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盯着宋栩栩的腹部，那眼神怎麼說呢，很複雜。
生氣不是生氣，開心不是開心，就是什麼什麼情緒，宋栩栩也說不清。
“你知道我爲什麼叫你回來麼？”姜老夫人的語氣很輕。
宋栩栩很有自知之明，點了點頭：“知道。”
姜老夫人又問：“孩子你打算怎麼處理？”
這話聽着就差直接問要不要打掉孩子了，宋栩栩笑了下，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這件事情是我的錯，我會一力承擔，但是這個孩子我是不可能打掉的。”
姜老夫人有些好奇地問：“哦？你怎麼一力承擔？”
宋栩栩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姜家給宋家的彩禮如數退回，契約結束。”她抿了抿脣，又道：“老夫人還需要我做什麼來彌補嗎？”
姜老夫人：“你想離婚？”
宋栩栩愣了下，還是老老實實道：“是。”
說白了這種事是她違約在先，難不成要等着別人把她掃地出門嗎？
姜家家大業大，想再找個沖喜的新娘，也不是找不到，何必忍受她這樣一個給丈夫‘戴綠帽’的人？
若是易地而處，她可能沒有老夫人這麼平靜。
姜老夫人深深地凝視了她幾秒，隨即移開視線，揮了揮手：“既然如此，你自己去和你丈夫說吧。這件事情，我坐不了主。”
整個姜家，還有姜老夫人坐不了主的事情？
宋栩栩心下狐疑，但老夫人顯然不想多跟她待在一起，讓姜管家把她帶走。
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整個姜家卻燈火通明。
白日裡的姜家莊園華貴精美，夜幕之下，整個姜家卻如同一隻沉靜下來的龐然巨獸，收斂起尖牙利爪蟄伏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張開血盆大口，把人吃的骨頭都不剩。
宋栩栩胡思亂想着，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跟着姜管家來到了姜大少爺的別墅。
別墅裡燈光明亮，安靜非常。
腳步摩擦地面的聲音清晰可聞，安靜地近乎詭異。
因爲太過安靜，宋栩栩彷彿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帶着某種奇異的節奏，隨着走進別墅的步伐，變得逐漸急促。
甚至沒來由地感到一種心驚肉跳的不安。
她習慣性地抿了抿脣，面上卻淡然如昔：“姜管家，你瞭解你們家少爺，你說你們家少爺要是知道我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會不會揍我呀？”
姜管家忙說：“不會的，少爺可從不揍人，外界傳言不可信啊少夫人。您放心，別說您是懷孕了，您就是把孩子生下來了，少爺也只會高新，不會生氣。”
宋栩栩沒當真，心道，我倒不是怕你們家少爺揍我，我是怕他要是揍我，我忍不住打斷他的腿。
“那你們少爺脾氣真好哦。”
綠帽子都鑲在頭上了，還能高興？
這哪是脾氣好，這分明是個傻的吧？
還是說，那位至今未曾謀面的姜大少爺，其實真的是個心理變態，腦回路跟常人不一樣？
姜管家以爲她真心實意的誇自家少爺，忙說：“我們少爺的好，您應該是最清楚的。”
宋栩栩只當他是在說結婚那天幫她出頭的事，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應該吧。”
姜管家到了別墅門口，便不願再進去，恭恭敬敬笑眯眯道：“少夫人，少爺現在就在您臥室裡等着您，我就不上去了。”
又叮囑道：“不論發生什麼事，請您一定要保持理智，別動了胎氣。”
他笑得一臉褶子，分明是非常高興，仔細看去，還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宋栩栩：“……”
古怪。
真是古怪。
所有的姜家人都很古怪。
不惜代價一心想給自己孫子沖喜的姜老夫人，自從她進門後，卻是不聞不問；一個半死不活始終不肯露面的大少爺更加神秘；還有姜管家，對一個幾乎是用錢買過來的沖喜新娘，熱情的顯然過了頭。
種種跡象，都讓人覺得古怪。
腳步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細微的聲響。
宋栩栩沒坐電梯，而是走樓梯來到臥室門口，裡面安靜的落針可聞。
她莫名的心跳加速，腦海裡胡亂幻想着姜大少爺的模樣。
尖嘴猴腮？模樣猙獰？
哦對，據說姜少爺毀容了的，而且半身不遂，這樣的人，大概是常年不見光的，興許和吸血鬼差不多模樣，瘦削蒼白，裹挾着一身病態。
脾氣未必好，若是常年不喜歡與人打交道，聲音大概也是不好聽的……
混亂思索間，宋栩栩推開房門。
房間裡漆黑一片。
只有走廊上的燈從她身後漫過來，延伸到幾米開外的沙發上。
她的身影被燈光拉得又細又長，像是化身時出了差錯的妖孽，影子在沙發上摺疊起來，消失在後方的陰影處。
偌大的房間只有這一束燈光，使得整個房間並不算很明亮。
窗邊似乎坐着一個人。
那人坐在輪椅上，走廊的光正好截止在他輪椅之下，隱約中能看出這人身體修長，背脊挺拔。
……和宋栩栩想象中枯瘦如柴的形象大相徑庭。
在這種境況下和自己的契約老公見面，宋栩栩心中怪異的很。
她站定在門口，下意識清了清嗓子：“姜大少？”
對方沒吭聲。
宋栩栩又喊了一聲：“姜少爺，我是宋栩栩。”
幾秒後，對方開口了，聲線略有些沙啞，倒是好聽：“你想離婚？爲什麼？”
宋栩栩愣了下，這聲音……好耳熟。
“爲什麼？”姜少爺不厭其煩地又問了一遍。
宋栩栩回神，下意識朝裡面走了兩步：“我懷了別人的孩子，違約在先，理應離婚。”
“孩子的父親是你喜歡的人麼？”比起綠帽子，姜少爺似乎對她的‘姘頭’比較感興趣，沒有大動干戈的生氣，真應了姜管家那句話，姜大少爺可能真的是個脾氣頂頂好的人。
如此一想，宋栩栩心中更加愧疚，言語上便柔和了些：“以前喜歡過。”
“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姜少爺問。
“……”這姜少爺很八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