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可可的身體突然抖了下，陸照川的表情立刻一緊。
不過這一抖也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姚可可便重新恢復平靜，均勻的吐着呼吸。
陸照川緊繃的面龐這才緩和了些，深深看了姚可可一眼，慢慢從被子裡出來，露出精壯的肉體，走到她的旁邊。
彎下腰，一手攏住她的腿彎處，一手撐在她的背後，微一用力，便直接將姚可可橫抱起來。
可能是因爲突然感受到了溫暖，姚可可不禁往陸照川的懷抱裡縮了縮，頭也靠了過去。
溫潤的氣息噴吐在胸膛的肌肉上，傳來一陣陣酥麻刺癢的感覺，陸照川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努力控制自己不向懷裡的人看去。
他怕他這個時候再看一眼，會做出某些無法被她原諒的事，那個時候，纔是真正的無法挽回。
將姚可可放在他剛纔躺着的位置上，然後小心翼翼的將被子蓋好。
做完這一切，他纔在姚可可坐着的椅子上坐下，就像姚可可方纔注視着他的時候一樣，默然的注視着姚可可。
明明身體很疲憊，大腦在這一刻卻出奇的清明。
打一開始，他就沒有睡着。
其實他一開始很想睡着，因爲這樣就不會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從他的身邊離開。但是，當姚可可一次又一次將溼毛巾放在他額頭的時候，他又不想去睡了。
因爲這樣，他就感受不到她的照顧。
雖然有些笨手笨腳，但是卻異常的溫暖，這種感覺和醫生完全不同。
讓陸照川用一個字來形容的話，就是“家”一樣的感覺。
頭一次，他覺得這個冰冷的房間，有了活人的氣息。
可是，姚可可的那番話，卻讓他再也沒了一絲享受的感覺，留下的，只有深深的心痛。
外面的夜很深了，牀頭的燈光很是昏暗，落在姚可可的臉上，顯得有些迷濛。
睡眠中的姚可可完全沒有平日裡的堅強，身體在接觸到被子的那一刻，便微微蜷縮起來，眉頭也愈加平展開來，看的開來，非常舒服。
陸照川注意到，姚可可的姿勢很像是在擁抱着什麼東西，抵在臉龐邊的那隻手腕繃得很緊，而且愈發用力。
被這個懷抱擁住的人，恐怕不會感到舒服吧？
陸照川向來沉寂的面龐微微鬆動，有絲笑意滑過，因爲他並不討厭。
但很快，他的表情又重新化作默然。眉眼之間流露出一抹傷感，嘴脣微微煽動，用輕的不能在輕的聲音，低低的開口說道：
“想了很久，我都無法當着你的面說出我愛你，因爲我怕會把你越推越遠。5年前的事情是我一手導演的，想的出開頭，卻沒想到結尾……”
陸照川慢慢仰起頭，視線投向窗外的夜空，像是在回答姚可可之前的言語一般，低低的呢喃着他的疑問：“如果那時候，我在機場追到你，事情，會不會就不會落到如今這一步……”
那時候，當他得知姚可可離去的消息，拼了命的驅車趕去。
看到的，卻是人走茶涼的機場，連一個背影都沒趕上。
陸照川不止一次幻想過，如果他當時把姚可可攔下，會是怎麼樣的結局。
然而每次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徹底沒有任何一點機會了。
陸宏峰不會接受姚可可的，這一點每一個瞭解那個男人的人，都會很輕易的做出這個結論。
所以他能做的，緊緊只有望着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注視着那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想着那離開的軌跡。
比起百分百的死亡，至少慢性死亡還會有一分救贖的機會。
歸根結底，還是他不夠強大。
這一點，本是他堅定不移，從不後悔。
直到姚可可回來，他才第一次產生了動搖，當年，他的選擇是否真的正確？
就理智而言，當時的確是最好的做法，但是……陸照川低低的嘆了口氣，如果再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又是否能像當時那樣堅決呢？
陸照川的手下意識的向牀頭櫃的抽屜摸去，一根菸躍入了他的指尖，但是當看到姚可可的時候，他又把煙放了回去。
很多話，卻是不能告訴她的。
陸照川半晌無語，深眸中微微閃光流動，他想了想，找出手機，這時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沒電關機了。
換了另一部手機，他走出門撥通了姚可可家裡的電話。
“喂，哪位？”一個柔柔的女聲從電話的另一端響起。
陸照川知道這個女孩，是趙曉默。
“我是陸照川，讓睿睿接電話。”陸照川低低的咳嗽兩聲，嘶啞着聲音淡淡說道。
電話那邊出現一瞬間的寂靜，不知道是不是趙曉默被嚇壞了。
他也不急，就這樣慢慢的等待着。
半晌過去，那邊略顯急促的聲音纔再次響起：“稍，稍等，我現在就去喊睿睿……”
同時響起的還有王巍然不耐煩的抱怨聲，陸照川的嘴脣抿了抿，卻沒有說話。
“喂，是我……”睿睿酷酷的聲音從那邊響起。
陸照川眼中閃過一道溫暖，旋即便低聲開口說道……
…………
放下電話的陸照川，因爲擔心第二天姚可可起來會徹底發作，所以他沒有選擇在姚可可身邊躺下，而是去換了身衣服，隨後在臥室的沙發上躺下。
姚可可這一覺睡的很舒服，或者說，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睡的這麼舒服過了，很軟，像飄蕩在大海上一樣。
那是自由舒適的感覺。
當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她的臉上時，她才緊了緊眉頭，慢慢睜開眼睛，神情有些恍惚。
她用力揉了揉雙眼，肌膚接觸到的卻是柔軟舒適的觸感，和平日裡完全不同，恍惚在一瞬間褪去，她的動作僵住了。
她猛地坐起身，可能是因爲動作太大了，手不小心磕到了牀後，雙眼下意識的閉緊，卻沒有感受到應有的疼痛。
她回過頭，這才發現，原來身後的牀頭墊，也是一樣柔軟。
大腦在一瞬間回憶起了昨晚的事情，她的臉色猛地一白，迅速拉開被子向下看去。
自己身上的衣物依舊完好無損的披在身上，這才微微出了口氣，轉頭向沙發處看去。
陸照川靠在沙發的扶手處，緊閉着雙眼，時不時因爲喉嚨的刺癢，低低的咳嗽兩聲，旋即再度恢復平靜。
姚可可眼中的暖色一閃而逝，狂跳的心臟這才微微平靜下來，拉開被子走下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