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葉帥一到案發現場就會恢復一副很冷凌的樣子,此時一邊說話,一邊拿出個淡藍色口罩戴上,只露出一雙狹長的鳳目來,再加上那刀峰般的眉,俊氣到也不減半分。
他順手遞給我一個:“戴上,否則你受不了。”
上樓的時候,遇到一個一個光着頭的女人從上而下衝了下來,跑得很快,差點撞到我。
光頭的男人見多了,光頭的女人還真少見。
我愣了愣之後,她已經匆匆下樓去了,好像很着急似的,穿着一身寬鬆的休閒裝,這樣更顯得她那光溜溜的頭很突出。
走在前面的葉帥沒出聲,我以爲是死者家屬之類的,所以也就閉口不語。
一直上到二樓屋裡,終於明白爲什麼葉帥說會受不了。
的確,這戴着口罩,都還是能從中聞到一股噁心的氣息。
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我皺了下眉頭。
屋裡不大,兩室一廳,從擺設再到沙發的色調,清一色的彪悍粉,連凌亂丟在地上的兩隻拖鞋也是。
一看這家裡就是女生居多,沙發上還有心形抱枕。
地板上有些凌亂的腳印,但沒有看到血跡。
葉帥介紹:“這屋裡住的全部是租客,三個女孩,都在酒吧裡上班,因爲價格給得合適,所以房東才整幢租給了她們,但是案發後,這三個女孩做小姐的身份才暴露,她們有時候會帶客人回來。”
說這句話的時候,葉帥帶着我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不大,也就四平米的樣子,三個人住,衛生間裡亂七八糟的堆放着許多化妝品,而最恐怖的是,那個洗手盆上還沾着許多已經乾枯變黑了的血跡。
臭味兒就來自以這裡,靠近衛生間門口時,我已經噁心到不行了。
“死者是三個女孩中的一個?”我問葉帥。
“不是,三個女孩活得好好的。”他也不怕臭,居然湊近了去看那個水籠頭,而後說出一句:“根據她們的口供,說是碎屍是從這個水籠頭裡流出來的。”
一個女孩正打算洗臉漱口,可就在她扭開水籠頭開關的時候,卻驚駭地發現,流出來的不是水,而是一些小小的肉塊,她嚇呆了,只到看到一小截小指頭,這才嚇得扭頭就衝出屋外嘔吐去了。
後來三個女孩報了警,警方目前懷疑是她們殺害客人,之後還謊稱水籠頭事件。
我問葉帥:“你是怎麼想的呢?”
“水籠頭被取下來過,裡面沒有血跡。”
“也就是說那三個女孩撒謊?”
“那不一定,如果真要撒謊的話,她們爲什麼不找一個更好點的藉口呢?而是編這樣一個從水籠頭裡掉出來的謊話,這種謊話連三歲小孩都知道是假的。”
“難說她們就是要故意讓我們覺得不可思意呢?”
葉帥搖搖頭:“如果你看到那三個女孩,也許就不會這樣想了。”
……
三個女孩的身世就不必多說了,幹這個行當的,要麼傻,要麼窮。
奇怪的是,案發現場沒有找到另一處有血跡的地方,正是因爲這一點,葉帥纔會對這個案子很趕興趣。
如果是三個女孩真的殺了一個客人,再把他跺得這麼碎,怎麼可能在這個小小的洗手盆裡完成,除非她們在外面跺碎了再提回自己家,然後倒在洗手檯面盆裡,有這麼蠢的殺人犯嗎?
明明可以在外面完成的事情偏要把骯水帶回家往自各身上潑,沒有人會這樣做。
去看守所裡看三個女孩的時候,葉帥告訴我:“已經碎得不成樣子了,法醫得拿回去看看還能不能拼。”
我胃裡暗暗翻騰了一下。
“葉帥,你所辦過最噁心的案子是什麼?”
“這個……。”他白暫的指關節敲打着方向盤:“其實最噁心的東西和血腥無關,我覺得是心理上的,比如受害者和兇手的關係,像那些骨肉相殘的,就會覺得很噁心,你覺得呢?”
“呵,你這麼說,我到覺得胃裡沒那麼難受了。”
我們兩相視而笑。
大約二十分鐘後到達看守所,我和葉帥一起站在監控視裡看着頻幕上審訊室裡正在接受調查的其中一個女孩兒。
我和想像的站街女完全不一樣,因爲她看上去瘦小,憔悴,而且從裡到外散發着一種怯懦的氣場,就好像她很害怕對面坐着的警察叔叔會突然撲過去咬她似的。
更可怕的是,從她的身形看來,我懷疑是不是未成年。
葉帥和身邊的一位警官耳語了幾句,這才扭頭對我說:“小念,我們去拘留室看看另外兩個。”
“好!”
我們跟着那位警察來到一道大鐵門口,他打開門,進去後會看到一道用鐵柵欄做隔牆,隔起來的裡面那間屋裡有兩個女孩蹲在角落裡,這麼熱的天,她們好像很害怕,擠在一起取暖似的。
按道理來說,如果懷疑她們是兇手的話,兩個人是不能關在同一個地方的,但我想這肯定又是葉帥的要求,大概是爲了觀察她們在一起時的情緒變化。
聽到鐵門響,兩個女孩同時扭頭看向我們。
但似乎因爲我們沒有穿警服,所以又轉過頭去了。
她們兩一個長得清瘦,另一個郊豐滿一些,如果真有生意,八成是看着她們小纔會吸引客源。 這個時候我突然有種很彆扭的想法,別以爲犯了事兒沒什麼,進了局子裡跟電視劇裡放的似的,現實就是根本就不可能有你應該有的待遇和人格,正如這兩個女孩,她們窩在這裡多長時間了,連個凳子
都沒有,只能坐在地上。
葉帥第一句話是這樣的:“無論你們殺沒殺人,我有可能是唯一幫助你們的人,所以我想聽你們親口講一遍案發當天的事情,如果你們信任我的話。”
這句話雖然沒有太多的情感,但有可能是這兩天被關在這裡之後,唯一能給她們一點希望的話了吧。
如果殺了人,罪刑的輕重都有分,如果沒有殺人,那冤枉更是無所可說。 兩個女孩對視一會,什麼也沒說,但似乎彼此之間達成一致,兩人緩緩站起來,互相攙扶着走到鐵柵欄前,胖女孩先問:“你真的能幫我們嗎,我們真沒有殺人,可是因爲工作特殊的原因,不會有人相信我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