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靈一人孤獨無助的走在城市的街道,兩天一夜沒沒吃沒喝也沒睡的她,披頭散髮的還真是像個飄蕩夜間的鬼魂,她是茫然的,她不知道前方是什麼?更不知道該飄向何處。
這個城市很大,大的她一次一次在這裡迷失了方向,她可以不用回來的,可她就是說服不了自己的心,她就是忘不了那個人,那個明明一點兒都不愛她,甚至還極其恨她,每天都詛咒她,讓她生不如死的男人。
很累,累的她一步都走不動了,茫然無措的坐在人行道邊的路沿石上,車水馬龍的街道人來人往,她想哭,很大聲的哭一場,可她發現,她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出來,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是啊,她只有在他的面前,纔會掉下眼淚,他越是厭煩她的淚水,她就會哭的越厲害,她自己最清楚,她只是想要他能替她擦一次眼淚,對她說一聲,別哭了。
他說他恨她,恨不得殺了她,可她不知道他到底恨她什麼?恨她喜歡上他?還是恨她明知他不愛她,還委曲求全的留在他身邊,任由他殘忍的折磨?
閆斯琦,你知不知道,那兩年你對她生不如死的折磨,她也變得開始恨你了,開始的有多愛,結束的就有多恨。
一件帶着溫度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無需擡頭,只是看着站在她面前那雙黑色的被擦的一塵不染的皮鞋,就知道他是誰了,甚至都能想象到,他此時垂眸凝着她身上的那抹眼神。
他是個對工作認真忠誠,對生活一絲不苟,對一些事物會有潔癖的男人。
他不喜歡任何小動物,因爲他覺得會付出感情,而那些小動物註定不會伴他一生。
他不喜歡花花草草,因爲讓任何生命延續,都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
他絕不會去碰任何一個場子上的女人,哪怕只是個陪酒的,陪唱的,他都會覺得,太多人碰過的東西,不乾淨。
可他卻偏偏喜歡上了她,一個註定不會伴他一生,他卻花了好多的時間和精力讓她活下來的女人,一個被男人糟踐過的女人,沈婉靈。
“擡起頭來看着我。”很霸道的一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是不一般的溫和。
他對所有人都嚴厲的,唯獨對她,是溫暖的。
可閆斯琦呢,他對所有人都能笑出來,唯獨對她,從未笑過。
沈婉靈乖乖的聽着他的話,仰起頭來望着近在眼前的他,他的個子本來就高,現在她坐着,他站着,橘黃的路燈下,他顯得格外高高在上。
她看着他,今天他的臉上竟沒有那抹永遠都溫柔的淡笑,她便先笑了,笑靨如花。
他垂眸深睨着她,許久,她紅腫的眼睛,證明她哭過,她濃濃的黑眼圈,證明她沒睡,她乾裂的脣,證明她沒吃沒喝,她的笑靨如花,證明她想笑,可她那抹悲傷的眼神,證明她心裡真的很難受,難受的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非要這麼折磨自己,我還不夠愛你嗎?你非要這麼折磨我?嗯?”
四目隔空相視,他突然發現,他對她真的好無力,整整六年的時間,他都沒能感動到她,纔回來幾天的時候,她就再次被那個人折磨的不成樣子。
她冰涼冰涼的小手拉住他垂在身側的大手,他的手背是涼的,手心卻是熱的,溫熱的感覺本能讓她想要握的更緊,她太冷了,冷的哪怕有一點兒溫度,她都想要貪戀。
“你娶我好不好?如果你不嫌棄我,我們結婚吧。”
六年了,從他在大山裡發現她的那一天開始,他照顧了她整整六年,她精神失控的那段時間,經常會像個瘋子一樣,打他,咬他,甚至用長長的指甲挖的他臉上都是傷,他現在眉間的那道疤痕,還是她給留下的,她摔碎了花瓶,花瓶的碎片撿到他的眼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聽到她那麼說,他爲什麼高興不起來呢,一點兒都不高興,他明明想要娶她的,想要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的。
沈婉靈含着淚點頭,“我知道,我很清醒,可我好累,真的很累,我可不可以求你,求你和我結婚吧。”
他將她抱在懷裡,沒用多大的力氣,但他的擁抱總是能給她很多的力量。
“你就那麼愛他,那麼放不下他嗎?”非要用結婚的方式來了斷自己的心,可她知不知道,就算是他娶了她,他們結婚了,她就真的能忘記那個人了嗎?
“我不想愛他的,我真的愛怕了,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我明知道他是野獸,他是魔鬼,走進他的世界就是墜入地獄,我對自己沒有任何的辦法,我就是想弄明白,他到底爲什麼那麼恨我?”
“如果你知道他恨你的原因,是不是就能放下他了。”他很平靜的說着,可心卻一點兒都不平靜,他不知道把真相告訴她,會是怎樣的結果,但他已決定告訴她了。
沈婉靈看着他,他真的會告訴她一直折磨了她八年的真相嗎?
“你的母親逼死了他的親生母親,你的母親是他父親在外面包養的女人。”
沈婉靈難以置信的搖頭,她不相信,自己那麼賢惠溫柔的一位母親怎麼可能是被別人包養,在她的印象裡,母親和父親一直都很相愛,如果不是那一場車禍,她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又愛她的爸爸,愛她的媽媽,可那場車禍之後,她成了孤兒。
“那場車禍不是意外,是你父親在得知你母親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選擇和你母親同歸於盡,而把所有一切都告訴你父親的,是閆斯琦的一封信。”
整個世界都不再旋轉了,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眼前更是漆黑一片,她永遠都不忘不了,她站在爆炸的車前,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父母灰飛煙滅,而那個時候,就在她的對面,站着一個和他差不多同齡的男孩,直直的盯着她,一直盯着她看。
原來,那個時候,他就盯上她了,他的復仇計劃,就已經開始了。
可他不是已經害得她失去父母了嗎?他爲什麼還要那麼對她?她又做錯了什麼?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他每次都會罵她賤女人,爲什麼每次都要把她剝的一絲不掛。
她愛上他,是他賜給她的一場劫難,一場完美的復仇。
一切都終於明瞭,他的恨,他的狠,他的殘忍,他的無情……唯一沒有的,是他的愛。
原來在她每次都覺得,他其實對她也是有那麼一點點兒愛的,不然他不會在每次傷害過她之後,會站在陽臺抽一整夜的煙,不會在她睡着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在她受傷的地方擦藥,還會因爲怕她疼,而輕輕的在她的傷口上呼氣……
原來,真的都是錯覺,一切都是一場與愛無關的報復。
……
圍坐在閆斯琦的病房裡,皇甫少擎對季川和閆斯琦介紹了一下信一,“我兒子,皇甫信一。”
季川和閆斯琦都沒有多大的驚訝,和小傢伙熱情的打招呼,“沒見到你人之前,直聽你爸很一直很賣力的誇你,見到你小子本人才發現,你的確長的很帥,讓我都想趕緊的也造一個出來了。”
皇甫少擎和閆斯琦同時很不屑的看着說大話的季川,這裡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就是他。
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非常讓人懷疑他的性取向問題,他竟然說着,想趕緊造個孩子出來,他和誰造去啊,就算他醫術高超,懂得人工授精,那也得借個肚子養着啊。
誰能知道,人家季川沒多久之後,就說到做到了呢。
別說人工授精了,人家那是直接放在媳婦肚子裡的,還是一次成功。
小傢伙信一很禮貌的鞠躬,“久仰兩位叔叔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和我誇得一樣。”
( ⊙ o ⊙ )啊!
他媽會誇他們兩個?估計孩子是反過來的說的吧,不說他們的壞話就很不錯了。
去醫院檢查的唐菲兒從剛纔就看到皇甫少擎和牧晚秋還有一個孩子進了VVIP病房,那個孩子一定就是牧晚秋的孩子,那一刻她的心裡就發誓,一定要除掉那個孩子,不然她就算是懷孕了,也不可能得到皇甫集團的一切。
她給哥哥唐銘和皇甫少熙都打了電話,讓他們替她想辦法,他們都只是說讓她在醫院等着,一切都等他們過來再說。
皇甫少熙帶了好多記者進醫院,今晚的這場好戲,註定很精彩,精彩的估計明天,所有版塊的頭條都會是接下來的這場他期待好久的大戲。
唐銘從書房的保險櫃裡拿出一個東西放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裡,他今晚一定要讓皇甫集團改名爲唐氏。
而想要清清楚楚的最後一次問問閆斯琦的沈婉靈,也在宋崇明的陪伴下往醫院趕去。
信一坐在軟軟的沙發上,無聊的晃悠着兩條小短腿,牧晚秋和他們兄弟三個也聊不到一個話題,就問身邊的兒子,“你來的路上說嗓子疼,還疼嗎?”
信一乖乖的點點頭,“還有點。”
“要不我你去兒科看看吧?你應該是扁桃體發炎了,家裡也沒有消炎的藥,順便去開點。”
信一坐在這裡也無聊,就點頭同意了。
如果真的有如果該多好,她一定不會帶着兒子離開那個病房,或許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可這個世界,真的沒有如果,更不允許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