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下，海瑟薇是不會表現出來的，但這一刻，在她脆弱得彷彿一片紙片人兒的時候，看到了他這張帶給她很多痛苦的臉，她的怕從內心深處涌上來。
這種熟悉的感覺，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過了。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已經是十幾年前。
確實，夜鷹也是這樣想的。
這樣的海瑟薇，他記憶裡已經很久都沒看見過。
他還以爲，因爲時間久遠，她已經慢慢地不再怕他了。但這種如受傷的小獸一般去躲避的眼神讓他知道，不是已經不怕了，而是她將對他的這種害怕藏到了心底，鎖起。
直到這一刻，才重新解封。
所以他微怔了幾秒鐘之後，表情並未變，就像從前一樣喚她：“丫頭，過來。”
塵封的記憶如泉涌，在心裡那個黑匣子裡破開，全都涌上心頭。
海瑟薇的目光有些發怔發愣，眼淚不自覺就從眼眶中奪出。
兩道晶瑩的淚水流淌過她的臉頰，令人一看便覺得心疼萬分。
但她還是過去一些。
夜鷹的手伸上她的臉，用拇指擦拭掉她的眼淚，說道：“真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那時候你也是這樣哭，不同的是，你現在終於長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
“你知道嗎，你是除了海倫娜之外我最喜歡的孩子，多麼聽話。”
夜鷹的話是勾起她心底回憶的鑰匙，這麼多年，他彷彿一點都沒變。他始終戴着面具，她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但她卻知道哪個人是他。
海瑟薇的嘴脣顫抖起來，淚水流到脣齒上，有點鹹。
河雀永遠不會知道，她很後悔贏了那場比賽。
她以爲贏了就可以有一個不一樣的未來，所以很拼命，很努力。
她想成爲姐姐那樣那麼厲害的人，去到外面的世界，但她永遠也猜不到，那道界線的後面有什麼在等着她。
那裡有很多女孩子，她們在趴着夜鷹的同時，也很崇拜他，甚至有好多人都以能夠服侍夜鷹爲榮。
最初，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她被帶到夜鷹身邊的時候才終於明白。
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着，她是後者。
後來她長大了，從那個沒有光明的地方走出來時，看到新一批的孩子被送過去，彷彿看到了最初的自己一般。
往事她不想去想，這麼多年也一直逼迫自己去忘記。她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安然地活着，直到她抓到了離開那個地方的機會。
“可是……”夜鷹的手倏地用力，“你是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乖的？你是第一個背叛我卻還活下來的人，知道我爲什麼不殺你嗎？因爲你太可愛了，不忍心殺了你。我想給你一個機會，變成以前的海瑟薇。”
海瑟薇只是哭，卻沒有聲音。
眼裡瑩瑩流轉，她的睫毛都在顫動着。
“主上，海瑟薇請求賜死。”
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夜鷹搖搖頭，否定了她的話：“不可以。孩子，不會讓你死的，你還沒有親眼看見厲斯年死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