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擊重拳,來得迅猛,毫無預兆。
只見伴隨着一個沉悶的響聲,安世蕭的身體突然向後,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衆人皆驚懼,安世蕭跌坐在地上,嘴裡突然一股腥熱往上涌,不由得“啐”了一口,吐出一灘鮮紅的血。
“世蕭!”
“哥!”
宋佳伊和安雨欣失聲尖叫。
人羣驚恐地一陣騷動之後,再次畏懼地顫慄起來。
“你剛纔說什麼?”
葉凡面目猙獰,額頭青筋條條暴起,兇惡地瞪着安世蕭。
這一重擊,讓趙沐言也驚呆了兩秒,她不可置信地雙目怒視着葉凡。
“你幹什麼?”
“這種胡說八道的人,就是欠扁。”葉凡咬牙切齒,暴戾之氣燃遍全身,似乎隨時都要再去揍安世蕭一頓。
早就見識過葉凡身手的楚易然,從剛剛震驚於安世蕭的話,突然轉而驚嚇於葉凡的兇狠。
“我是胡說八道嗎?”安世蕭毫不以爲意地抹掉嘴角的血痕,嘴角居然還帶着不可一世的訕笑,推開顧凱的攙扶,輕飄飄地說,“趙沐言,你告訴他,我是不是在胡說八道?我們是不是夫妻?”
“你......”趙沐言頭都大了,憤憤地瞪着他,“你別搗亂了行不行?”
安世蕭聳聳肩,興趣盎然地看着趙沐言氣急敗壞的表情。在當衆宣佈出他們夫妻關係的那一刻,安世蕭沒有來由的感到身體輕鬆起來。
一直以來壓得他總是喘不過氣來的枷鎖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身輕如燕,呼吸順暢。就連葉凡打他的那一拳,竟然也絲毫不覺得疼。
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了,現在的他倒是擺出了一副很無辜的樣子:“你不會是想賴賬吧?結婚證不還在你手上嗎?”
趙沐言眼前一黑,差點氣暈倒。
這個白癡,到底知不知道現在的狀況?
“你這個傢伙,竟敢還在這裡口無遮攔,看來你是真不想活了。”葉凡暴跳如雷,握緊拳頭,聚起全身的力量,飛撲上前,就要再給安世蕭一拳。
這猛烈之勢,讓所有人都屏息嗔目,驚懼呆立。
安世蕭不動聲色,傲然地凝視着葉凡,只是不輕易地往後退了一小步,而葉凡的拳頭卻也被迫停在了離安世蕭不到幾寸的地方。
莫古健壯的身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在了安世蕭面前,單手就將葉凡的兇猛的拳頭直面擋了下來。
“發......發生了什麼?”人羣中有人驚愕地叫了起來。
莫古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眨眼之間就站在看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如果不是他,葉凡這一拳頭下去,鐵定是一番血肉橫飛的場景。
是莫古救了安世蕭。但是安世蕭凜然淡定的神情,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絲毫的畏懼過。
“莫古,你讓開!”葉凡漲紅着雙眼,就像一隻發狂的猛獸一樣。
但是莫古卻像一尊雕塑一樣,巋然不動。
葉凡眼眉一楊,轉頭目光凌厲地剜着趙沐言。
趙沐言冷靜泰然,慢慢地說:“除非你先放手。”
葉凡緊緊地看着她,眼眸中交織着悲憤與愴然。
“你放手,我和你走。”趙沐言平靜如水,淡淡地說。
葉凡看了她幾秒,緩了緩胸口這股暴力,收回拳頭。
冷眼含劍地凝了一眼安世蕭,臉色鐵青地轉身就走。
趙沐言正要跟着他,卻被安世蕭一把拉過去。
安世蕭怒不可遏:“我不是不讓你跟他走的嗎?”
“我有話要跟他說。”趙沐言面無表情說,“其實早就該說了。”
“你......”安世蕭還想說什麼,卻突然瞥見趙沐言眼底滑過一抹轉瞬即逝的哀傷。
他一晃神,趙沐言悄然從他面前轉身而去。待回過神來,趙沐言眼看就要邁出大廳。
安世蕭不甘心地還想要追過去,卻被莫古從中攔住。
“放心,她沒事。”莫古淡淡地說。
安世蕭斂眉垂目,心中仍有些不平,卻也不可奈何。而轉過身來擡頭時,卻正好對上宋佳伊一雙怨恨悲憐的眼睛。
安世蕭一怔,之前心裡只顧着趙沐言,把宋佳伊完全給忘記了。現在他覺得羞愧而無以面對。
今晚對這些養尊處優的名流豪貴們真可謂是驚心動魄。葉凡一走,他們半刻一不願停留。就連和主人道別的心情都沒有,狼狽不堪地急匆匆走掉了。
這場禍事本來就是由楊文遠連累的,沒有在他家門口吐唾沫就已經夠好的了,還會去道別嗎?
楊文遠也懶得相送,看着滿地的狼藉,頹廢地坐在臺階上,突然之間就像老了上十歲的模樣。
楊學行也真的算是打開了眼界。他剛剛回到濱城,就實實在在地體會到了一把世態炎涼。
這些人剛剛不久前還“賢侄”“賢弟”地叫得親熱,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兒、妹妹當場就嫁給他。還有一些花枝招展的女人更是主動對他大獻殷勤。而現在,這些人都像瘟疫一樣,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唯一隻有宋一城走到楊文遠面前,對他低聲安撫了幾句,又對楊學行說:“好好照顧你父親,有什麼困難可以來儘管來找我。”
楊學行百感交集地看着這個和他年齡的相仿的人,他隱約記得他叫宋一城。
楊學行此前從未見過宋一城,聽說他也是剛回濱城不久,在這次宴會上也是經人介紹,才見過一面。
而此時面對宋一城的安慰,楊學行真正有說不出的感激。
“不用放在心上,這些人就是這樣,我以前也經歷過,習慣就好。”
楊學行一愣,宋一城微微一笑,很有紳士風度地欠了欠身就離去了。
宋佳伊悲楚地怔怔看着安世蕭,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安世蕭有千言萬語哽在喉嚨,卻什麼也說不出。
宋一城走到妹妹身邊,涼涼地看了一眼安世蕭,低聲說:“我們走。”
宋佳伊便默然地跟着哥哥從安世蕭身邊走過。
安世蕭心中千濤翻涌,他知道他應該拉住宋佳伊,向她解釋,可是他卻沒這麼做。
因爲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他與趙沐言的關係是事實,他當衆說出了這個關係,也是事實。無論他怎麼解釋,這都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了。
安世蕭猛然地發現,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前千方百計地想要掩蓋這個事實,如今卻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所有人宣佈這個事實。
趙沐言是他的妻子,他們是夫妻。
“哥哥,你沒事吧?”安雨欣走到安世蕭身邊,心有餘悸地怯生生地問。
安世蕭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寵愛
地摸了摸妹妹的頭髮,溫和地說:“我送你回去吧。”
“嗯。”安雨欣乖巧地點點頭。
這一夜她嚇壞了,早就想快點回去,回到她溫暖舒適的大牀上了。
但是在離開之前,她還特意走到莫古面前,向他道謝。
“莫古,謝謝你剛剛保護了我哥。”
“沒事。”莫古很清淡地說,似乎他早就不記得這事了。
安雨欣又不放心地問:“沐言姐不會有事嗎?那個人看起來很兇的樣子。”
莫古輕輕看了一眼安世蕭,安世蕭一臉陰沉,似乎在說安雨欣的話,他並不關心。
莫古低頭看着這個容顏秀麗嬌俏的女孩,正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自己。這名硬漢的心中也不免泛起一絲漣漪。
“放心,他們是從小的好朋友。”
說完又瞟了一眼安世蕭,安世蕭依舊是神色不動。
安雨欣鬆了一口氣,才和安世蕭離開。
金碧輝煌,繁盛熱鬧的酒會以這種結局收場,恐怕是誰也沒有想到的。而且他們也不會再爲這件事費一分半點的腦筋了。
楊家之後會怎麼樣,他們壓根就不去考慮。
黑色的夜風在趙沐言耳邊呼嘯而過,黑色的摩托機車,在黑暗中猶如一個黑色的幽靈以光的速度向前奔馳。至於目的地在哪裡,似乎就連駕駛的人也不知道。
趙沐言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受控制,隨着飛馳的摩托左歪右倒,隨時都要被甩出去。這恐怕是她所經歷過的最快的速度了。她閉着眼睛,緊緊地抱住葉凡,根本就無法思考。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趙沐言覺得都到了世界的盡頭,黑色機車才猛然停止。趙沐言猝不及防,雖然身體抱着葉凡,沒有飛出去,但魂早就跟着慣性甩了出去,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就像一具空殼一樣,完全停止了任何的思考和呼吸。
過來良久趙沐言才慢慢回魂過來,緩了緩狂跳的心臟。聽到耳邊傳來海浪拍打岸邊的巨浪聲,還有一陣陣帶着溼鹹味的冷風撲面而來,咕咕地吹起頭髮和衣裙,趙沐言才確定下來,現在仍在人世呢。
此時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黎明將至,天空卻黑得比墨還深,耳邊只有嘩啦不停的海浪聲,卻看不見半點海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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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沐言用了好久,才確認了眼前的景象。
這是一個碼頭。濱城的海岸線很長,除了有大型貨輪的龐大港口外,沿着海岸線,還有一些小小的,供漁船出海的小碼頭。
趙沐言跳下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帶着腥味的海風,捋了捋被吹亂的頭髮。沉下心來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你真的結婚了嗎?”
葉凡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趙沐言細細地“嗯”了一聲,很快便被吹散在海風中。
“咚”的一聲,葉凡的頭盔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後他又一腳踹翻了這輛黑色的機車。
“啊!”
葉凡狂叫的聲音穿透狂嘯的海風,劇烈的悲憤讓他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
趙沐言冷冷地看他發泄完,又輕飄飄地飄來一句:“他是安啓民的兒子。”
葉凡的憤怒變成了兩秒的呆滯,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趙沐言,緊接着比剛纔還要惡劣地激憤。
“你,居然嫁給仇人的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