桌前,沒有一點胃口。
那些油膩的食物,折射大廳的燈光,看着就讓人反胃。
臉上雖然沒有了被打的痕跡,但那一巴掌已經深深的刻印在她的心裡。
傭人上菜都小心翼翼的,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扒拉了兩口粥,禾弋把筷子一放,離開了餐桌。
現在她就等着董正楠了,等他回來跟她商量離婚的事情。
爺爺那邊,她也勸服了。
至於這幢別墅,她呆不下去,也無法再呆下去。
現在只要一閉眼睛,她都能看見,一個纔剛學會走路會咿咿呀呀亂叫的孩子朝她跑過來,細聲細氣的叫着她媽媽,媽媽。
禾弋低着頭,鬱鬱寡歡的走出了餐廳,才走到樓梯口,就聽見別墅外面有車子發動機的聲音。
她擡頭望了眼,“是董正楠回來了嗎?”
離她最近的傭人連忙跑到客廳門口張望了一遍,又跑回來告訴她,“是的太太。”
“噢。”
她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又轉身折回來,坐在了客廳裡。
回來了,那剛好。
剛好可以把這一切,都做一個了結了。
董正楠快步流星的走進來,在她的對面坐下。
他的襯衫上有些褶皺,領帶也系的不工整,眼眶裡遍佈着紅血絲,看樣子這些天在醫院陪着曲柔,沒怎麼休息好。
他的眼神冷冽肅殺,剛毅俊美的臉上,沒有別的情緒,薄脣一抿,透着濃濃的無情。
客廳裡的燈光亮的有些刺眼。
禾弋沒有看他,只是微微低頭。
過了好一會兒,董正楠才淡淡開口,“你們都先出去吧。”
在客廳裡的傭人急匆匆的走出去。
他走到她的面前,下巴被他擡起,禾弋喉間一緊,猝不及防的對上他的視線。
董正楠那雙漂亮的眸子裡,沒有夾帶任何色彩,波瀾不驚。
“我們來說說三天前的事,”他低聲說道,每說一個字,都感覺刀子狠狠的插進了心窩,“禾弋,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禾弋看着他,沒有回答。
她必須要無堅不摧,因爲在他的面前,軟弱是換不來他的憐惜。
“爲什麼從臺階上摔下去的人,不是你?”
她淡淡的勾着脣角輕嗤,“因爲,我不會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去換取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的心疼,事到如今,你還是選擇相信她,那我解釋再多又有什麼用?”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你爲什麼還是不肯承認?我以爲給你三天的時間,你自己會想明白的,沒想到你還是這樣,頑固不化。”
“不是我頑固,而是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是不會承認的,曲柔想讓我替她背這個黑鍋,請你回去告訴她,不、可、能!”
董正楠冷笑不止,“她失憶了,甚至在醒來之後,她還爲你說好話,覺得你是個善良的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還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噢,”禾弋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失憶了啊?那她還記不記得她是怎麼策劃這場計謀的?也是,既然想要博取你的同情,演戲就該演全套啊,你說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