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是真的相信他們三兄弟感情不好了。
也不能這麼說,確切的說應該是易文池跟他們兩個的關係都不好。他這過來才幾分鐘,四句話裡面有三句話都是在點火,能和別人處好關係纔怪。
江楚城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我,壓根兒沒打算理他,但是易文池卻在那邊不依不饒:“嗯?怎麼了弟弟,最近靜下心來談戀愛,難道不打算給哥哥介紹介紹你女朋友嗎?”
他那口氣極度輕佻,聽得我真想上去揍他一拳。
“二弟!”易文成顯然也有點不高興他這種口氣,正巧這時候傭人已經從廚房重新把菜端上來了,於是厲聲呵斥道:“吃飯!”
“……”
易文池斜着眼睛看了易文成一眼,拿着叉子在面前的盤子裡戳了兩下,力道之大,我都有點覺得他是把那東西當成了易文成。
一頓飯吃到後面幾乎沒什麼說話,我在心裡和江楚城偷偷交流:“葉弛呢?”
“在客房裡,等會兒你吃完就和她一起回去,車子已經在外面候着了。”
我擡頭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吃完飯之後程術去客房裡叫葉弛,江楚城便牽着我往門口走。我其實還是有點捨不得跟他分開,聽說了他現在的這個情況,我實在是擔心他。
但是江楚城一直和我說着沒事,把我送上車之後,他喊了我一聲。
“週末我會接你回來。”
我還沒有說什麼,那邊又傳來了易文池的聲音:“行了我知道了,我會抽空過去看你的,不要鬧了啊。”
我疑惑的轉了下頭,發現易文池好像是在打電話,一臉的不耐煩。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把視線轉了過來,毒蛇般的視線纏繞着我,他的脣邊浮現了一個極其讓人不爽的笑容,而後他無聲的給我做了一個口型:“再見。”
我手下意識的一緊。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有點飄飄忽忽不在狀態,易文池的那雙眼睛始終在我的眼前浮現,讓我覺得十分難受。
“林阮?”
葉弛發現了我的異常,聲音極輕的了喊了我一聲:“你看起來好像不太舒服,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才易家到學校還有挺長一段路,我偏頭看着窗外,想着昨晚上的事,出聲問道:“你爲什麼會來找我?”
葉弛沉默了一會兒,或許是沒有想到我會問她這個問題,半晌才答道:“你一直沒有回寢室,周楠後來去了一趟醫院,沒有發現你人,她倆都很着急。”
她沒有說自己。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什麼時候你也會在乎別人着不着急了?”
這句話說得很刺人,我發現我只要一和葉弛說話,就會控制不住的說些很難聽的話,心裡甚至還很變態的想象着自己刺激到她之後的樣子。
林阮你可真是有病。
但葉弛似乎並不在意我這麼說,反而輕笑了一聲:“你這麼說倒是有點問住我了,可能我在乎的只是你會不會出事吧。”
“……”
我一句話哽在喉嚨裡。
“林阮,我知道你對我心裡有成見,我不會爲我以前做的那些事做任何的辯解,因爲我不後悔,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或許好,或許壞。事已至此,再說那些就沒有任何意義。”她平靜的看着我,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確不會再做害你的事。”
她的目光十分坦然,我看着她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我才說道:“隨便你。”
葉弛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過後慢慢收回了視線。
說話間,車子已經在學校門口停下了,我和葉弛一前一後的下了車。葉弛走在前面,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之前她在客房裡提到了“楚翎”這個名字,於是加快腳步跟上去,問道:“你爲什麼會知道楚翎?”
這是我前世的名字,我可以確定她在我跳入血池之前是完全不知道這些的。
葉弛腳步頓了頓,目光直視前方,反問道:“你現在恢復記憶了嗎?”
我一愣:“什麼記憶?前世的?”
葉弛嗯了一聲。
我說了句沒有,江楚城說過只有五顆輪迴珠收集全之後,我的記憶纔會恢復。
葉弛說道:“那等你恢復了記憶之後,你就會知道了。”
“……”
說完她還對我扯了扯嘴角,而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
上了寢室樓之後,一路上但凡遇到有人,都會停下來看我兩眼,但那種眼神又不是充滿惡意的,非要說的話,還帶着一點羨慕?
“誒,我聽說林阮肚子裡面的那個孩子好像是易家小少爺的?”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好像他倆還準備結婚了?”
“好羨慕啊……這嫁入豪門,豈止是後半生不用愁,好幾輩子都不用擔心吃喝拉撒了好嗎?”
“別說了別說了,她看過來了,之前咱們還說過她壞話呢,快走快走……”
……
我頓時有些無語。
這學校的流言風向,是不是轉的太快了一點?
葉弛掃了那兩個女生一眼,和我說道:“你不在的時候易文修就來過一次學校,把那些流言蜚語都壓下去了,好像還和校方提了下你倆打算結婚的事,現在學校裡都在討論這件事。”
我看了她一眼,滿臉無奈,沒有再說什麼。
“你幾天前就說你閒下來會找我,這都過了多久了,我連你的人影都沒有看見,易文池你到底什麼意思呀?啊?”
剛一進門,我就看見周楠氣急敗壞的站在陽臺打着電話,許小北應該是出去了,寢室裡就周楠一個人。
聽見易文池三個字,我和葉弛的眉頭都皺了皺。
“我胡鬧?我哪裡胡鬧?你這三天兩頭看不見人,完了還和別的小姑娘跑去拉斯維加斯,你就不胡鬧?你搞沒搞清楚到底誰是你女朋友?之前求着要我和好,這才幾天你就原形畢露了?我跟你說易文池,你要是實在不想過,咱倆就分手!”
周楠一邊說一邊往屋子裡走,回過神看見我的時候她明顯愣了一下,而後面上一喜,可下一秒又變得十分不耐煩,對着電話那頭粗聲道:“滾滾滾!老孃不想看見你!”
說完她便掛了電話。
“林小阮!你姥姥的你終於回來了!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周楠走過來用力抱住了我,但是又立馬放開了,嘴裡念着:“哦哦哦,我忘了我忘了,你肚子裡有孩子不能這麼整。”
這一分鐘的時間周楠跟變臉似的,臉上的表情換了又換,弄得我一陣哭笑不得。我捏了一下她的臉,說了句抱歉,過後又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你怎麼還在和易文池那個渣男聯繫?”
周楠愣了一下,表情有點不自在,好一會兒才古怪的說道:“咦?你怎麼知道他是個渣男?我好像從來沒有跟你們提起過啊。”
我張口就想說你忘了周曼那件事兒了嗎,話到了嘴邊纔想起周曼魂飛魄散這件事,她好像根本就不記得。於是我趕緊改了口:“你忘啦?之前我們去古鎮的時候你無意間說過一次。”
周楠哦了一聲:“好吧。”說完她又嘆了口氣,拉着我坐到了她的牀鋪上,“小阮,我可聽說了,易文修要跟你結婚,哎,真羨慕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坐在她這牀上就覺得有點不自在,老想起那時候她牀下面放着的那個箱子,還有裡面冒出來的那個女鬼。
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想起了那時候周曼和我說的話,她讓我勸勸周楠,讓她不要走自己的老路。想到周曼死時候的樣子,我心裡又是一陣唏噓,於是對周楠說道:“阿楠,那種人渣,你還是早點跟他分開吧。”
周楠攪着手指頭,有些頭疼的說:“我倒是想跟他分手,但是他老纏着我。每次提分手,他就會各種求我。”她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沉默的爬上牀的葉弛,壓低了聲音和我說道:“小阮,我不怕你笑話,你別看我這個樣子,但是我心挺軟的。他一求我,我就會想起我跟他以前過的好的時候,稀裡糊塗的就又和他和好了,哎。”
以前?
難道說以前易文池不是這個樣子?
周楠搖搖頭:“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很好,他在外面也沒有人,放假了我倆就一起出去玩。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突然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我慢慢的發現他在外面有人,於是我倆就常常吵架。你也知道我性格要強,怎麼的也不能容忍他跟我在一起,還跑去找別人啊。當時我就和他說了分手,那段時間我們都沒有聯繫,一直到……我們端午去古鎮的那個時候,他突然又給我打了電話。”
“所以你當時才和小北提前回去了?”
“嗯,”周楠說,過後又嘆了口氣,“回來之後他就求我跟他和好,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毛病,當時我是沒有同意的,一想到他在外面有人,我就噁心的不行。可是他又說了些別的,說起我們以前的那些事,還跟我保證不會再找別人,我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我沉默的拍着她的背,她說的分手,很有可能就是當時周曼死的那段時間。
聽周楠的口氣,易文池的前後變態好像是挺大的。
一個人不會莫名其妙的發生改變,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原因。
而就在這時,周楠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我清楚的看見她手機屏幕上跳動着“易文池”的名字。周楠不耐煩的扣了電話,但是過了一會兒又響了起來。無奈之下,她只好接了。
但下一秒,她臉色就忽然一變,看了我一眼之後什麼都沒有說,便匆匆走出了寢室。
她這電話一打就是好久,而且一直都沒有回來。
我在寢室裡站站坐坐,一想到她離開的那個背影,心裡面就有點說不出的焦躁,那種感覺十分不好,就像是會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一樣。
而葉弛坐在對面的牀鋪上似乎是在看新聞,她還小聲唸了出來:“……y城下一屆市長競選,周姓官員呼聲最高。”
我腳下停了停。
要選市長了?這個周姓官員應該是周生辰吧?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很快我又擔心起周楠來。
中國有句古話怎麼說來着?
好的不靈壞的靈。
沒過多久,許小北便氣喘吁吁的推開了寢室的門,動作大得連地板都跟着震了一下。
“不好了!不好了!遲遲……啊,小阮你回來了啊?”
看見我許小北愣了一下,牀鋪上的葉弛翻身坐起來,問她:“怎麼了?”
許小北一手扶着膝蓋,一手朝我們擺了擺:“周楠……周楠不知道發什麼瘋,帶着易文池到學校後山去了!”
“周楠和易文池見面了?”
我臉色一變,難道剛纔易文池的那個電話就是讓周楠出去見他?
我心臟突然狂跳起來,心裡面那個感覺越來越強烈,只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下一秒,許小北就着急的說:“他倆看上去樣子有點不太對勁,剛纔我回來的時候已經要吵起來了!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來不及多想,許小北還沒有說完我就拉着她就往外跑:“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葉弛當即翻身下了牀:“我也去。”
宿舍到學校的後山有很長一段距離,這麼跑過去也至少需要十分鐘左右。而且那邊一般是很少有人去的,一來就是因爲距離遠,二來後山路也不好走,旁邊有一個水池,剛來學校的時候我還聽說過好幾起學生落水的事件。
許小北帶着我一路狂奔,後面葉弛也追了上來。我倆跟着許小北跑到了後山的一個小亭子旁,周圍綠樹環繞,看上去景色不錯,但我始終覺得這裡冷的有點過分。
“他倆在那。”
我們仨貓在樹叢裡,許小北指了指水池的方面,我順着看過去,果然看見周楠和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站在那邊,雖然隔得有點遠,但還是能看出那就是易文池。
而易文池的身後還站了一個人。
他手裡牽着一條黑色的大狗,齜牙咧嘴的看着周楠,好像下一秒就會撲上去。
“誒,那條狗……不是很久之前拴在我們宿舍門口的那條嗎?”許小北湊在我耳邊小聲說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咬緊了牙根。
蕭寒……
這個傢伙居然還敢出現!
江楚城不是說易文池沒什麼問題嗎?爲什麼他還會和蕭寒在一起?而且他手裡的那條狗,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是死在了易文池的別墅前。
葉弛很快也發現了不對勁,我們仨現在的位置是我在中間,她倆在我的兩邊。葉弛在看見蕭寒之後,就皺着眉頭掐起手指算着什麼。
“小北,你剛纔來的時候,那個人也在嗎?”我壓低了聲音問道。
許小北說:“沒有啊,剛纔就他倆,哎好煩,他們在說什麼啊,完全聽不見。”
她剛一說完,蕭寒就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目光如凖般射來,我趕緊拉着她倆往下埋了埋。
“噓。”我一根指頭豎在脣前,示意她不要說話。
大約是周圍都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我隱隱約約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
“易文池你搞錯了吧?當時是你劈腿在先,我纔會和你分開的,你現在舔着臉反過來說我,你好意思嗎?”
聽周楠的口氣,她簡直是要氣死了,兩手握成拳頭垂在身側,我真心覺得她隨時都會上去給易文池一拳頭。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沒有劈腿,那些女的只是隨便玩玩,你纔是我愛的那個,你怎麼就是不聽?現在還一副無理取鬧的樣子?”易文池皺着眉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周楠頓時瞪大了眼睛:“易文池你腦子沒壞吧?還是你以爲我真的有那麼好騙?你跟那些女的是怎麼親密的,我可都看見了!我現在不想和你說那麼多,你剛纔不是說只要我出來,就答應跟我分手嗎?我現在出來了,我們應該也能分手了吧!”
“我不想和你分手,阿楠,我不想和你分手!”易文池的聲音陡然變得激動起來,他抓着周楠的肩膀用力搖晃,但在那一瞬間,我好像看見有什麼東西跑到了周楠的身體裡面。
我立即回頭看了葉弛一眼,她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的鎖着易文池的手。但隨即她愣了。
一下,似乎是注意到我在看她。她衝我搖搖頭,又指指那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聽見的聲音說道:“你剛纔也看見了?”
我點了下頭,想問葉弛那個東西是什麼,周楠卻在這個時候提高的聲音:“放手!易文池!你他媽給老子放手!”
她扭着想從易文池的禁錮中掙脫出來,但是易文池一點也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甚至越來越用力:“阿楠!我們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嗎!”
“我日!這個易文池是腦子秀逗了嗎?沒有聽見阿楠已經明確的表示說想和他分手了嗎?”
許小北實在看不下去了,終於沒忍住壓低了聲音跟我們吐槽。她往前扒拉了一下,那動作像是要衝過去。
“等等小北。”在她衝出去之前我拉住了她,“現在先不要過去。”
從他們倆剛纔的對話來看,易文池應該是以答應分手爲由,和周楠約到了這裡。但是兩個人如果是是真的要分手的話,在電話裡就能說了吧,爲什麼還要在這裡來?而且蕭寒也在,就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爲什麼?我覺得阿楠現在需要我們給她撐場子!”
我嘖了一聲,這小妮子平時挺聰明的,怎麼關鍵時候就掉鏈子?
我恨鐵不成鋼的說:“阿楠自尊心很重的,她一定不想我們看到她這個樣子。你認識她的時間最長,難道還不明白嗎?”
許小北愣了愣,隨後點點頭:“你說得對。”
而就在這時,周楠的易文池的對話發生了變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倆把話題引到了周曼身上。
“周曼?那是誰?”許小北問。
我噓了一聲,示意她暫時不要說話,一旁的葉弛也是凝神聽着,見我們倆誰都沒有回答她,許小北只能悻悻的閉了嘴。
“周曼?你居然好意思跟我提周曼?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周曼是怎麼失蹤的!最後一個和她見面的人,就是你!”
聽見周楠這麼說,易文池忽然古怪的笑了一下:“阿楠?你確定嗎?你再好好想一想,周曼最後見到她的人,到底是誰?”
他說話時候身後的蕭寒手動了一下,有一串光點在他的之間竄動,就在那一瞬間,葉弛也動了一下,但是她卻沒能來得及阻止蕭寒。
那光點竄進了周楠的腦子裡,周楠的眼神有一剎那的空白。我和葉弛對視了一眼,預感不太妙。
我是知道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的,但是周曼死的時候和我說,蕭寒他們對其他人的記憶動了手腳,所以現在除了我和江楚城,基本上沒有人記得那天晚上的事。
“想起來了嗎?阿楠?想起來到底是誰殺了你的姐姐阿楠了嗎?”
易文池壓低了聲音,幾乎是把阿楠摟在了懷裡,那詭異的神情讓我越發的感覺不妙。
自從那一串光點潛入周楠的腦子裡之後,她就一直目光發直的看着前面,聽見易文池的聲音,好半天才喃喃道:“是……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易文池眯起了眼睛,蕭寒從他的背後走了出來,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易文池繼續說道:“你怎麼能這樣?阿楠,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善良的女孩子,沒想到你居然因爲我就殺了你的姐姐!”
許小北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手指顫抖,張着嘴巴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但只有我知道,周曼並不是易文池殺的。我不知道現在周楠的記憶停留在什麼時候,但是蕭寒給她看見的,一定不是真相。而看這個樣子易文池應該也是知道一切的,他爲什麼要刻意誤導周楠?
“啊……”
許小北終於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我心裡一緊,趕忙捂住她的嘴巴,但還是慢了一步。下一秒就聽見蕭寒厲聲喝道:“誰在那!”
我渾身一顫,拼命對她搖頭,示意許小北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動,被發現的話就糟糕了。
蕭寒的腳步聲在漸漸靠近,我的心也越來越緊,而就在他快要走到我們跟前的時候,他又突然掉了頭。
“沒人。”
我聽見他這麼和易文池說。
我舒了一口氣,但眉頭很快就皺起來。蕭寒絕對是看見我們了,但他爲什麼沒有告訴他?
等到蕭寒重新回到易文池身邊之後,葉弛壓着嗓子,悄聲對我和許小北說:“咱們趕緊走。”說完她又湊近我的耳邊:“這個地方邪氣太重了,你現在懷着身孕,還不穩定,待下去你可能會受不了,必須趕緊走。”
許小北一臉茫然,根本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她看了看周楠,悄聲道:“可……可是阿楠……阿楠看起來好像很不對勁的樣子……咱們,咱們要不要報警啊?”
葉弛懶得和她廢話,直接掏了一張符貼在許小北的臉上,許小北當時就閉了嘴。
“走。”
可就在我們做好了撤退的打算時,突然聽見“噗通”一聲,我聞聲轉過頭,就見周楠已經掉入了水裡!
我猛然瞪大眼睛,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我和葉弛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葉弛臉色變得煞白,我們倆對視一眼,我作勢就要衝出去,但是葉弛卻拉住了我:“不能去!”
“周楠不會游泳!不去她就死了!”
我壓着嗓子,這幾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但葉弛仍舊執拗的對我說道:“林阮,咱們得離開這裡。”
我看了她一眼,拍開她拉着我的手,而後堅定的搖搖頭,然後朝水池奔去。
“林阮!”
葉弛氣急敗壞的喊了我一聲,一跺腳,扯掉了貼在許小北面上的符紙,拉着許小北便跟着我跑了過來。
“啊!弟妹!快、快,你來的正好,我不會游泳,你快救救阿楠!”
看見我,易文池口氣驚訝,但眼裡卻一點驚訝的神色也沒有。我懶得跟他廢話,在心裡把這個傻逼罵了無數遍,脫了外套就打算跳下去救人。
但葉弛又拉住了我:“我去!”
她一邊說一邊掃了眼我的肚子,我一下明白過來她是在說我懷孕了不能下水。可就在這時,易文池給蕭寒遞了個眼神,在我們反應過來之前,易文池一個用力將葉弛推向了蕭寒,然後對着我詭譎一笑,我還沒來得及後退,便被他推到了水池裡。
中午的太陽升到了最高處,明明已經到了夏天,可這池子裡的水卻是刺骨的冷。
“易文池!”
我在水裡撲棱了兩下,找到了平衡之後差一點就對他破口大罵。
但話還沒有說出來,易文池這個碧池就在岸邊大喊:“弟妹!阿楠就在你身後!”
“小、小阮,快去救阿楠!阿楠要不行了!”
許小北一臉焦急,葉弛被蕭寒抓的動彈不得,所有人都在岸上看着我,我一咬牙,再顧不得其他,一個轉身朝阿楠游去。
“阿楠!阿楠!抓着我的手!”
周楠不停在水裡撲騰,但是很快我發現她自己在往水池中間遊。易文池還在那頭不依不饒的喊着:“不是我推的!她自己跳下去的!”
去你媽的!
我在心裡暗罵,當老子瞎沒看見你剛纔做了什麼嗎!
但是現在不是跟易文池撕逼的時候,我咬牙往周楠的方向遊,好幾次要抓住她了,她卻自己推開了我的手。
她的臉色變得蒼白,但眼睛卻很清明。我清楚的看見那雙眼裡的憎恨,她死死的盯着易文池,彷彿要把他看出個窟窿來。
“阿楠!不要做傻事!抓着我啊!”
周楠聽見我的呼喊,並沒有理會,而是猛地一蹬腳,像是突然就學會了游泳一樣,往更深的地方劃了過去,而我根本沒來及抓到她。
“阿楠!回來!”
我驚駭的大叫,這一下離她更遠了。
水池裡的水像是冰渣子一樣不斷往我身體裡鑽,我能感覺肚子在隱隱作疼,再這樣下去,寶寶會出事的……
但就在這時候,我突然聽見耳朵裡傳來了寶寶的聲音:“媽媽……”
“寶寶?”
我一愣,下一秒就看見一個白色的光團從水裡冒了出來,他落在我的頭上,等光團消失,那個小傢伙便手腳並用的趴在了我的頭上。
我回頭看了眼水池邊的幾人,一邊繼續朝周楠游去,一邊對寶寶說道:“寶寶你快回去,岸上的那兩個男的都是壞蛋,被他們看見就糟了。”
但是小傢伙卻奶聲奶氣的哼了一聲:“我纔不怕呢,我是爸爸的寶寶,和爸爸一樣厲害,媽媽你放心他們不會看見我的。”
聽見他這麼說,我才稍稍安心了一點,但很快寶寶又說道:“媽媽,那個姐姐活不了了,寶寶能看見她身上的死線。”
我一愣,死線?
我記得葉弛之前和我說過,死線一出,人必死無疑。
可是周楠之前還是好好的,爲什麼會突然出現死線?
但寶寶沒有再和我說,水池裡開始有黑氣冒上來,周楠離我越來越遠,任憑我怎麼喊她都對我的呼聲置之不理。
我希望這個時候能有個人去報警,或者是去把學校的保安找來。但是顯然這個想法一點都不不切實際,葉弛被蕭寒抓住了,唯一能動的許小北還已經被嚇傻了。
只有我能救周楠。
只有我。
可是我肚子的這個小寶貝卻告訴我她身上已經出現了死線。
“阿楠!抓着我的手!求你了!抓着我!”
我有些絕望的衝着她大喊,終於,她在這個時候回過了頭。
我們倆現在已經差不多游到了水池中央,準確的說周楠比我更接近這個水池的中心。那些黑氣纏繞在她身體的四周,她時不時回頭看我,那雙眼睛空洞無神,卻讓我在和她對視的時候,感受到了比這水池中更深的寒氣。
那是死者身上的氣息。
周楠看着我,臉部肌肉已經變得僵硬,她的嘴巴動了動,嘶啞得完全不像是她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裡:“林阮,謝謝你,我會記得你的。”
而後她慢慢的,慢慢的對我露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笑容,然後任由水裡的那些黑氣抓住自己的身體,跟着它們沉了下去。
我兩手奮力往前一抓,卻什麼也沒有抓到。
“周楠!”
……
周楠死了。
在我的眼前。
在那冰冷的池子裡。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之後我是怎麼上的岸,又是誰報了警。我們幾個人被帶到了警局,而蕭寒在那之前早就離開了水池。
我裹着白色的毛巾坐上警車,心裡痛得就像是五臟六腑都被絞肉機攪碎了一樣。
“媽媽……”
寶寶並沒有因爲我跳進那個詭異的水池子而受到影響,但感受我低落的情緒之後一直乖乖的趴在懷裡。
因爲易家的關係,那些警察並不敢怎麼爲難易文池,哪怕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撒謊,他也是最早走出審訊室的人。
警方對我的詢問最爲詳細,甚至還問我爲什麼當時在那樣的情況下,離周楠那麼近都沒能夠救下她。
審訊桌上的燈光很刺眼,對面的女警官繃着臉面無表情的看着我。我整個人都還沒有緩過勁來,只要一想到周楠那個樣子,我就要花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讓自己稍稍平靜下來。
“我說過了,周楠一直把我往外推,我根本沒辦法抓住她。”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裡面那股翻涌的疼痛,那像是一團海綿堵在我的喉嚨,然後我想要大聲咳出來,卻又一點勁兒也使不上。
坐在對面的女警官敲了敲桌子,嚴厲道:“林阮同學,我希望你能明白,這起案子不是小案子,上頭對這件事相當重視,你最好能夠說實話。”
她刻意加重了其中幾個字,好讓我明白周楠的身份決定了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因爲周楠沒有自殺的動機。更何況,她還是y城最大的官的女兒。可是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比不上眼睜睜的看着她從我面前消失的痛苦。
這女警官的嘴臉讓我感覺到十分厭惡。
“我說的是實話,警察小姐,你不覺得跟一個跳水救人的孕婦這麼說話,有點太過分了嗎?”
我覺得我可能有點被氣到了,後面幾個字幾乎是吼着出來的,那女警官聞言一愣:“你懷孕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希望她能趕緊問完這一切,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我太需要大哭一場來發泄了。
但是這女警官沒有打算因此放過我,她就像是接收了誰的指示一樣,下一秒又開始對我窮追猛打:“既然你知道自己懷孕了,爲什麼還要跳進水池?林阮同學,你是一個醫學生,你應該知道這樣做對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極大的傷害。”她一邊說一邊壓低了聲音,手指重重的叩在審訊桌上,發出“咚咚”的聲音,“還是說,你是在掩蓋什麼?”
我擡眼看她,都快被氣笑了。現在司法的審問難道已經這麼草率了嗎?話問到這裡我倒是有點懷疑這女警官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雖然我不是很懂法律,但是也知道我是絕對有權保持沉默的。
我低頭拉了拉身上的毛巾,從水池裡出來之後我們就被帶上了警車,根本沒有時間換衣服。但是我並沒有感覺到冷,小腹中似乎有一股暖流在裡面躥,剛纔來到警局之後寶寶就不見了,他沒有出現,但我卻聽見了他軟軟糯糯的聲音:“媽媽別擔心,寶寶沒有事,寶寶也不會讓媽媽有事的!”
我伸手愛憐的摸上肚子,但這動作看在女警官眼裡又有了別的意思。
她再次敲了敲桌子,語氣比剛纔更加不客氣:“林阮同學,你的肚子裡只是一塊肉而已,並沒有黃金,請你正面回答警方的問題。如果你再這樣不配合,恐怕我們只能對你採取一些在法律容許範圍之內的‘手段’了。”
爲了增加威脅的效果,她的目光甚至還落在了我的肚子上:“到時候你肯定是不會有事,但是你肚子裡的孩子……”
她想動我的孩子!
我猛地擡頭看她,手攥得死緊,怒火像一個氣球一樣在心裡膨脹,恨不得下一秒就衝上去扇她兩巴掌!
可就在這時,審訊室的大門被人用力的打開,冰冷的聲音彷彿要在瞬間把人凝結成冰。
“哦?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想用什麼手段來招待我的老婆孩子。”
是江楚城!
是他來了!
我和那女警官同時轉頭,便見江楚城穿着筆挺的西裝,一雙眼裡蘊含着無限的怒火,那一瞬間好像所有的燈光都躲在了他高大頎長的身影之後。
江楚城兩三步就跨到了我的身邊,我的頭髮還是溼的,他深邃的眼裡倒映着我此刻的狼狽,這個樣子讓他眼裡一痛。
“你是誰?審訊室是你能亂闖的嗎!”女警官一拍桌子,就要把人轟出去。
但她剛剛站起來,就被和江楚城一起進來的那個矮胖的男人摁了他下去,他近乎惶恐的在女警官耳朵嘀咕了句什麼,女警官立馬臉色一變,再也不敢多言。
“易文修……”
我想過要剋制自己,可是僅僅是叫着那個不屬於他的名字,我便差一點泣不成聲。
江楚城面色一沉,他一言不發的打橫把我抱進來,身上的肌肉因爲怒火而緊繃。我的頭髮很快將他胸前的一小塊衣衫浸溼了,他抱着我走出審訊室,到門口時又停下了腳步,近乎陰寒的對身後的那兩人說道:“y城的警局,確實需要整頓了。”
天陰沉的好像隨時都會塌下來,因爲我情緒十分不穩定,從警局出來的一路上,江楚城都壓低了聲音安撫着我。
江楚城的車就停在警局門口,程術站在車前,還是我早上看見的那個樣子,看見我們出來,他立刻打開了車門。
江楚城抱着我上了車,我伏在的他的懷裡低聲抽泣,和他說着阿楠死了,在我的面前死了。
“我……我想要救她的,可是她不願意抓着我的手,一直再往更深的地方遊,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寶寶,寶寶和我說阿楠的身上有了死線,已經活不了了……江楚城……我好難受……”
我抓着他的衣領,說着說着又哭起來。
“我知道,你做得很好,已經盡力了。”江楚城一手摟着我,一手輕輕的拍打着我的背,嘴脣貼着我的額頭,時不時親吻我一下。
程術開着車子在附近的街道慢慢轉着,江楚城一下一下的拍着我,他醇厚的聲音像是放置了很久的紅酒,在平日裡讓人沉醉,在這個時候也像是有着神奇的力量,讓我感覺稍稍好了那麼一些。
ωωω▪tt kan▪¢ ○ “寶寶說周楠身上出現了死線?”
我點點頭,用手擦了擦眼淚,聲音還有帶着一點氣音:“嗯,以前葉弛和我說過,死線一出,神仙也救不了,那之後阿楠果然就沉下去了。還有……當時蕭寒也在,原本葉弛是想下去救人的,但是易文池卻讓蕭寒拉住了她,還把我推下了池子,”我頓了頓,有些恨恨,“阿楠是被他們倆殺死的!蕭寒和易文池肯定在謀劃着什麼!”
江楚城拍打我的手一頓,低沉道:“程術,找到易文池和蕭寒了嗎?”
程術從後視鏡裡看着江楚城:“還沒有,我已經派出了手底下接近一半的小鬼,讓他們去找那兩個人,但是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
我聞言一愣,眼眶紅紅的看了看程術又看看江楚城:“易文池也不見了?”
江楚城的臉色晦暗不明,眼裡紅光乍現:“跑的倒是挺快。程術手下的小鬼找起人來不比那些陰陽師差,這樣都找不到人,只能說明他倆確實有點本事。”
蕭寒我可以理解,但是易文池……
“但是你之前說,易文池沒有問題?”
“他的確沒有問題,但是他背後的人就不一定了。”江楚城的眼睛眯了一下,深邃的瞳孔裡迸發出凌厲的殺氣:“蕭寒是嗎……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傷我妻兒,看來是活的不耐煩了。”
“主人,那個道士敢這麼對夫人和小主人,不如讓程術去殺掉他,以絕後患!”程術拍了一下方向盤,也是十分生氣的樣子。
江楚城低頭吻了我一下,說了句暫時不用:“他也是從血池那頭進來的,和阮阮一樣魂魄缺失,性情還發生了大變,應該比阮阮更嚴重一點。”
“那這麼說的話,他現在應該也在尋找輪迴珠?”程術看了眼後視鏡,疑惑道,“這麼說的話,周楠身上的輪迴珠,很有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
我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抓着江楚城衣衫的手也顫了顫。
所以……
這麼說的話,阿楠真的是被蕭寒間接殺死的?
我猛地想起當時易文池在和周楠說話的時候,蕭寒弄進她身體裡的那一串光點,會不會是那些東西控制了周楠?
我顫顫巍巍的把這件事告訴了江楚城,聽完之後他眉頭稍稍皺了皺,但卻說道:“你說的那些光點應該只是讓周楠回想起之前的事,不過蕭寒似乎能對人的記憶動手腳,所以我懷疑他並沒有給周楠看到她真正的記憶,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他應該會塑造一份假的記憶給周楠。周楠對周曼的感情很複雜,而且她有心魔。她一旦‘發現’周曼是自己殺的,很有可能被自己的心魔吞蝕,從而自殺。”
江楚城雖然沒有在現場,他說的卻是*不離十。
周楠死之前的樣子又浮現在我的眼前,她那空洞卻怨毒的眼神,只要我稍稍閉上眼,就能看見。
“蕭寒那個王八蛋,他竟然殺死了周楠……”我心中恨極了,就算是現在把蕭寒大卸八塊,也不足以平復我內心的憤恨。
可是就算這麼做,阿楠也不會再回來了……
想到這裡,我鼻頭又是一酸,但在我的眼淚掉下來之前,江楚城忽然說道:“夫人不用太難過,周楠身上出現死線就說明是鬼差勾走了她,到時候只要去下面看看,也是能帶回來的。”
江楚城這番話讓我渾身一震,“能……能帶回來?”我頓時有些激動,那是不是就是說阿楠還有救?
“她陽壽還未盡的話,自然有救。”
“真的?”我驚呼,剛剛還失落的情緒隨着江楚城的頷首而變得雀躍。但下一秒我又變得有些擔憂:“但你們剛纔不是說阿楠身上,很有可能有我們在找的五行珠,那……那她……”
“別擔心,”江楚城說,“剛纔那番話也只是我的推測而已,周楠身上到底有沒有輪迴珠,還得七天之後纔會知道。”
“爲什麼要等到七天之後?不是說死了之後就會有嗎?”
“因爲她是被鬼差勾走的,這樣死去的人的輪迴珠會在七天之後出現。不過……”江楚城頓了頓,稍稍把我抱起來了一點,他的手輕輕的覆蓋在我的肚子上,深邃的眼裡閃爍着異樣的光,“我現在倒是有點開始懷疑,他們的目標說不定不在周楠身上。”
“不在周楠身上?”我被他們倆這一會兒一個說話攪得有點糊塗,本來腦子就不好使,現在更是不夠用,“那會是誰?”
江楚城沒有回答我,這時候車子已經開到了我的學校,我原本以爲發生了這樣的事江楚城會讓我跟着他回到易家,但是他似乎並沒有那個打算。
“我是要回宿舍去嗎?”我問他。
江楚城點點頭:“我現在還不能太過接近你和寶寶,你沒有發現你和我在一起這期間,寶寶一直都沒有動靜嗎?”
我愣了一下,剛纔我情緒太激動了,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現在提起,我才發現好像的確很久沒有聽見寶寶說話了。
江楚城摸了一下我的臉,“和你分開之後我會去找易文池和蕭寒,周楠最後一眼看的人是你,所以今天晚上很有可能會來找你。不要和她說話,明白嗎?”
我點了下頭,覺得很久以前好像有誰跟我說過不要去看人死之前的最後一眼,但是卻不怎麼想的起來是誰跟我說了這些。
“別怕,寶寶現在已經醒了,他會保護你的,”江楚城低頭啜了啜我的脣,“必要的時候,葉弛也會幫助你。”
“葉弛?”我有些詫異,葉弛現在雖然的確沒有對我做什麼,但是……
“她爲什麼會幫我?”
江楚城脣角掀了掀:“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同意讓你跟着她回學校,而不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讓你待着?”
我愣怔的說不出話。
回到寢室之後,我洗了個澡,之前從車上下來我就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幹了,但還是覺得有點不自在,出來之後又把掛在窗臺的風鈴取了下來。
葉弛沒有回來,宿舍裡只有許小北一個人在,她失神抱着枕頭坐在牀邊,旁邊周楠的牀鋪還在,但是聽她倆說大概明天就會有人來把東西拿走了。
桌上放了很多東西,許小北說是周楠的爸爸送來的。
因爲周楠的身份特殊,學校並沒有把這件事張揚,所以現在除了我們和校方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周楠死去的事。
“我到現在都覺得像是做夢,她就那麼沒了。”許小北忽然開了口,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在我回來之前她應該是哭過了,“你說她怎麼那麼傻啊?突然就下去了,幾個小時前還好好的,早上我們還在說等下次放假再一起出去玩,她……她……”
許小北說着說着就又要哭起來。
我聽着心裡也不好受,不過因爲知道周楠說不定還能再回來,所以也沒有特別難過。
但是這些我還不能告訴許小北。
許小北的心理素質比我好,她低着頭哭了一會兒之後便冷靜了下來,而在這期間,我把牀底下的水盆都搬到了陽臺上。
這些盆子平時我們都是用來接水的,而周楠又死在水裡,雖然她的死跟我們都沒有關係,但是爲了以防萬一,還是保險一點的好。
“對了小阮,你肚子沒事吧?”許小北抽噎了一下,她的視線落在我的肚子上,興許是想起了我懷有身孕,還跳到水池裡去救周楠的事。
我搖搖頭,說了句沒事。
人和鬼的寶寶生命力是很頑強的,之前小傢伙還特地出來跟我報過平安,所以我基本上不怎麼擔心他。
許小北點點頭,說話帶着濃濃的鼻音:“那就好,我從警局出來的時候聽到那些人在爲難你,好像是易文池暗示的。”
易文池……
我在心裡一聲冷笑,就知道這事兒和那個賤人脫不了干係。
“阿楠死了,你,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才行……”
她說着說着聲音就低了下去,然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東西,猛地叫了我一聲:“小阮!你說……你說阿楠會不會不是自殺?而是被什麼東西給害死的?我……我剛纔突然想到之前我們玩的那個四角遊戲,程萌萌和何苗都死了,現在……現在阿楠也死了,下一個是不是就是我?”
她驚恐的看着我,情緒突然間就失去了控制。
“小北,冷靜一點!”我連忙過去摟着她的肩膀,試圖讓她冷靜下來,“你不要多想,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啪”
寢室門在這時候被打開,葉弛頭髮有些凌亂走了進來,她的臉色還帶着一點不正常的潮紅,像是急急忙忙趕回來的。
她掃了我倆一眼,三兩步走過來,邊走邊從懷裡掏出了什麼,然後一下子貼在了許小北臉上,許小北當時就鎮定了下來。
我看着許小北臉上的符紙,忽然有些愕然,這東西居然這麼有用?
“林阮,我有話和你說。”葉弛和我一起把許小北擡上了牀,給許小北蓋上被子之後,她一臉正色的看着我,“今晚上週楠很有可能會回來,你是最後一個看見她的人,她要是和你說話,你千萬不要理她。”
“……”
這個事之前江楚城已經和我說過了,我嘴巴張了兩下沒有說話。
但是葉弛卻把這誤以爲是我不相信她,她頓了頓,側過頭吸了口氣,因爲這個動作讓我看見了她脖子上的一個小紅點。
“我對你沒有惡意,希望你能夠相信我一次……”
“我相信你。”我移開了視線,“但是這些之前江楚城已經告訴我了,我還把風鈴取了下來,水盆也拿走了。”
葉弛一愣,清秀的臉上有一瞬間的驚愕還有一點欣喜,隨後她點點頭:“……我剛纔去見夙曄了,問了他一些……關於蕭寒跳入血池的事,我覺得你應該想知道。”
“蕭寒跳入血池的事?”我愣了愣。
葉弛嗯了聲:“你之前不是和我提過蕭寒跳入血池之後性情變化很大嗎?今天周楠這件事……我特地觀察了他,包括當時你在水裡的時候,我發現他身上有邪氣縈繞,整個人都十分不正常,不單單是魂魄丟失,好像還少了些別的東西。”
“別的東西?你是指什麼?”
“我懷疑他現在可能沒有心,只是靠一些邪術在支撐自己。”
我瞳孔一縮:“沒有心?”
開玩笑吧,鬼要是沒有心我還相信,但是人要是沒有心,那他怎麼活?
葉弛點點頭:“因爲人只有在沒有心的情況下性情纔會發生大變,今天我看他那個樣子,跟以前完全就是兩個人。他現在完全是靠邪術在支撐着自己,但是我有一點沒有想明白。”葉弛皺起眉,身子前傾,兩手交握,“他現在魂魄丟失,又沒有心,目前出現的兩顆輪迴珠都在你手裡,那他是怎麼保持自己的意識不被吞蝕的?無論是什麼邪術,都是用極必傷,稍不注意就會被反噬。”
“那假設他的魂魄沒有丟失,僅僅是缺了心呢?”
“如果僅僅只是缺了心,那就會大大減少邪術的反噬機率。”
葉弛的話讓我面色漸沉,周曼死之前的那個夜晚,蕭寒就試圖用神魂融合這種方法來補全自己的魂魄,所以就算沒有輪迴五行珠,他也能夠活下來。
我想了想,還是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訴了葉弛。葉弛聽完臉色陡然一變:“神魂相融?他居然是在用這種方式苟延?”
葉弛直起身子,狠狠的錘了一下牀:“清寂那個混蛋!”
聽見這個名字,我眼皮跳了跳,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想起了當時在血池邊上,清寂是怎麼對付我和江楚城,他那變態又噁心的樣子,光是想想就能讓我一陣反胃。
我看了葉弛一眼,突然想起來之前我疑惑的那個問題,我和蕭寒都是跳進血池回到了這裡,那葉弛又是怎麼來的?
我隱隱約約記得當時我跳進血池之前,清寂和夙曄有一段很奇怪的對話。
當時他們是說……
……
“……這小子果然對那個小道士情深意重,爲了她甘願進血池,呵呵。”
“哦?那個小道士不是你的情人嗎?怎麼現在有個男人願意爲了她入血池,你反而這麼高興?”
“不過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人罷了,早在幾百年前,她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時候,我就已經對她死心了,哪裡還有什麼情不情的。”
……
“葉弛,有個問題我之前就想問你了,我和蕭寒是跳入血池來到這裡的。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嗎?”我身側了側,一臉肅容的看着葉弛,“還有當時清寂和夙曄的對話,其中到底還隱瞞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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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問題讓葉弛的臉色有一瞬間的煞白,她的嘴脣動了動,交握的手也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我想着也許這件事她可能會不願意告訴我,但片刻後,她還是開了口:“在你們跳入血池之後,我就被清寂送到了這裡。醒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只以爲自己就是‘葉遲遲’。”
“那之前呢?之前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清寂在那個時候會說蕭寒是爲了你才入的血池?”
葉弛睫毛顫了顫,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他的確是爲了我才跳入血池的,因爲其實我纔是那個應該要和你一起進血池中的人。”
我渾身一怔:“你?”
葉弛閉上眼睛,胸口起伏了一下:“是。我也是後來聽阿曄說才知道的,蕭寒不過是代替我罷了。關於那個血池的故事,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的多。阿曄跟我說那個池子是跟你,還有我的過去有所關聯。但是現在我們誰也沒有完全想起前世的事,所以誰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關聯。”
她這一番話信息量大的我好半天都沒有消化過來。
那個血池……居然是跟我還有葉弛的過去有關?
“還有一件事,如果當時跳進去的那個人是我,恐怕你就不會存在魂魄丟失這一件事。只是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們三個人都是從血池中過來,我丟了記憶,你分離了身體裡江楚城的魂魄……爲什麼只有蕭寒,丟了魂魄不說,還沒有了心?”
我搖搖頭:“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夙曄不是幫着清寂做事嗎?他也不知道?”
話音落下,葉弛卻突然慘淡的笑了一聲:“清寂生性多疑,雖然阿曄當時爲他做事,但是實際上知道的並不多。而且在阿曄來到這裡之前,他就已經和清寂決裂了。”
“決裂?爲什麼?”
“因爲我是被清寂丟進血池裡的。他當時答應了只要蕭寒進入血池,我就不用再進去。但是……他食言了。”
我恍然大悟。
差不多能猜出之後的發展了。
葉弛被清寂丟進了血池裡,夙曄爲了葉弛和清寂反目,之後爲了找葉弛同樣也來到了這裡。
只是沒想到,這邊的時間和那邊完全是錯亂的,他直接回到了一百多年前還被葉弛的前世封印着的那個時候。等了一百多年,才把葉弛等來。
“那清寂呢?”我問,“現在我們都過來了,清寂是不是也過來了?”
葉弛點點頭:“很有可能。所以我現在十分懷疑在蕭寒背後操控的人是清寂,因爲單憑蕭寒一個人,是不可能這麼如魚得水的。現在的江楚城差不多是全盛時期,所以清寂暫時還不敢出來,他的法力一點也不弱,如果想要藏起來不被我們發現,那也是十分簡單的事。”
“清寂……”我冷漠的唸了一遍他的名字,“他做了這麼多,到底是想要什麼?”
葉弛說了句不知道,過後又開玩笑的說:“我倒是覺得這個問題,你去問江楚城說不定還能知道點答案。”
她這麼說讓我不由得笑了一下:“他會告訴我早就告訴我了。”
說完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用這麼輕鬆的口氣跟葉弛說過話了。
而在這時候,頭頂的燈光忽然閃了兩下,接着,宿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燈光暗下來的時候,葉弛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抓着我,她貼着極其小聲的噓了一下,之後我們便聽見了一個奇怪的腳步聲。
那聲音像是在踩在水裡一樣,從四面八方向我們靠近。
我神經頓時緊繃起來,能感覺到四周的溫度有所下降,很快,藉着外面微弱的光芒,我發現我連自己呼出的氣都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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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在應該還不到十一點,周楠這麼快就回來了?
但是很快那腳步聲就消失了,燈光再次亮起,面前的地板上多了一串溼漉漉的腳印,差不多有六七個的樣子。我和葉弛對望一眼,過後就要走過去,但是葉弛卻拉住了我。
“等等。”說着她燒了張符紙過去。
她運用符紙的技術越來越嫺熟了,以前還要念咒,現在手一抖就能讓符紙燒起來。我看着她的動作突然想到,我現在在和瞎子阿婆學陰陽術,而瞎子阿婆又是她的後人,那不就等於間接在和她學?
符紙被丟剛一落地就滅了,隨後那些腳印也跟着一起消失。
“是周楠嗎?”我問。
葉弛皺着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說道:“她今天晚上應該不會來了。”
“那……”
話剛說出口,葉弛就轉過頭來看着我:“剛纔你有注意哪些腳印有多少個嗎?”
我嗯了聲:“六個還是七個。”
“七個。”葉弛說,“她在告訴我們她會在頭七的時候來。”
我點了下頭,如果她是那一天來的話,正好能看看她的身上是不是有我們要找的輪迴珠。因爲那個珠子,蕭寒也是需要的。
“對了,”我看着葉弛,“你說這件事會不會和之前她們玩的四角遊戲有關?”
葉弛皺起眉,“爲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是剛纔許小北提醒了我,我也只是猜測而已。程萌萌和何苗都死了,現在周楠也……你覺得呢?有沒有這個可能?”
“如果說兩件事有所聯繫的話,蕭寒也必定在其中參了一腳,但她們之前玩的那個四角遊戲,完全是自願,並不是被人逼迫。”
我沉默的點點頭。
這倒也是,這樣的話就說不通了。
“先這樣吧,只能等周楠頭七之後再看看了。”
葉弛說完這句話,就頭也不回的進了衛生間,過了一會兒又從裡面探了個頭出來:“你早點睡吧。”
一夜過後,第二天一大早周楠的家人就來拿走了她的遺物,許小北和周楠感情最好,看着那些東西被拿走,她終於忍不住趴在我肩膀上哭成了淚人。
周楠是周生辰的獨生女,對這件事果然很重視,光是一天時間,寢室裡就前後來了好幾批人,說是來取證調查的。
所有人都不相信周楠會自殺,因爲她根本就沒有自殺的理由,可是偏偏我們幾個又是親眼目睹她跳進水池裡的,加上易文池的供詞,這件案子最終還是被初定成了自殺案。
但奇怪的是周楠的屍體卻一直沒有找到,更加奇怪的是案子結下來的當天,校方就接到上面通知必須把後山的水池填了。
死後填地,這絕對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而下達這個命令的人還是周楠的父親,周生辰。
“周生辰瘋了嗎?他在這個時候填水池,不是故意不讓周楠不得安寧?”
說話的時候我正和葉弛站在水池邊,看着那幾臺巨大的挖掘機用泥土一點一點的把水池填滿。我們站的很遠,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感覺到了那冰冷刺骨的寒意,就如同我當時在水裡一樣。
葉弛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看着前方,目光冰冷。
另一方面,這兩天中午我都在跟着阿婆學習陰陽術,這件事除了江楚城之外誰也不知道。
無盡之地是想什麼就會來什麼的地方,對於我這種老是胡思亂想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折磨。
而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個類似於義莊的地方。左右兩邊擺滿了棺材,蜘蛛在上面結網,豎着耳朵還能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那是蟑螂在到處亂爬。
這個義莊看起來破破爛爛,天花板上還有一個大洞,清冷的月光才從這敞開的洞中投射下來,正好照在了其中一口棺材上。
屍體是不能夠曬月亮的,這有很大的機率發生屍變。我下意識的覺得這個時候那棺材裡的屍體應該是要起來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不知道是哪裡傳來了一聲貓叫,那棺材真的就輕微的晃動起來。
我心裡有些發怵的看着那棺材蓋被緩緩揭開,而後一隻慘白的手從裡面伸了出來,用力的抓在棺材邊緣。
“……”
我嚥了口唾沫,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卻在這個時候聽見了師父沙啞的聲音:“站着不許動。”
這一聲響之後,義莊裡所有的棺材都晃動起來。伴隨着那種吱呀吱呀的聲音,聽在耳朵裡簡直就跟噩夢一樣。
事實上現在這種情況也差不多了。
雖然我知道這些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也在心裡說着不要再想了,可是就是控制不住。
我開始想着這些屍體會從棺材裡坐起來,他們面色烏青,或許還七竅流血,接着喊着我的名字,慢慢的向我走來……
“林阮……”
那聲音是從我耳朵後面傳來的。
我脊背一僵,梗着脖子轉過去,沒想到看見的竟然是阿玲!
她還穿着那身紅色的衣服,兩隻手趴在我的肩頭,那尖細的指甲微微泛着青色,面白如紙,偏偏紅脣似血。我回頭和她對視的一瞬間,她裂開嘴對我笑了起來:“林阮……”
“啊!”
我扭動着身子甩開她,卻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
“……”
又是一聲細微的響動,一雙豔紅的繡花鞋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心裡一個咯噔,順着那鞋子往上看去,頭頂又是一張可怖的女人臉,她滿臉傷痕,歪頭看着我,嘴裡還發出咯咯的笑聲。
媽呀!
我身子一縮,嚇得趕緊退到了一邊。可這時候那些棺材裡的屍體全都下了地,它們齊刷刷的朝我走來,步伐整齊,跟約好了似的。
我一邊在心裡念着這都是幻覺這都是幻覺,可最後還是嚇得拔腿就跑。
尼瑪啊這幻覺也太真了吧!無盡之地怎麼這麼可怕啊啊啊啊啊!
我在這個不大的義莊裡到處亂竄,讓人絕望的是這裡面沒有門,我根本就出不去!
“徒兒,與其想着逃跑,不如靜下心來面對。這些都是你害怕的東西,要想學習陰陽術,你就必須克服自己內心的恐懼。因爲以後你要面對的東西,比這些可怕得多!”
師父的聲音再次響起,她說的我當然知道,但是我要怎麼才能對付這些鬼怪?還是說我只要不去想就沒有事了?
然而這個想法很快就破滅了,因爲師父在之後又幽幽的補充了一句:“這無盡之地的東西雖然都是你想出來的,但是如果你不能超度這些惡鬼,那你就只能永遠待在這個地方。可不要以爲你只要不去想就沒事了啊,我的好徒兒。”
“……”
我可以,哭一下嗎?
答案是不能,因爲根本就沒有那個時間。
慶幸的是它們走的很慢,不幸的是因爲數量太多,我只要一停下來就會被抓到。而這種毫無意義的體力站,顯然我是落下風的。
我喘着氣,明白自己不能夠再逃了,於是乾脆停下來,咬牙轉過了身。
林阮,你可以的。
想一想你之前是怎麼對付附身在周楠身上的那個女鬼,你可以做到的。
手上的幽冥鏈在這時候發出了亮光,那一瞬間,我再次出現了當時在宿舍裡的感覺,看着那些離我越來越近的鬼,我盤腿坐在了地上,而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我的身邊慢慢出現了一圈金光,金光上有“卍”字流動,每到有鬼接近的時候,那些“卍”字便會極具攻擊性的把那些鬼擋回去。
而隨着我念咒速度的加快,那些蜂擁而上的鬼漸漸開始往後退,它們發出了哀鳴聲,走在最前面的阿玲和那隻穿着繡花鞋的鬼甚至抱頭嚎叫着,而緊接着,它們便同時化成了一縷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義莊終於恢復了平靜,我睜開眼,看着屬於無盡之地的黑暗如同火苗一樣燒起來,心跳也逐漸平穩下來。
而此時,黑暗中一格佝僂的人影緩緩朝我走來,正是那瞎子阿婆。
師父手裡拿着一根木棍子,走到了我的身邊,點點頭道:“不錯,單單靠往生咒就剋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恐懼,老婆子果然沒有看錯人。”
我拍拍屁股站起來,說道:“師父,接下來該教我一點別的東西了吧?”
她啞着嗓子笑了兩聲,沒有說話,而是手一揚,幾張樣色不同的符紙就從空中落了下來。師父隨手一抓,將紅、黃、白三種符紙抓在手中,對我說道:“那老婆子就從符紙講起吧。”
陰陽畫符,以黃符爲主。因爲在五行中,黃色代表了土,在人的品性中代表了中正仁和。所以黃符是道士常常用到的,而紅符需要的靈力則更多,我現在還沒到能用紅符的地步,但師父說我天生有這種資質,過不了多久應該就能駕馭。
“那白符呢?”我問道。
“白符乃是召喚式神之用,必要的時候也可用作其他。”
師父的話音剛剛落下,一聲雞鳴便陡然響起。老人家擡着頭看了看,笑呵呵的說道:“看來時間到了,徒兒先回去吧,明天這個時候老婆子還在這裡等你。”
我點點頭,把師父遞過來的符紙收在包裡,然後閉上眼,離開了無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