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黑暗,他將融入星辰。
但就在此時,另一股力量陡然間在他體內爆發,它似乎來的既無徵兆,卻洶涌澎湃之極,直令他心臟劇烈鼓動,像是要擊穿胸腔般的掙脫出來。
那是他的求生之念,那是對餘生未了並依舊充滿眷念,他不甘心,對殘留塵世仍有不捨。
死便死吧,能有何懼?他大惑不解,又試圖寬慰自己的內心。
但就這樣死了麼?就這樣死了麼?他的心卻在質疑他,挽留他,嘲諷他。
求生的慾望如肆虐的洪水般,無情的沖刷着他毅然決然意圖放棄的意志,在那一瞬間,佩托維斯基心中苦笑,他知道,在這生命旅途的終點,他卻無法背叛自己的內心。
他痛恨並厭惡着,爲在離世前的那份不甘,爲那顆對俗世示弱的心,他無法自抑。
光影密佈,毫無縫隙,面對必死的險境,求生的慾望顯然無法拯救他,那需要一個奇蹟。
他在心中大笑不已,盡情嘲諷着自己的懦弱。
一道光柱此刻正從一片光幕之中脫穎而出,衝着他的蝰蛇正面襲來,四周的光彈則封堵了他所有的角度,佩托維斯基慘然一笑,他緩緩閉上雙眼,等待着光束把機體擊穿融化,將自己化爲一陣塵煙。
但不久後他發現一切都沒發生,睜眼後卻仍然好好的坐在蝰蛇的駕駛座裡,他此時看到,就在正前方的位置,突然出現一艘銀白色的銀盟驅逐艦,它正被原本襲向佩托維斯基的諸多光影包圍着。它用那寬大的船身封堵住敵方密集的攻擊,用藍色的護盾替他抵受住那些致命的飛彈。
真是多管閒事的討厭鬼!佩托維斯基不由在心中暗罵。
此時在他的戰術頭盔屏幕中,顯示出一行在艦隊頻道中鎖定他所發來的文字。
奇蹟號:隊長,交通擁堵,請注意安全。後面還打着一個笑臉。
是丹尼爾.福德!佩托維斯基立刻明白剛剛是誰救了他一命,這是自福耳庫斯就一直跟隨他的‘死神之翼’成員,素有‘好運福’之稱的自願軍老兵。
他趕忙打開通訊器,果然奇蹟號早已向他發來的**請求,佩托維斯基一邊操作着蝰蛇在敵方的炮火間穿梭,一邊接通了與這位驅逐艦指揮的通訊。
“隊長,是碰上什麼麻煩麼?”丹尼爾.福德少校臉上帶着一抹笑意,他人近中年,與佩托維斯基差不多的年紀,相貌尋常,身材一般,看起來毫無過人之處。
“你可總是陰魂不散呢,丹尼爾。”對於相處多年的老隊員,佩托維斯基倒是完全不用客氣,他語氣輕鬆,在屏幕中衝對方翻起眼白。
有了奇蹟號的掩護,佩托維斯基很快就擺脫了諸多霍斯人飛艇的追蹤和鎖定,黑色的蝰蛇在敵我艦羣的縫隙中重新活了過來。
“丹尼爾,有日子不見,你卻真的回到老崗位了哈,瑪麗那會兒告訴我時我還不信,我原以爲你喜歡架機獨自飛行呢。”逃出生天的佩托維斯基此刻立時開始調侃起福德。
在死神之翼小隊中,無論是在自願軍期間,或是弗爾蘭.切斯模擬基地期間的軍校生團隊,作爲隊長,佩托維斯基能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並幾乎瞭解每一個人的個性。
但對這個丹尼爾.福德,佩托維斯基卻一直拿捏不準。
作爲一名自願軍艦船指揮,丹尼爾在死神之翼初建時,出人意料的主動請纓報名加入。沒有任何單機駕駛經驗的他,卻又能在嚴格的選拔測試中將將達到及格的標準線,並同那些由法贊尼從四處網絡的預備役軍人們一道,接受了佩托維斯基那一系列非人的訓練項目。
離心機中無休無止的眩暈感練習,福德是所有新人中唯一一名毫無異樣的學員;單擊模擬練習中,他的擊墜成績也永遠混跡在不好不壞的位置;體能訓練,瞄靶訓練,障礙飛行,雙機螺旋對戰,福德似乎從不顯山露水,sdt的綜合對抗測試數據也只是一般。
但就是這個低調的,不起眼的,似乎毫無個性卻又始終微笑的大齡青年,卻在死神之翼小隊的實戰中每次都有所斬獲。幾場戰鬥下來,他的戰果似乎與他的訓練成績完全相符,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但最令人驚奇的是,大大小小十幾場出擊之後,他卻與瑪麗.莎託梅這種天生的王牌一道存活了下來。
“隊長,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福德收斂笑容,向着佩托維斯基行了一禮,他此時正在奇蹟號的指揮艙中,背後的艦船參謀和幾名駕駛臺成員正在緊張的忙碌着。
“我有一個瘋狂的想法,並且已經獲得了艦隊指揮官的授權。”福德道。
“是麼?”佩托維斯基假作震驚的說道,他帶着同樣目的出擊,不過早先他對此方案的提出者確有些意外。
“少校,您還記得我們在瓦爾基麗雅時,大型沃肯人母艦是如何釋放霍斯人飛艇的麼?”丹尼爾.福德將手掌放在空中,另一隻手則對其作出進和出的動作。
“真是個令人困惑的動作呢,沒想到你是個風趣且猥瑣的內斂男……”佩托維斯基看到福德的手勢,不由得對他歪嘴一笑。“法贊尼將軍已經告訴我了,他很喜歡你的想法,因此纔將死神之翼全數出動……”
“隊長,你還好麼?”正說話間,佩托維斯基頭盔的通訊窗口中卻跳出瑪麗.莎託梅那張美麗而堅韌的臉龐。
不苟言笑的莎託梅見到無恙的佩托維斯基似乎鬆了口氣,在少校自己關掉通訊器後,她率領一百多艘死神之翼中隊的蝰蛇戰機衝入膠着的戰陣,試圖尋找老隊長,但放眼望去皆是肆虐的炮火,洶涌的爆炸,又哪兒能找得着那艘如滄海一粟的小艇?
“我沒事,瑪麗,隊伍現在情況怎麼樣?”佩托維斯基禁不住問。
“按照將軍的要求,分散隊形,躲避追擊,死神之翼損失不大。”她的話不禁也令佩托維斯基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