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10月1日22:00
隨着四下裡驟然變得昏暗,馬丁手中的平板電腦與衛星之間的數據傳輸也瞬間中斷。他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夜空,只見剛纔還很朦朧的月影已不知去向,而夜空中原本寂寥的星辰也消失無蹤,此刻天穹之上除了隱約有一層黯淡的深藍色背景輝光外再無其它。
馬丁又試着將連接在平板電腦上的小型天線轉了幾個方位,但發現不管怎樣調整天線的位置,電腦上代表衛星信號強度的信號格中還是連一格信號也沒有。見已經沒有辦法再接收到信號,他只得迅速將平板電腦收了起來。他現在的位置離山頂的直線距離並不太遠,因爲處於山頂的下方,視線被四周疊障的峰巒阻隔,所以他雖然在剛纔聽到了山頂之上似乎傳來飛機發動機的聲音,並在隨後聽到了幾聲明顯是撞擊引起的爆響,但卻苦於看不到,因此並不清楚山頂上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還在稍早之前,就在他接到荒木陽子發出的報警信號時,他其實已經明白這次行動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按照預案,如果荒木陽子不能順利找到人和電臺,或者發出報警,那麼這次行動就應該立即終止並啓動撤離程序。
早在上山之前,他與荒木陽子就已經商定好,最後搜尋失蹤飛行員的任務是由荒木陽子獨自一個人完成,而他只是負責外圍和情報支援,也就是隨時接收下載偵察衛星提供的實時情報。在中國國土縱深的這片山區裡,如果缺少了衛星提供的實時情報,那麼他們很難對周邊情況做出正確判斷,甚至可以說是寸步難行。從今天下午到晚上進山這段時間,正是依靠不同軌道上多種高分辨率的紅外、光學、雷達等偵察衛星提供的信息,他們才能成功避地開了中國方面的多次攔截行動,從而順利地到達了目標所在地區。
當然,馬丁對讓荒木陽子獨自去完成危險的搜尋飛行員的任務也很無奈,因爲他知道按照經驗與能力來說,自己只是個業餘的兼職特工而已,和這個由日本防衛省情報本部派出專程協助他執行此次任務的職業特工是不能比的。這些天來,別看荒木陽子一直表現的是那種小鳥依人的可人樣子,臉上也一直掛着招牌式的甜甜笑容,但從她的眼神中,馬丁還是讀到了深藏其中的敏銳與機警,這種眼神是長年從事這種高危險職業所養成的。一個人的外表哪怕掩飾得再好,但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
馬丁此時將身體緊靠在一塊岩石的後面,然後用背囊中那件可以防紅外偵察的迷彩僞裝布把身體整個罩了起來。雖然按照事先擬定的預案,此時他應該和荒木陽子立即分頭撤離,但他卻還是決定再等上一等,以便最後再從衛星上下載到最新的實時信息。與精通忍者功夫的荒木陽子不同,就算他有最新的裝備,但要在黑夜之中從這座陌生的山峰上成功逃離,沒有了這些實時情報的支持,他就是想撤也走不了多遠。由於偵察衛星的信號是需要先傳回美國由地面分析系統加工後再由專門的通訊衛星下傳給他,所以這裡還有一個時間差的問題。
當然馬丁這麼決定,其實也是留了個心眼。他雖然並不擅長具體的外勤行動,但並不代表不懂這行的專業。在這種情況不明的形勢下,如果此時他與荒木陽子同時撤離,那麼目標太大,因此倒不如讓荒木陽子先走,吸引對方的注意力。按照中國成語所說,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槍打的永遠都是出頭鳥。這是他在中國留學多年後思維中被烙上的中國文化烙印,當然以西方傳統的行爲方式來看,讓一位女士獨自身處險境,這樣做明顯缺乏一些紳士風度。不過從大局來說,這也是日美同盟的性質所決定的,這在來之前中情局的詹姆士局長就已經對他交待過。
四下靜寂無聲,馬丁躲在僞裝佈下將今天所有獲取的信息進行了綜合分析。對於這次的任務中調查海軍飛機失蹤一事,通過今天下午到現場實地取證足可以證明。但接下來的進一步調查卻讓他覺得整個事件的發展越來越撲朔迷離,同時也越來越覺得這一切好像是個巨大的陷阱,正等着他鑽進去一樣,只是不知道那個挖陷阱的人是誰。按常理來說這當然應該是中國人,但剛纔最後下載的衛星信號卻顯示,中國空軍多箇中隊的戰鬥機和預警機正從周邊的幾個機場向這個地區趕來。
“難道僅爲了自己和荒木陽子兩人,就值得如此興師動衆?”以馬丁長期情報分析形成的邏輯思維來看,這樣做未免有點小題大做不符合常理。當然符合這個邏輯的也可能是另一種假設,那就是中國方面真正感興趣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
“那種深藍色的輝光!”馬丁這時忽然想起了剛纔向夜空匆匆一瞥時見到的天頂上那種詭異的深藍色輝光。今天晚上的月亮是上弦月,本應到半夜過後月亮纔會在西方隱沒,而這時還沒過晚上11點,月影就突然消失不見,並代之以這種奇異的深藍色輝光。剛纔由於忙着接收衛星數據,所以他對於夜空中出現的這種變化沒來得及顧上,但這時想起,他的心頭不免一震,這讓他又想起了和詹姆士局長談起的關於UFO和超自然現象的話題。
想到這裡,馬丁將頭從裹得嚴嚴實實地僞裝布中探了出來,再次仰頭向天頂觀察。不過讓他絕對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剛把頭伸出僞裝布,就看到在他面前不到三米開外的地方赫然站着三個人,並且顯然也被他的突然出現驚到了。
馬丁的思維瞬間一片空白,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約兩三秒後他才使勁眨了眨眼,確信眼前看到並不是自己的幻覺。這時,他才從最初的震驚中慢慢恢復了過來。
“請問你是什麼人?”馬丁努力剋制住內心的恐懼用純正的中文問道。儘管不知道對方的來歷意圖,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站在對面的人應該沒有什麼敵意,否則他此刻早就已經完蛋了。但爲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悄悄從衣袋裡摸出了一個爆震彈扣在手心裡,這種非致命的武器是最適合這個場合的。
“你是美國人?”出乎意外,對方其中一人問道。好像知道他是什麼人,對方是直接用英語問的,但因爲沒有月光天太黑,馬丁看不清楚對方的臉。
“不錯,我是美國人。”馬丁爽快地承認了自己的國籍,他知道這個時候已經無需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請問,你是誰?爲什麼這麼晚了還在山上徘徊,難道是等人嗎?”他緊接着又關切地問了一句,一來想借此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同時也急於試探對方的底細。
“我是131中隊的約翰•亞當斯,請問你是爲我而來嗎?”那人說着又擡頭看了一眼夜空,話語中明顯有些焦急。
“哦!約翰•亞當斯,我聽說過你的事。不過這兩位,請問他們又是幹什麼的?難道是他們救了你?
聽了對方的自我介紹,馬丁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平靜的反問道。他並沒有直接承認自己的身份,但是也沒有否認,而是繼續用一種模棱兩可的語氣試探着。在這種情況下和目標的意外相遇,讓他內心狂喜,這說明目標並沒有被中國軍方截獲,但因爲還有外人在場,所以這時他必須與目標保持合適的距離。他這樣做,其實也是標準的營救程序所規定的,在沒有確認被營救的目標是否爲“誘餌”之前,營救者不能給予完全的信任。
“恐怕已經沒時間做解釋了,如果將來有時間我會把所有的故事告訴你。長官,見到你很高興,但我必須告訴你,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了,因爲**煩就要來了。”約翰說着用手指了指頭頂上方的夜空。
馬丁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深藍色的天穹中隱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