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9月15日19:30
武當山,仙人峰
入夜。清冷的月光下,不知名的鳥兒啾啾鳴叫着,不時劃破山谷的寧靜,使得原本空靜寂寥的山野多了幾分生趣。而遠近高低形態各異的一座座山峰,這時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尊巨型的雕像,顯得沉默而凝重。
李三娃挑着擔子匆匆地行走在山道上,不時用手中的毛巾擦拭着額頭沁出的汗水。今天是他和仙人峰玄真觀的青雲道長約定的日子,因此吃過午飯他就挑着一大擔米麪和一些日常應用之物從家裡出發,想趁早送到觀上去。
李三娃的本名叫做李偉國,就是這仙人峰下李家村人,因爲在家裡兄弟幾個中排行老三,所以從小家人及鄉鄰都喚他三娃,叫開以後倒很少有人記得他的大名了。
這個玄真觀是武當山中一座籍籍無名的小道觀,建在仙人峰的半山腰處,規模很小。因年久失修,如今除了主殿三清殿還像個樣子外,也就只有兩間破舊不堪的配殿還沒倒塌,勉強可以供人居住。觀小人也少,除了方丈青雲道長,只有一個叫君寶的小徒弟陪着他,而這個小徒弟據說還是早些年青雲道長在山下撿來的一個棄嬰。
至於這個道觀是什麼時候由什麼人所建,早已經無從可考,但李三娃曾聽村裡的老人們講起過,這個仙人峰上的小道觀可是不一般,傳說歷朝歷代都出過一些厲害的人物,因此是個藏龍臥虎之地。不過李三娃對此卻並不怎麼相信,因爲觀裡現在的方丈青雲道長可算不上是一個什麼身藏不露的高人大德,他在未出家時就是李三娃一個村的,論輩份還是李三娃本族的一個長輩,所以也算知根知底。但青雲道長也是有些本事的人,年青時就跟着觀裡的前任老道長學會了一些治病救人的醫術,山下幾個村子的人一旦得了病,不時也上玄真觀來求個醫問個藥,而經他用草藥治療一二,也多能康復。正因爲如此,觀裡雖然少有香火,但青雲道長還是很受鄉鄰的敬重。
李三娃從記事起,每隔一兩個月,先是他爺爺,然後是他父親,總在村裡湊些糧食與日用之物給觀裡送過去,既算是全村的香火也算是盡了本家的一份心意。傳到李三娃這裡,由於他從小體弱多病,所以他父親從小就帶着他跟青雲道長學了些武當功夫,藉以強身健體。雖然因爲本家的關係沒有正式拜過師,但這麼多年來他和青雲道長也算是有師徒的情份,所以他上山是比較勤的,沒成家時差不多兩三天上山一次,還經常在觀裡小住。因爲那時君寶還小,所以他還順便幫着觀裡幹些雜活。成家之後雖然來得少了,但他一般十天半月也總會上山一次,不是給觀裡送些東西就是請青雲道長指點一番。
由於和玄真觀關係密切,又會些三腳貓的武當功夫,村裡人便笑稱李三娃是玄真觀的俗家弟子,更有人送了他一個外號“李半仙”。
讓李三娃沒想到的是,平日裡不到兩個小時的山路,今天卻差不多走了大半天。而之所以多費了那麼多功夫,是因爲原本通往仙人峰的登山小道在半山腰石牛嶺的地方被一塊從山上滾落的巨石擋住了去路,爲此繞遠不說,因爲繞行的小路崎嶇難走,所以耽誤了不少時間。這些上山的小路原本是山中採藥人走的,平日如果不挑重物,對李三娃來說完全不成問題,但今天挑了百十斤重的擔子就有些舉步維艱了。
“真不知倒了什麼黴?”一想起這塊擋路的大石頭,他的心頭就有些冒火。
又行了半個小時左右,李三娃終於到了玄真觀的山門前。他放下挑擔,揉了揉痠痛的肩膀,稍歇片刻之後便叩響了山門。
“道長,我是三娃啊,開開門。”見半天也沒人開門,他只好扯着嗓子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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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這麼喊了幾聲之後,卻仍不見院子裡面有任何的動靜,李三娃不免心生不安起來。天色已晚,他倒不是急着想往回趕。山裡的規矩是夜不行路,晚上一個人趕山路既不安全也不吉利,所以他打算今晚就在觀裡歇息一晚,待明天一早再返程下山。他比較擔心的是青雲道長年界八旬,平日裡雖然身體看着倒很硬朗,但畢竟上了年紀,萬一有個病或災的,這荒山野嶺只有一老一少,那就麻煩了。
“觀裡不會是真出了什麼事吧?”想到這裡,李三娃用力推了推那扇破舊的山門,沒想到山門“吱扭”一聲真被推開了,於是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了院內。小院不大,此時東西兩間配殿裡漆黑一片,只有主殿三清殿內還有微弱的亮光。
“道長!君寶!”他邊走邊喊,擡腳便進了三清殿,但進來後立即被眼前景象嚇了一大跳。道長的小徒弟君寶此刻正躺倒在供桌邊上,一付不省人事的樣子。
“君寶!”李三娃見狀忙上前扶起小徒弟的身子,用手搖着嘴裡呼喚再三,但這個叫君寶的少年臉色慘白,牙關緊咬,除了胸口不時一起一伏之外,沒有任何反映。
李三娃的頭一下子大了起來,看這陣勢不用多想,就知道觀裡一準是出了大事了。在將小徒弟君寶扶起來倚着殿門坐下後,他這才起身回到了院內,並且到兩間偏殿依次察看了一番,但都有見到青雲道長。
“這麼晚了老道長會去哪裡了呢?”李三娃頭上冒了汗,重新回到了君寶身邊,看來一切的疑問只有把小徒弟喚醒之後才能知道。想到這裡他從偏殿外拿了一個水瓢,然後走到院內的雨水缸前舀了一瓢水,回到君寶身邊照着他的頭就澆了下去。
片刻之後,小徒弟的嘴裡終於“嗯…嗯…呀…呀”地發出聲來。
“怎麼了君寶,你快醒醒,道長去哪兒了?”見小徒弟君寶已經悠悠轉醒,李三娃急忙喚道。
“有鬼…有鬼…,觀裡有會飛的鬼!”小徒弟這時雙目微睜,雙手向外用力推着李三娃,嘴裡直喊有鬼。
“君寶,醒醒!我是你三娃叔啊,這好端端的哪來什麼鬼!” 李三娃邊說邊用力掐着君寶的人中。又過了好半天,等看清了來人真是山下村子的李三娃後,小徒弟君寶的臉色才漸漸緩了過來。
“三娃叔,我看到鬼了,是會飛的鬼!”君寶抓着李三娃的手一臉驚恐地說道。
“小兔崽子,這世上哪有鬼,你肯定是看花眼了吧。我問你,道長去哪裡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觀裡?”李三娃對小孩子的話並不在心,他擔心的是青雲道長,這大半夜的,老爺子能上哪兒去呢,爲什麼只留下一個小娃娃看家。
“真的,三娃叔,真的有鬼,就在那兒,不信你自己看。”君寶說着用手一指殿外的山崖處。
見小娃一付頂真的樣子,李三娃的心裡也打起鼓來,一時間也覺得心裡有點兒發虛,忙順着君寶的手指扭頭向外看去,但暮色中山崖上除了晃動的樹影之外什麼也沒有。
“小兔崽子,你是存心嚇唬你三娃叔吧,你瞅瞅,崖上哪有什麼鬼影子,快嚇死老子了。”李三娃用手敲了一下君寶的頭,嘴裡罵罵咧咧道。
“是有的!現在不見了,那是因爲鬼可能跑了。”君寶的臉漲得通紅,竭力想證明自己不是在胡說八道。
“好了,好了,你怎麼忘了道長可是會法術的,降妖捉鬼那就跟玩兒似的,就算是鬼那也不敢隨便進咱道觀不是?”李三娃看着君寶的樣子,估計是真的受到了什麼驚嚇,所以再三安慰道,他不想和一個小孩子糾纏在有沒有鬼這種無聊的話題上。
“我問你,青雲師傅到底去哪兒了?”等君寶稍微緩過神來,李三娃這才又和顏悅色地問道。
“我師傅…他正在救人呢。”
“去哪裡救人?這半夜三更救的什麼人?”
“就在…就在山頂上…剛纔我和師傅在山頂練功,看到有人…有人從天上掉了下來了。”君寶結結巴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