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熟悉又陌生的青草氣息鑽進她鼻孔裡，讓薔薇不由得睜開了眼睛。
“你…怎麼來了？”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無聲的安慰。
看到慕希辰的那一刻，她只是鼻子發酸。
眼淚就像是止不住一般，就這麼流了下來。
他就好似是她的親人一般，見到他的那一刻，一直倔強的不曾哭過一志的沈薔薇，第一次在外人跟前哭了。
慕希辰憐惜的摸過她被打腫的臉，替她抹乾淨眼淚，眸底的戾色愈發的濃深。
他沒有回答薔薇的問題，而是把薔薇抱進了懷裡。
看一眼身旁的助理，“醫院的監控拷貝好了嗎？”
“把這段視頻發到網上去，讓大家都看看顧夫人的嘴臉！”
助理恭恭敬敬的拿出一部手機，點開畫面遞到他跟前，“小慕先生請看。”
男人看着那段視頻，淡淡的輕笑兩聲，“報警了嗎？”
“已經報了。”
慕希辰對助理的回答很是滿意，叫左行去拿了冰袋過來，放在薔薇的臉上敷着。
這纔看向顧母。
“顧夫人，我說過，薔薇是我女人，您不應該動她的。”
男人說話的時候，眉尖輕挑，那一擡眸的風華，舉世無雙。
看得他懷裡的薔薇直了眼睛，像個傻子似的就這麼一直望着他，眨都不眨一下。
“左行，動太太者如同動我，該怎麼處理？”
左行是小七和阿四的兒子，打從他出生那一天起，就跟在慕希辰的身邊，是他的特別助理。
一聽說要自己動手，左行高興的得嘣得嘣的，捲起袖子，直直走向顧夫人。
“請問顧夫人，您是哪隻手打得我們家小慕夫人？”
顧母這才知道，今天自己惹了大禍。
下意識的，她就扯着嗓子在樓道里大喊：“快來人那！有人要打人了！”
喊了半天，也沒有半個人影過來。
她這才知道，慕希辰的人已經把這個地方孤立了起來。
這醫院本就是慕家的，又是他一手投資的，她怎麼忘了這是慕家的地盤？
顧母喊到最後，是驚恐大過囂張，先前所有囂張的氣焰都退了下去，頹然坐在地上，好似一個敗落的娃娃。
左行毫不猶豫的向前，捏住她的右胳膊，只這麼一下，誰都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動手的。
便只聽見“咯嚓”一聲。
繼而是顧母鬼哭狼嚎一般的叫聲。
“慕希辰，你這是仗勢欺人！你不得好死！”
顧啓航一見自己的母親被人欺負，哪裡還顧得上陳柳夏？
直接朝着母親奔過來，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媽…你怎樣？”
顧母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左手指着慕希辰：“兒子，報警，這個男人打女人！”
接着她恨恨的瞪着薔薇，“沈薔薇，你這個賤、人！有朝一日，我非弄死你不可！弄不死你，我就弄死你媽！”
顧啓航急忙扶住顧母，看向慕希辰：“慕先生，慕家再大，a市也不是您一家的天下吧？”
“您這樣對我的母親，是什麼意思？”
薔薇想開口說話，事情鬧成這樣，顧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特別是顧母那性子，要是鬧大了，對慕家的名聲不好。
她想勸勸慕希辰，可是，那男人好似看懂了她的眼神一般，將她推到了左行身邊，“帶太太去病房檢查一下。”
“另外，叫二少爺下來！”
薔薇想說話，左行根本不給她機會，扶着她直接往二樓檢查室去了。
待到薔薇走遠以後，慕希辰纔看向顧啓航，“沒什麼意思，就是想仗勢欺人一回！”
顧啓航再怎麼樣都是個男人，母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打，他怎麼能容忍得了？
往前一步，扶着母親來到慕希辰跟前，“慕先生，薔薇害得柳夏流產，這難道不算殺人嗎？”
“我媽媽教訓她幾句，又哪裡不對嗎？”
“那是我媽、的孫子，一個未成形的小生命就這樣死去了，難道她連傷心難過都不允許？”
“如果不是薔薇，她怎麼會失去這個孫子？打薔薇兩下又怎麼樣？”
顧母疼得死去活來，好在有兒子扶着，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如今聽到兒子說這些話，她心裡頭快意極了。
沈薔薇，看我不整死你！
就算我不動你，啓航也不會放過你！
慕希辰笑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很是好看，似三月桃杏，又似七月夏荷，那樣的笑容，帶着左行他們從未見過的陰鷙。
“哦？”
“輕輕摔一下就流產了？”
“這個孕婦的身體未免也太弱不禁風了些，你說是嗎？陳小姐？”
男人凌厲又尖銳的視線落在陳柳夏臉上。
那樣的眼神兒，看得人心底發毛。
顧啓航急忙又扶着母親一起來到陳柳夏跟前，他一手抱住一個女人。
“柳夏，你不用怕他，有我在！”
陳柳夏慌亂的點點頭，死死咬着下脣，往顧啓航懷裡直鑽。
“啓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不該和你在一起，不該跟蹤你去找沈薔薇…”
“我不該當你們之間的小三…”
她哭的無措極了，像個孩子一樣趴在顧啓航的懷裡。
“啓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別追究了，總歸是我對不起薔薇，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這麼恨我們的這個孩子…”
顧啓航皺眉。
把她從懷裡撈出來，看着她哭紅的眼，“柳夏，你不要這樣說，既然薔薇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她就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
“你不用懼怕慕家的勢力，我就不相信了，我們顧家還拼不過慕家？！”
顧母一聽這話，也來勁了，“就是！”
“啓航，給你爸打電話，叫他帶律師過來，慕希辰不講道理，我們就去找他爹！”
“我還不信了，偌大個a市，沒有說理的地方？！”
慕希辰站在那裡，冷冷的望着三人笑。
“有點兒意思。”
男人那樣戲謔的眼神兒掃過陳柳夏的臉，最終落在顧母身上。
“戲演的挺好。”
說着，還舉起雙手來，拍了拍手。
“不過，跟我玩心眼兒，你們還嫩了點兒！”
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他已經叫了陳柳夏的主治醫生過來。
慕謹辰一聽哥哥要他帶着這個人過來，立刻就跟着過來了。
慕希辰的助理拿着陳柳夏病歷的複印件，遞到慕謹辰的手裡，“二少，麻煩您給看看。”
陳柳夏一看到她的主治醫生，頓時就變了臉，“黃醫生，您怎麼來了？”
那黃姓醫生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慕謹辰看過了報告結果，之後遞到陳柳夏跟前，“這位陳小姐，您明明沒有懷孕，爲什麼要說自己懷孕了？”
“…”陳柳夏死死咬着下脣，身體瑟瑟發抖，只能緊緊揪着顧啓航的衣服。
顧啓航愣住了，“沒懷孕？”
“怎麼可能？那她爲什麼會流那麼的血？”
慕謹辰只覺得好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顧先生，您母親沒告訴過你嗎？女人一個月總有幾天要流血的…”
“而且流那麼多血還不會死…”
那一刻，不光是顧啓航，就連顧母都驚住了。
兩個人的視線同時落在陳柳夏身上。
“你…”
“你…”
顧母率先耐不住性子，用沒受傷的左手狠狠打了陳柳夏一個耳光。
“想不到你纔是真正的賤、人！”
顧啓航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扶住母親的肩膀，淡淡的道：“媽，我們走吧，您的傷需要治療。”
陳柳夏的臉一片煞白，她急忙伸出手來去拉啓航的衣服。
“啓航，你不要走，你聽我說…”
顧啓航卻是無情的拔開了她的手，像是看着什麼髒東西一般，“媽，我們走！”
慕希辰看一眼身旁的弟弟，又看了那黃姓醫生一眼。
“什麼時候我們醫院連這種素質低下的人都放進來了？”
然後帶着助理翩然而去。
慕謹辰看了看那醫生，溫潤的臉上仍舊掛着好看的笑容。
“黃醫生，您自個兒看着辦吧…”
也跟着走了。
陳柳夏此時已經沒有了半點力氣，整個人癱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臉上盡是淚水。
黃醫生上前，朝着她的小腿狠狠踢了一腳，“我被你害死了！”
整個樓層又恢復平靜，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只有陳柳夏一個人坐在那裡，形如槁枯。
―――――
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只有陳柳夏一個人坐在那裡，臉色白的嚇人。
連脣都呈現出一種青灰色。
看到那些穿制服的人時，陳柳夏驚了一驚，想退回病房裡，卻被留了下來。
“陳柳夏小姐嗎？”
“請跟我們走一趟！”
陳柳夏嚇得不輕，急忙擺手，“我不是！你們認錯人了！”
穿着制服的女警看她一眼，又看了看病房號：“第一醫院婦產科702房，不是這裡嗎？”
“你身上穿着病號服，這裡登記着你的名字，還想抵賴？”
陳柳夏是真的怕了，她一個女孩子，哪裡經歷過這些，急忙擺手，“不是我，打沈薔薇的人不是我，是顧啓航的媽媽，你們去抓她…”
女警把她扶起來，“你放心，她也跑不掉！”
“走吧，你們三個人一起到警察局走一趟吧！”
很快，在檢查室包紮的顧母和顧啓航也被一同帶走，理由是協助調查。
――――――
剛纔顧母打沈薔薇的那一段錄像在網上播放，瞬間就轉發過百萬。
底下的評論全是對顧家不好的。
顧母的胳膊已經打了石膏，她和顧啓航坐在一起，頭挨着兒子的肩膀，早就沒有了先前的囂張氣焰。
旁邊坐着陳柳夏，她一直哭哭啼啼的望着顧啓航的方向，哪知道，從頭到尾，顧啓航連一個眼神兒都沒給她。
“啓航…”
怯生生的伸出手來，去抓他的衣服，卻被顧母一個凌厲的眼神給瞪開了。
“賤、人！你還嫌害得我們顧家不夠丟人嗎？！”
“離我兒子遠點！”
揚起沒受傷的左手，又要打她。
錄筆錄的女警輕咳一聲：“不許打人！”
顧母這才收回手，剜了她一眼。
陳柳夏痛哭幾聲，忙又捂着臉坐回去，低低的哭泣，只不過，她的眼神兒一直望着顧啓航的方向。
可憐兮兮的想讓他看自己一眼。
奈何，一切都是空想。
顧長河來到警察局的時候，看到的這副景象，老婆靠在兒子肩膀，胳膊受了傷，頭髮也亂糟糟的，跟市井上的潑婦沒什麼兩樣。
顧啓航相對來說稍稍好一些，只不過，他身上的衣服皺的厲害，白襯衫上盡是灰土。
“你們兩個做的好事！”
中年男子把手機丟在顧啓航跟前，“你媽胡鬧，你也跟着胡鬧，這打人的視頻一傳到網上，我們顧家的股票就跌了3個點！”
“我早就說過了，是我們對不起薔薇在先，叫你們不要找他麻煩，你們就是不聽！”
“現在好了，鬧到這個地方來，你們滿意了？！”
“開心了？！”
顧父在生意場上多年，練就了一雙看人的眼睛，第一眼看到沈薔薇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姑娘人品和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
初初見到陳柳夏的那一刻，他對這個勾引自己兒子的年輕女孩便沒有什麼好感。
雖然沒見過陳柳夏的人，可是聽薔薇提起過無數次，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們是好朋友？
連自己好朋友的男人都敢偷，這女孩未免也輕浮了些。
儘管他不喜歡陳柳夏，可是陳柳夏都懷了兒子的孩子了，他還能說什麼？
只希望陳柳夏是真心待兒子好，娶過來也就是了。
哪知道事情竟然鬧成這樣！
顧母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聽着老公的數落，眼淚嘩嘩往下掉，“都是那個慕希辰！他不講道理，就護着沈薔薇那個賤、人！”
此時此刻，沒人比顧啓航痛苦。
他的內心深處是煎熬的。
沈薔薇家世是差了些，可是，那是他真正喜歡的姑娘啊！
除了沒在牀上讓他碰她以外，哪一點不比陳柳夏好？
至少，她從來沒有欺騙過自己。
當初，陳柳夏費盡心機的勾引他上、牀，他沒把持住，就這麼跟她在一起了，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你未婚，我未娶，打個炮，圖一時之樂，有何不可？
難道這件事就是他一個人的錯嗎？
如果薔薇給他了，他還會跑到外面找女人嗎？
現在，他的心開開始想念起沈薔薇來了。
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聽到母親這麼罵薔薇，他的心裡翻涌起一陣憤怒：“媽，您能不能不要再用這樣的字眼來罵薔薇？！”
“你是個女人，你成天說着注意風度和修養，這就是我們顧家的修養？”
顧母被他這話頂的啞口無言，恨恨的踢了兒子一腳。
“我這還不是都爲了你！”
顧長河看一眼還在爭吵的母子：“吵什麼吵？還嫌丟人丟的不夠大？！”
“要是你們還覺得沒吵夠，就繼續吵，我也不用辦保釋手續了！”
母子兩人都默默的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顧長河很快就變好了保釋手續，交了高額罰款，帶着母子二人離開。
陳柳夏坐在那裡，生怕顧啓航不要自己，怯怯的叫了他一聲：“啓航，你能不能…帶我走？”
顧啓航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會讓你家裡人來接你的。”
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警察局。
一家三口上了車，顧母抱着自己的胳膊一直在低低的哭，倒是沒敢再說什麼過分的話。
倒是顧啓航，從不抽菸的人，竟然抽起了煙。
顧長河看他一眼，“抽菸有用嗎？還不是你自己做下的孽？！”
“趕緊想辦法讓薔薇原諒你，回家來吧！”
兒子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如果他身邊總是陳柳夏這樣的女人，他真不知道這個兒子還要走多少彎路。
與其讓兒子被那些女人利用，倒不如娶沈薔薇回來。
至少，那個女人對兒子沒有半點壞心。
一提到沈薔薇，顧啓航便不可自抑的心虛，“那…她要是不回來呢？”
其實，是他害怕。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薔薇怎麼可能原諒他？
怎麼還能回得到過去？
顧長河側過臉來，看了一眼兒子，冷哼一聲：“不回來你就不去追了？”
“拿出你的誠意來！”
“我不相信薔薇這麼快心裡就沒了你的位置！”
“回家你先休息兩天，等薔薇的情緒平復了，去給她道歉，爭取她的諒解。”
他輕嘆一聲，伸出的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但願…兒子能理解自己的這一片苦心。
顧母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聽老公讓兒子去挽回沈薔薇，立刻就坐不住了。
“顧長河，你這是什麼意思？憑什麼還要讓我兒子去把那個賤、人追回來？”
“我們顧家少了她吃還是少了她喝？”
顧母可是巴不得不要再見到沈薔薇，那個女人害得她被上流社會的那些貴婦人嘲笑了很久！
整天打扮的跟個保姆似的，她跟別人介紹起她來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介紹！
要讓沈薔薇再回顧家，她頭一個不同意！
“婦人之見！果然是頭髮長，見識短！”顧長河沒有理會顧母，仍舊望着顧啓航，“啓航，你能明白我的用心嗎？”
顧啓航搖頭：“爸總有您的用意，我盡力去做就是了…”
顧長河無視顧母的嘮叨，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很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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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行帶着薔薇在檢查室做檢查。
畢竟男女有別，他又不是不知道老闆的心思，所以，一直在門外侯着，沒敢靠近。
慕希辰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在走廊裡抽菸的場景。
不用左行說話，他便推開門，徑自走了進去。
薔薇的頭部和頸部都受到了撞擊，特別是頸椎下面那塊，疼得厲害。
女醫生要求她把衣服脫了。
薔薇沒脫連衣裙，只是把身後的拉鍊拉下來，露出大半個美背。
慕希辰走到查檢牀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