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蕭剛一進門,宋佳伊就焦慮地跑上來。
“世蕭,你知不知道我哥哥......”
“佳伊,我正要和你說這事。”
“好好好。”宋佳伊激動不已,義憤填膺,“世蕭,,那個莫古實在是太可惡了。幸好我哥哥有保鏢,要不然不堪設想。你也知道那個莫古是有多厲害。”
安世蕭卻十分平靜溫和地說:“佳伊,你能不能讓你哥哥撤銷對莫古的控告。”
“什麼?”宋佳伊驚訝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世蕭,你在說什麼?他可是要害我哥哥啊。難道他不應該抓去坐牢嗎?”
“可他是莫古。而且這裡面是有原因的。”安世蕭試圖耐心地說服她。
可是他的話卻越發地激怒了宋佳伊。
宋佳伊怒氣填胸,委屈至極:“什麼原因?不就因爲他是趙沐言的人嗎?你居然讓我哥哥放了他。他可是我的親哥哥啊。這話你說得出來嗎?放了他,好讓他再去迫害我哥哥嗎?這你就滿意了嗎?”
安世蕭很無奈:“你這話嚴重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嚴重嗎?可你就是這樣想的吧。”宋佳伊越說越激憤。
她是真的傷心。自己的哥哥被人襲擊,安世蕭不但不安慰自己,不慰問哥哥,反倒幫那個歹徒說話。
“佳伊,如果不是你哥哥教唆青龍幫的人去殺害葉凡,莫古會去爲葉凡報仇嗎?”
安世蕭也很生氣。他原本以爲宋佳伊會講點道理,孰是孰非應該分得清楚,至少自己去求她的話,她也應該會答應的。可是宋佳伊的態度卻讓他大失所望。
然而宋佳伊可不這麼想,她只看到了安世蕭在維護傷害她哥哥的人。
“這件事連警察都沒有證據,你憑什麼說就是我哥哥乾的?”宋佳伊悲傷憤慨,“他們也只是一面之詞,爲什麼你就相信?”
安世蕭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有沒有證據,對安世蕭來說沒有意義,他就是沒有理由地去相信趙沐言他們。如果莫古這樣做了,那莫古就一定是對的。
“你剛纔也說了,莫古是要爲葉凡報仇。既然你明知道他是要加害我哥哥的,爲什麼你還要我哥哥把他放出來?對你來說,我哥哥的死活就不重要嗎?”
宋佳伊愴然淚下。安世蕭無言以對,看來求她是不可行的了。他有些疲倦,轉身回房。
“世蕭!”宋佳伊在他身後呼喚。
安世蕭黯然嘆了口氣:“算我沒說過吧。”
回到房裡,安世蕭開始重新思考莫古對他說的話。
“沐言是不會放過宋一城的。葉凡的確是罪有應得,但他不應該以這種方式死。葉凡的仇,我是一定要報的,可我不想再讓沐言有事。我們三個,總要留下一個。只是沒想到沐言會用這招,讓宋一城將我抓住。”
“安世蕭,你一定要想辦法阻止沐言。我太瞭解她了,爲了報仇,她會不顧一切的。我怕最後受傷的會是她。”
莫古憂慮而懇切的目光,讓安世蕭震懾。
安世蕭揉揉太陽穴,重重地深吸一口氣。目前最首要的還要想辦法把莫古救出來。
對於趙
沐言來說,現在莫古纔是最重要的。因爲莫古安全,所以她纔會毫無顧慮地去報仇。可是宋佳伊那邊已經不行了,直接去求宋一城,那更不可能。那還有誰......
安世蕭突然想到一個人,手指不經意一顫。他猶豫爲難,甚至有些討厭。安世蕭實在不想去找這個人,但是他知道也只有這個人有力量能解決這件事。
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生着悶氣的宋佳伊,好不容易擦乾了眼淚,看到安世蕭火急火燎地從房間裡出來。以爲他回心轉意,要來安慰自己了,正露出笑臉喜悅地迎上去。
安世蕭卻看也沒看她一眼,越過她直接走出家門。宋佳伊當場呆立,片刻她就聽到車從車庫裡開出來的聲音,眼淚又情不自禁地嘩嘩流出來。
“趙沐言!”宋佳伊咬着牙,面目兇狠。
天氣轉涼後,已經凋落了滿地的桂花還在幽幽飄了清香。安雷富的這個小庭院裡,種植者四季的時令話,因此月月有花,季季不同。每一季都是一道獨特的風景。
退休後的安雷富,除非必要的場合,現在很少出門。基本上就在他的小庭院裡侍弄花草,寫字品茶,享受晚年。
夜幕降臨後,風也冰涼了。安雷富坐在窗下正在認真地修剪他的松樹盆栽。
邢管家端來一杯安神茶:“董事長,天涼了,您早點休息吧。”
安雷富沒擡頭,沒停手,拖着長調,慢騰騰地說:“人老了,就睡不着了。就算躺在牀上,也只是會想起以前的事。想到大哥,還有啓澤和啓民。”
邢管家有時傷感,默然地站在一旁,沒有再相勸。
“樑乘風那邊這麼樣了?”安雷富一邊剪下一個小枝葉,一邊悠然地問。
“他已經將劉爺的勢力全部接過去了。”
“哼,劉淵林在濱城還剩的那些家當,都是些虛有其表,外強中乾的東西。接過去,也只會自損內傷。”安雷富不屑地說。
“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樑乘風本來勢力就還很大,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更難對付了。”邢管家有些憂心。
安雷富的神色終於有些凝重了,但也僅僅兩秒,皺起的眉頭旋即又展開。
“不要緊,讓他折騰去吧。都快入土的人了,還不肯放手,遲早得死在自己手裡。”
邢管家不置可否,又說:“莫家小少爺被拘留起來了。聽說宋一城打算控告他。您看我們是不是要出面救一下。”
“如果我們出面,不就過早地表露,我們是有關係的嗎?”
“可是......”邢管家疑慮不定,“就怕宋一城不肯輕易放過他,如果要告他謀殺未遂就麻煩了。”
安雷富閉上眼睛沉思片刻後,又繼續開始修建盆栽,就像沒事一樣不緊不慢地說:“宋一城還真是繼承了他爸爸的陰險。”
安雷富臉上露出鄙夷厭惡的神情。
“莫家的獨苗,肯定不能見死不救。但是不能我們救,交給世蕭吧。”
“小少爺?這......”
“老爺,世蕭少爺回來了。”一個侍者站在門口打斷了邢管家的話。
安雷富瞟了自己的管家一眼,輕輕笑道:
“你看,他這不是來求救了嗎?”
安世蕭不等侍者出來傳話,就快步闖了進來,迫不及待地說:“我知道你還沒睡。有個人,你必須救。”
安雷富暗笑。邢管家想笑又不敢笑,緩了緩情緒,嚴正肅然地向他問好:“少爺,您好。”
安世蕭只是睨着他,輕“嗯”了一聲,作爲迴應。嚴肅而焦慮地盯着自己的爺爺。
安雷富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眯着眼睛,嘴角含着慈笑,慢悠悠地說:“世蕭,這麼晚了,怎麼還想着來看爺爺啊。快過來看看,我這盆栽修建得怎麼樣?”
安世蕭可沒閒工夫去欣賞什麼鬼盆栽。若不是情況緊急,他纔不會來找他。但他卻還在這裡跟自己打太極。
安世蕭板着臉,也不和他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莫古被抓了,他是沐言的朋友。你既然這麼熟悉沐言,不會不知道這個人。你不是要補償沐言嗎?就當是爲他去救。”
安雷富滿是褶皺的手突然停頓了下來,隨後放下剪刀,慢慢端起安神茶送到嘴邊,輕輕呷了一口。
前幾天肖清說,安世蕭把趙沐言的資料拿去看了。安雷富就明白,他已經知道了趙沐言的身份。
安雷富想站起來,但身體有些遲鈍,臉上一晃而過的一縷痛苦,微不可查。邢管家趕緊上前扶着他。
安雷富的手有些顫抖,涼得有些冷了季節,額頭還沁出滴滴冷汗。安雷富不動聲色地轉身,很自然地摸了一把頭,從背後看似乎在思考。
他走到太師椅前,轉過來,慢慢坐下。安世蕭很久沒來,沒有注意到這把太師椅不知什麼時候加了一個軟墊子。
以前即便是三九嚴寒,這把太師椅上絕不會加墊子。
這是安雷富的習慣,坐硬凳子,可以讓腰桿挺直。
“莫家武館的人,即便死也要堂堂正正,挺直腰桿。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這是莫羨峰常掛在嘴邊的話,每次說都是擲地有聲。他就從來不坐軟凳子。
安世蕭看他這緩慢的動作,破顯老態,心中突然涌上一絲酸楚,怪怪的,說不上來的感覺。但他還是忍了下來,耐心地等他坐穩。
“這麼說,你已經知道了?”安雷富穩了穩氣息,緩緩地說。
安世蕭沉着臉,冷冷地說:“你不就是爲了要補償她,才讓她和我結婚的嗎?”
安雷富不反駁,而是反問:“難道你不應該補償她嗎?”
“我......”安世蕭一語頓塞,兩隻手緊緊地握拳,低沉而憤慨地問,“爲什麼要用這種方法?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
是的,安世蕭有理由生氣,有理由恨安雷富,他總是這樣的玩弄自己。
當他和宋佳伊還很好時,安雷富迫使他們分手。當他什麼都不想時,安雷富又把趙沐言帶到他面前。而最終,當他如安雷富所願愛上了趙沐言時,卻終究不能在一起。
爲什麼安雷富總是要讓他承受這種痛苦。
安雷富輕輕地看着自己的孫子,聲音孱弱地如微風:“是你自己要愛上她的。難道你後悔了嗎?”
安世蕭一怔,憤憤地低下了頭,無力反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