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個女子如同折翅的天鵝一般倒地的做法,鐵心源非常的欣慰,這是一個聰明的女子。
哈密國製造出來的手銃說句實話,鐵心源失望之極。
這東西打五丈遠之後一般就沒有什麼準性可言,在距離至少五十丈遠的距離射擊,就算是那裡站着一頭大象鐵心源也沒辦法打中。
手銃的轟鳴聲很大,甚至有些刺耳,一下子就驚動了整座寺院。
站在雪松下的仁寶活佛卻不在此列,這個該死的老和尚修煉到現在,即便在他耳邊響炸雷,也不能讓他的心湖起半分漣漪。
“大王要殺了玉蓮香?嗯,一定是這個女子的過錯,哈巴兒,將玉蓮香投入後山深澗,不可爲外人看到。”
一個正在劈柴的胖大喇嘛應諾而起,幾個縱躍就上了高臺,扛着那個柔弱的女子迅速的向後山狂奔。
鐵心源滿意的點點頭收回手銃,跳下戰馬站在仁寶活佛的面前道:“撒迦到底要幹什麼?”
仁寶雙手合十施禮道:“阿彌陀佛,他不過是一個想建立佛國的妄人而已。”
鐵心源嘆息一聲道:“十幾年的時間,你們改變的太多了,比如這一禮,這一聲佛號,都不過是你們的工具罷了,或許這恢弘的寺廟,高高在上的慈悲佛陀在你們心中也只是一個工具。
一個沒有佛陀的佛國對你們還有意義嗎?”
仁寶再次雙手合十口宣佛號,見鐵心源沒有繼續往下說,只好苦笑一聲道:“地獄裡人更加相信佛陀,地獄裡人也更加的嚮往佛國。
那些已經擯棄了肉身痛苦的人就會看見佛國,那些真正想要看見佛國的人也會看見佛國。
萬千法門,殊途同歸,最終歸於我佛國。”
鐵心源不想在這裡用拗口的話繼續跟仁寶商談,丟開棗紅馬的繮繩,揹着手來到那顆雪松底下,拍打着樹幹道:“怎麼就謀算到我的頭上來了?”
仁寶慈祥的笑道:“如何能是算計,這是關愛,你的妻子告訴我你在睡夢中大喜,大悲,有大恐懼。
你的母親告訴我,這是你從小舊有的毛病,她甚至回憶說,從你一歲起就有半夜驚醒的習慣。
我的王,你來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麼?你的心底到底隱藏了一頭怎樣的怪獸。
難道說您過人的智慧和遠見都來自這頭怪獸嗎?”
鐵心源愣住了,疑惑的指着哈巴兒遠去的方向道:“你說那只是一顆藥?”
仁寶盤膝坐在樹下笑道:“父母親,夫妻愛是最親密的關係,中間沒有足夠的空隙來容納一個外來人。
好在,你的母親,你的兩個妻子,你的學生,他們愛你,擔憂你,害怕你被怪獸吞噬,所以,掙扎着挪開了一點空隙,好讓老僧將一顆藥放在你的身邊。”
鐵心源暴怒的心一瞬間就平復了,整個人也變得更加平和,微微笑道:“婦人之見!”
這一切都沒有逃出仁寶的法眼,他疑惑的道:“如此說來,大王知曉自己的恐懼由來,也知曉心中那頭怪獸的來歷,否則您不可能這樣平靜。”
鐵心源輕蔑的瞅瞅仁寶傲然道:“大丈夫提三尺劍,立不世功,建萬世基業,開百代之先河,胸中自然有一顆一往無前之心,何懼之有?”
仁寶慨然嘆道:“哈密王自傲的本事確實天下無雙。”
解開了心結,鐵心源發現自己看所有的人都有了一層彩色,就連天空都顯得格外的藍。
雖然仁寶的話有譏諷之嫌,他只當是讚美。
晚上做夢何種事情確實一直有,他不想忘記以前的事情,在每天睡覺之前都會回憶一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很正常,只是睡夢中說出來的一些話趙婉跟尉遲灼灼他們聽不懂而已。
對於一個宋朝人,自然無法理解什麼共產主義,資本主義,股票,鐵路,飛機,坦克,原子彈一類的東西,只會執着的認爲他着魔了。
“哈密國難道與活佛心中的佛國不相符嗎?這裡百姓安居樂業,官員各司其職,工者有其事,耕者有其田,阡陌交通,商賈不絕於道,雞犬相聞,老有所養,幼有所育,雖然還達不到夜不閉戶的程度,總有一日總會達到的。
撒迦活佛爲了那個破佛國,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明明是一代高僧,卻不得不爲了一些物資向我俯首帖耳失去尊嚴。
還不如就留在哈密國,這裡有最美的寺廟,最誠心的信徒,也有支持他的國王,爲什麼就不能在哈密國弘揚佛法,等待佛法大盛之後再將佛音傳播到四方?”
仁寶活佛笑了,指着鐵心源道:“你真的允許我教在哈密國自由傳教?“
“既然是這樣,爲何大雷音寺會在你狼穴的後山,而金光寺會被你修建在大雪山上?
哈密城外的虎狼坡就有一塊很好地平地,正好用來修建寺廟大王以爲如何?”
鐵心源搖頭道:“哈密國最重百姓,所有最好的地塊要優先發展農業,工業,商業,而後才輪到樓堂館舍的建設,活佛不覺得將寺廟修建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更能激發信徒崇信的信心嗎?
天山頂上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仁寶對於鐵心源的無恥早就習慣了,聞言嘆息一聲,擡頭瞅着白雪皚皚的天山,再次嘆息一聲,就肅手延客,意思讓鐵心源自己隨便逛,他不想奉陪。
心結沒有了,鐵心源對大雷音寺也就沒有什麼興趣了,更對那顆藥沒有任何的興趣。
喝飽了水的棗紅馬帶着一嘴巴的水漬在鐵心源的披風上擦擦嘴,然後用腦袋頂頂他的肩膀,示意剛纔跑的不過癮,出去繼續跑。
安全駕駛的概念鐵心源上輩子就有,剛纔只是失去了理智,現在既然什麼事都沒有,自然不會跟棗紅馬在草原上發瘋。
孟元直一直都在爲棗紅馬叫屈,差點就說這匹馬抵辱於奴隸人之手了。
明明一匹可以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寶馬,落在鐵心源的手裡只能跟駑馬一個速度,這就是對寶馬的最大侮辱。
來的時候怒氣衝衝,半個時辰就殺到了大雷音寺,回家的時候卻用了整整兩個時辰。
主要是鐵心源不知道回去之後怎麼跟趙婉,尉遲灼灼解釋他昨晚和清晨表現出來的冷漠。
有時候,夫妻間打架都比冷戰好。
現在好了,從昨晚到清晨是個人就能感受到鐵心源滿腔的怒火,至於在大雷音寺用火銃轟擊絕世美女更是一種類似禽獸的一種表現。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這句話很久以前鐵心源把它當課文背誦,現在,他覺得如果有一天腦子要是抽筋了,這一幕絕對會出現。
他的怒火算是表露出來了,別人的感受一定不會太好……
路再遠,只要移動總會走到盡頭。
下午的時候鐵心源還是被棗紅馬帶回了王宮。
瞟了一眼王宮,那裡鴉雀無聲,就連平日裡嘈雜的知了叫聲也徹底消失了。
平日裡,在宮門口站立的侍衛,會有意無意的躲進門樓的陰影,今天不一樣,八個侍衛穿着重鎧手握長矛,肅立在大太陽底下,雖然汗水已經浸溼了地面,依舊一動不動,真的如同雕塑一般。
“換班,卸甲!”
鐵心源進門的時候淡淡的吩咐一句就進了宮門,他明顯的聽到身後有鬆一口氣的聲音。
穿過長長的甬道鐵心源就下了戰馬,棗紅馬早就飢渴難耐,自己去馬棚尋找食物跟水去了。
這是如今唯一不畏懼鐵心源的生物。
皇帝的行蹤一般很難瞞過別人,更別說按照哈密國律令,王后是一定要時時掌握大王去向的。
所以,這個時候,鐵心源在大雷音寺用手銃轟擊那個美女的事情趙婉已經知道了。
這本身對趙婉來說就是一個非常非常嚴厲的警告!
如果趙婉確實存在把美人往鐵心源牀上送的想法,鐵心源覺得這樣做很有必要。
現在麻煩大了。
趙婉送來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顆藥,是一個妻子在關心丈夫安危的情況下送來的一顆良藥。
雖然這顆藥丸的樣子奇怪一些,活色生香一些,說到底她依舊是一顆藥。
鐵心源聽說過皇帝吃藥的狀態,趙婉以前沒少告訴丈夫她老爹吃藥的樣子。
什麼撞見一隻烏鴉,就需要在晚上睡一個處女啦,什麼快要病死了就要選好幾個絕色美人沖喜啦,什麼喝一碗藥需要無根水送服,什麼想要一碗藥起效果就需要龍鬚鳳發來當藥引子啦。
反正,在趙婉這個受過最正統皇家教育的女人看來,那個佛女就是一顆藥丸,一顆能讓丈夫平心靜氣睡一個好覺的藥丸。
鐵心源裝作一副完全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的樣子進了後宅。
先是教導了鐵樂一會功課,改正了這孩子寫的一篇文章,文章說不上好,反正滿篇都是拍父親馬屁的話。
八九歲的孩子說這樣的話多少有些生疏,看樣子他母親沒少在一邊耳提面命。
至於鐵蕊就更加可愛了,這孩子就是鐵心源的命根子,眼看着孩子被打扮的花團錦簇的從房間裡跑出來,鐵心源臉上的笑意就怎麼都掩飾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