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像殭屍一樣,表情陰暗的唐子文,終於有了變化。他瞪大幹癟的眼睛震驚地望着趙沐言。
“對,我知道。”趙沐言點點頭,眼睛盯着手裡的小藥品,神情漠然。
從藥品上破損的字跡仍然可以看出一排寫着“奧古斯製藥廠”幾個字。
“不過他早就死了。”趙沐言淡淡地說,“這個人你不陌生,就是安啓民。”
“什麼?”唐子文的驚訝不亞於剛纔的趙沐言。
“不可思議吧?”趙沐言揚揚眉,有些諷刺地輕笑了一聲,“我在安啓民的房間裡找到了他的手稿。”
“其實能寫得這麼詳細,肯定是在現場的。而當時在現場,還活着的就只有安啓民了。”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寫?這樣寫對他又有什麼好處?你爸爸可是爲了他才......”
“也許並不是這樣。”趙沐言平靜地看着唐子文茫然而困惑的表情,“也許所有的一切都是個局呢?”
唐子文驚滯地看着趙沐言。趙沐言緩緩一笑,有些漠然地用叉子攪拌着搗碎的布丁。
“你有沒有想過,你爸爸信中的任務是什麼?什麼樣的人才會用這個措辭?”
“你......知道了什麼?”唐子文緊緊地盯着她。
趙沐言並沒有回答唐子文的問題,而是繼續自顧自地問:“你知道你爸爸身前是做什麼的嗎?”
“是正陽商城的清潔員.......等一下......”唐子文突然想到了什麼,蹙眉低頭沉思了片刻,“我好像還記得,我家以前經常來一些人,我以爲是爸爸的朋友,但每次爸爸都會趕我出去。”
唐子文努力地回想,可最後還是搖搖頭,什麼都想不出來。
趙沐言似乎也並期待他再說出什麼來。兩人面對面靜靜地坐着。直到莫古到來。
趙沐言微蹙了下眉,旋即又展平。幾天不見,莫古的皮膚又黑了幾度。趙沐言感覺,再這麼下去,過完這個夏天,莫古就成非洲人了。
莫古雙眼如利刃,繃着全身的神經,警惕地看着唐子文。似乎只要唐子文動一下,他就會立馬將他打倒在地。
趙沐言趕緊說:“唐子文,我想讓你幫我再調查一件事。”
“什麼?”唐子文淡淡地說。
“奧古斯製藥廠。”趙沐言將小藥品推到他面前,“查一下這個製藥廠和齊濟會有什麼關聯。”
“齊濟會?”唐子文皺起了眉。
“嗯。”趙沐言點點頭,嚴肅地說,“我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也許你爸爸比你想象的要複雜。”
唐子文深深地看了趙沐言一眼,不再說什麼,起身離開。莫古一直看着他出來咖啡廳才稍微放鬆下來。
“別緊張,我們現在的目標是一樣的。”
趙沐言輕輕笑着說,招呼服務員給莫古要了一杯咖啡。可是莫古還是一副不放心的表情。
“對了,你和雨欣發展得怎麼樣了。”
莫古一愣,差點把咖啡給掀翻。
“沐言,你......”
莫古一向木訥的臉此刻瞬間飛紅,冷靜的他突然有些驚慌失措,怔怔地望着趙沐言。
趙沐言忍俊不禁:“你別怪我嘮叨,這麼好的姑娘,你打
着燈籠都找不到。”
莫古臉上的紅暈慢慢退去,垂下眼眸,靜默片刻,再次擡頭時,眼睛裡是炯然的精光。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趙沐言一怔,淺淺地笑道:“這不耽誤啊。”
“你的事最重要。”莫古凝眉,簡短而有力地說。
趙沐言心裡一暖,莫古總是如哥哥一樣保護着自己。
“莫古,你還記不記得武恆?”
“武恆?”莫古疑惑地聽到她突然問的這個問題。
“啊,就是掛在莫爺爺房裡的那一副大字。我記得小時候還在的,後來有一天不在了。”
莫古想了想說:“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這麼一副字。後來爺爺說送人了。怎麼了?”
趙沐言摸着下巴皺眉思考,突然說:“我最近見過這幅字。”
“在哪裡?”
“安啓民的房間。”趙沐言頓了頓,“另外,我發現安啓民就是文時。”
莫古如同聽到這個消息的唐子文一樣,驚訝異常。他瞪圓眼睛,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驚訝過後,莫古又恢復了他一貫的冷峻,思索着說:“我記得爺爺曾說過,當初和你爸爸小時候一起來武館學武的還有一個人。不過那個孩子沒有學多久就走了。難道那個孩子是......”
面對莫古懷疑的目光,趙沐言拿出了那張黑白的老照片。
“這是在安啓民房間裡找到的。”
“這......這是你爸爸,還有......”莫古震驚。
趙沐言點點頭:“如果爸爸和安啓民早就認識,那事情就更復雜了。至少敢肯定的是,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那起搶劫只是一個掩飾,掩飾要殺掉我爸爸的真正原因。”
趙沐言表情凝肅,語氣卻又十分冷靜。在調查了這麼多線索之後,在案情慢慢地浮出水面時,趙沐言的心卻異常平靜。
沒有什麼可以再讓她感到奇怪的了。大音希聲,悲憤的悲憤,便是無言。
“沐言,你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麼?”莫古緊緊地看着她,眼裡充滿了心疼。
“細節,還有主謀。”趙沐言簡潔地說,目光平視,毫無波瀾,“安雷富讓我去查安啓民的死。我發現他的死與宋懷生有關。那麼安雷富要置宋懷生於死地,也就說得通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
趙沐言直直地看莫古,良久,將視線撇到別處。
“所有的一切都還只是推測,就算我推測的全是正確的,但是我缺少關鍵證據,到頭來什麼也做不了。”
“很可笑是不是?”趙沐言苦笑一聲,雙眸凝沉而幽暗起來,“當初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當我知道事情真相的時候,我又不甘心了。”
“已經有太多的人因爲這件事而死。我爸爸、唐坤、餘思的妻子、安世蕭的爸爸、媽媽。還有齊亞光,他平白無故受到了牽連。還有周法醫。”
“你覺得這件事真的就能這麼算了嗎?周法醫說的不錯,真相就是真相,必須要大白於天下。這樣纔不枉這些白白死去的人。”
趙沐言的手緊緊握拳,眼眸中閃出無比堅定的光。
天空藍得透亮,白雲就像靜止地掛在天上一樣。鋼筋水泥反射出來的
光,明晃晃地讓人睜不開眼睛。
趙沐言覺得周遭的空氣都是燙人的,雙腳像踏在鐵板燒上一樣。
“認真的,雨欣真的不錯。”趙沐言撐着傘,站在公交站牌下,悠然地說。遠處一輛綠色的公交車緩緩向這邊開來。
莫古像沒聽見似的,一臉木然。
趙沐言收了傘,踏上公交車,回頭對他輕輕一笑。
“真的,好好考慮。”
車門緩緩關上,莫古依舊面無表情地目送趙沐言遠去,才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我當然會好好考慮”
淡淡的聲音,隨風飄散,好像沒有誰在說話一般。
如果不是要與唐子文見面,趙沐言不會那麼早起牀,也就不會和宋佳伊單獨相處那麼一會,那也就不會吵架了。
不過趙沐言並不後悔,她本來就不喜歡宋佳伊,吵就吵唄,無所謂。而當她回到家時,看到宋佳伊,也並不奇怪。
一定是安世蕭把她又哄了回來。趙沐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宋佳伊看到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安世蕭冷冷地看着趙沐言,和昨天她回來的態度,真是天壤之別。
趙沐言也懶得去搭理他,權當他不存在,默默做自己的事。
“我......”安世蕭還是忍不住攔下她,有點尷尬地低聲說,“我白天語氣重了點,希望你......”
“沒事。”趙沐言無所謂地打斷他,“我多管閒事了。你說的對,你怎麼樣都是你自願的。我的確是沒資格插手。”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安世蕭無奈地說,“你心裡不舒服,你當着我的面怎麼說都無所謂。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你對她好點,讓她瞭解你,讓她......”
“她不會喜歡我的。安世蕭,你這個主意根本就行不通。”趙沐言不耐煩地說,“因爲她的目的......唉,算了。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的。”
趙沐言突然覺得,解釋都是那麼麻煩的事情,真是懶得說。
安世蕭看着她生氣的臉,心裡很不舒服,同時又有一股疑惑。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趙沐言在心裡嘆了口氣,話到嘴邊,又給嚥了下去,咬了咬嘴脣說:“沒什麼。只是我瞎猜而已。我就是看不慣她。”
總不能告訴安世蕭,他爸媽的死和宋佳伊的父親有關。而她也懷疑,宋一城兄妹倆早就知道這件事。如果是這樣,安世蕭該有多傷心。
也許宋佳伊真的是聖母,是真心因爲愛安世蕭,所以甘願放棄一起,甚至她的仇恨呢?
趙沐言甩開安世蕭拉着自己的手,跑回自己的房間。
“趙沐言,你到底在搞什麼?”
安世蕭不滿地大叫她,可是趙沐言捂着耳朵,不想再理他。
一回到自己的房間,趙沐言就把自己扔到牀上。
趙沐言萬沒有想到自己父親和安世蕭的父親竟是師兄弟。那要是這樣的話,自己和安世蕭也還有淵源。
怎麼會這樣?
趙沐言現在看到安世蕭這張臉,就想起那張照片,搞得她心煩意亂。
如果是這樣,安啓民應該也知道趙克凡在調查的事。那宋懷生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